长侯允眼前一亮,惊喜道:“真的吗?那下次休息的时候我……”
丽加都城中那些人好像都跟狐帅似的,一个个把自己伪装成禁欲孤高的圣人,其实骨子里比谁都淫乱。
他从不屑于伪装自己的欲望。
谁料还没等他肖想完,宇文长龄早已毫不讲情面地拒绝了,“她不行,你找别人吧。”
长侯允撇撇嘴,嘟囔道:“真小气……”
只是话虽如此,他心底却再也不想了。
长龄这些年被抢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他不能连个女人都要跟他抢。
宇文长龄几乎是用劲全部的意念才强忍住了关怀的冲动,一路上不闻不问,甚至连看都没看过那马车一眼。
第三日天亮时,他们终于到了丽加都城麟阳。
城门口,一队人马整装齐聚,恭恭敬敬地迎接他们入城,看见队伍前方的宇文长龄时纷纷下马行礼。
“恭迎宇文公子回城!”
此起彼伏的呼声听得商喜眼眶发酸。
有人回家了,有人却背井离乡,距离生养她的地方远隔千里。
长侯允也翻身下马,伸手将他猛地拥进了怀里。
“长龄,你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回来了。”
宇文长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久违了,麟阳城。
一旁上来了个侍卫打扮的男子,看起来像是那人身边常跟着的人。
“公子,狐帅说他本该亲自在城门处迎接您回家的,只是此处风口,实在寒凉,狐帅这段日子体寒之症犯了,这会儿正在宇文府等您。”
宇文长龄笑着点了点头,“狐帅客气了。”
“就是就是,这么客气做什么,大家都是朋友……”长侯允搭着他的肩膀大大咧咧往前走,“走走走,咱们快点去宇文府,你打点一番就该进宫见王了。”
在一众人簇拥下,他们快步着往宇文府的方向去了。
麟阳城的风景十年来几乎未曾变过,他虽从小随着阿耶与大哥驻守边关,却也在这里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忆。
阿耶,大哥……
我回来了。
商喜正靠在马车内壁上听着动静,忽然察觉到帘帐一掀,自己瞬间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她下意识一阵心慌,抬眼见抱她的人并不是宇文长龄,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了下去。
下一刻,她的心却又提了起来。
只见头顶上方翻新的门匾上赫然印着几个大字——宇文将军府。
她就算是个傻子都能猜得到自己被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见侍卫抱着商喜进了府,闫敬顿了顿,轻笑着开口:“长龄,我知你想留着这个女人,也不阻拦,你打算将她安顿在何处?”
宇文长龄知道老师是在试探他的态度,随口道:“翩仪苑吧,她这种身份,不配去别处。”
听他这样说,闫敬才略略松了口气。
翩仪苑,是过去宇文拙最不受宠的姬妾居住的地方,此处位置偏僻,装潢陈旧,但凡长龄对这女人有半点情分都不会打发她去那里。
这样最好。
“带她去收拾吧,切记不许她寻死,无论用任何方法。”
商喜这会儿身上的穴道还未解开,只能任由那侍卫把自己抱走,自始至终都对宇文长龄不理不睬。
她被他羞辱便罢了,居然沦落到被下人随意支配的地步了。
“阿柳在正厅等你,你们也有许多年未曾见面了,去说说话吧,”闫敬笑着抚平了他衣襟上的褶皱,“我记得你们从前是最紧密的。”
宇文长龄也笑了笑,轻轻点头。
是啊,从前他跟那人的确亲如一人,如果没有那件事,他们现在应该还是好兄弟,至少表面看起来是的。
“老师,那您……”
闫敬缓缓道:“我也要进宫面见王,一会儿宫里见吧。”
送走了老师之后,宇文长龄忍不住长舒了口气。
闻人柳……
这个名字,已经有些陌生了。
他强打起精神,抬步去了正厅。
只见正厅客座处坐了个身形纤瘦的男人,一身落霞色的衣衫宛如火狐的毛皮,越发衬得面色苍白如雪,配上那精致如画的五官轮廓,倒也别有一番病美人的姿态。
狐帅闻人柳,心有千窍,让敌人防不胜防。
宇文长龄站在门口久久没有说话,也没有进去,只盯着那男人的侧影安静看着。
似乎是察觉到门口的动静,闻人柳轻轻转过头来,看着他笑了。
“长龄,好久不见。”
只这片刻的功夫,宇文长龄的面色已然恢复如常,缓步走到了他面前。
走近了些之后,他忽然发现了点不对劲。
闻人柳身下坐着的并不是椅子,而是一把特制的轮椅。
“你的腿……”
闻人柳无所谓地笑笑,把盖在腿上的厚毯子往上拉了拉,“废了十多年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让你见笑了。”
宇文长龄顿了顿,越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了。
从来没人告诉过他这件事,应该是闻人柳特意不许任何人在他面前主动提及吧。
想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
闻人柳笑着看他,声音轻缓柔和。
“长龄,你长大了。”
宇文长龄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终究还是化作了唇边一个淡然的笑,“狐帅又说笑了,你只不过比我年长了三岁,倒也不必如此老气横秋。”
听完这话两人都笑了,周遭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一些。
寒暄了一阵子之后,有些话题终究还是无法避免。
宇文长龄犹豫了一下,视线不受控制地落上了他的双腿,“你现在……还在为他卖命?这腿也是在做事的过程中受的伤?”
闻人柳顿了顿,轻轻颔首。
“是。”
说出这个肯定答案的瞬间,闻人柳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即逝的失落。
“怎么,你很失望?”
宇文长龄笑着摇摇头,“我有什么好失望,此次回丽加来,本就是为了从他那里讨一口饭吃。”
“你骗得过旁人,骗不过我,”闻人柳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叹了口气,“长龄啊,你我自小一同长大,你的心思,我怎么会看不穿……”
若是真的甘心放下仇恨一辈子安居于丽加,他就不是宇文长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