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宇文长龄和长侯允并肩进来,丽加王的眼瞬间亮了亮,亲自站起身来招呼着他们入座。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让寡人等了这么久,架子这么大?”
长侯允吐了吐舌头,“臣才不敢呢,一听说今日有家宴就巴巴地赶过来了,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呢……”
相比于长侯允的熟稔,宇文长龄在丽加王面前显然是要生疏一些,低下头抿了抿唇。
“臣来迟,还请王责罚。”
见他这般反应,丽加王索性从座上走了下来,拉住了他的手。
“傻孩子,寡人同你说笑呢,何必如此认真。”
商喜虽然在殿外,却把这番对话听得清楚,忍不住往殿内暗暗打量。
丽加王跟她想象的倒是不太一样。
或许是见惯了爹爹先前待人接物的狂傲样,这会儿乍一看见不同性格的王倒显得有些不习惯。
丽加王拉着宇文长龄,满脸慈爱,“长龄,来,坐到寡人身边来。”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落了座,长侯允才故作不满地抱起了胳膊,撒娇道:“王偏心,先前都是让臣坐在身边的……”
丽加王抬手朝他扔了颗葡萄,笑骂道:“就你小子嘴贫。”
众人见状也纷纷落了座。
商喜在门口角落里没进去,却总觉得有一道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阴森森的让人心里没底。
她竭力维持镇定顺着那不适感寻回去,在挨着丽加王另一边的位置上找到了那个人。
男人身着一袭火狐似的长衫,眉眼细长妖冶,眸光似乎洞悉一切似的直直地扎进她心里。
商喜忽然有种错觉,一旦跟这个人对视一段时间,心底所有的想法都会被他看穿,无所遁形。
只这一眼,她就可以断定这个人危险至极。
商喜折腾了一早晨觉得身子乏力得很,趁着没人留意她的空档靠在了门框上休息。
下一刻,身边的太监猛地用手中的拂尘抽了她一下。
“贱妇!王宫的东西也是你想碰就碰的!赶紧滚开!”
商喜没动,侧目冷冷瞥了他一眼。
那太监愣了一下,忽然被她这个眼神吓得说不出话来。
无论多落魄,这女人终究是宸国的王室女,身体里流淌着商扶伶那个疯子的血。
真怕她一时疯起来要了自己的命。
殿内快步走出来一个小太监,冲他们道:“李公公,王要见宸国公主呢,快快快……”
李公公?商喜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李默那张清秀温和的脸。
同样是姓李,这个老东西跟李默简直是云泥之别,连给李默提鞋都不配。
“王,人带来了。”
随着满殿上的人都朝她看了过来,商喜依旧倔强地直着身子,半点都不肯妥协。
“见了王,还不赶紧跪下!”
商喜冷哼一声,充耳不闻,骄傲不屈的模样宛如高山上迎着风雪而生的雪莲。
一个用送女儿和亲才勉强躲过灭国之灾的王,有什么资格让她跪。
丽加王见状,眼神渐渐犀利起来,却还是静静看着宇文长龄,似乎在等着他的反应。
宇文长龄早就猜到她会是这个反应,端起酒盅来抿了一口,不轻不重地开口道:“不知尊卑的东西,不如把腿打断算了。”
有了这句话,李公公瞬间没了顾忌,一脚踹在了商喜腿弯处。
商喜本就酸软的双腿禁不住这样大的冲击,不受控制地跪在了地上。
她刚要挣扎着起身,早有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按住了她的身子,力道之大任由她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前所未有的羞耻感瞬间席卷而来,商喜恨恨地仰起头来瞪着他们。
丽加王轻笑一声,定定地看着殿下脊背挺直的少女,面色苍白,身形消瘦。
“商扶伶的女儿居然也能流落至此吗,让寡人想想,这叫什么来着……”
宇文长龄面色冷漠地瞥了她一眼。
“因果报应吧。”
丽加王经过提醒,笑着一拍大腿,“是,就是这个,因果报应哈哈哈……”
察觉到狐帅闻人柳的视线缠绕在商喜身上,宇文长龄不自觉地捏紧了袖口遮掩下的拳。
他随手拦住了要给自己倒酒的宫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殿下方的少女,“让她来。”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商喜也皱着眉看他。
这是要搞什么?
宇文长龄无所谓地笑了笑,“我给她当过几年侍卫,如今身份颠倒,本该是她来伺候我。”
虽然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可在座众人都能感受得到他的愤懑和不甘。
丽加王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宇文长龄笑着摇了摇头,认真道:“不委屈,若非从前的经历,我又如何能帮到王呢。”
说话时他察觉到闻人柳的视线,却不动声色。
那李公公见商喜对豹帅的话置若罔闻,忍不住有点慌张地催促道:“听不懂话是不是?还不赶紧过去伺候!”
商喜瞪了他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若当真过去伺候他,那简直就是给爹爹蒙羞,自己既然生为公主,那便一定要顾及整个国家的颜面。
这样想着,商喜忍不住恨恨地对上了男人的目光。
宇文长龄定定看着她,唇角抿成一条倔强的线,“拖过来。”
左右两个按着她的太监硬生生把商喜拽起来拖了上去,把人重重扔在了宇文长龄身边。
膝盖砸在坚硬的金属面上,商喜忍不住暗暗抽了口气。
宇文长龄强忍下把她扶起来的冲动,却也不动声色地记下了那两个不知好歹太监的长相。
不是交代过不许下手太重吗,怎么如此不懂轻重。
看来把这两人做了也不多。
“倒酒。”
听着男人颐指气使的吩咐,商喜忍不住扬起脸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动弹。
殿上顿时呈现出一阵诡异的沉默。
见宇文长龄没反应,丽加王也不说话,众人也就更不敢出声了。
突兀的酒杯碎裂声打破了这古怪的气氛。
“狐帅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商喜忍不住松了口气,侧目看去。
原来是那个狐狸似的危险男人身边伺候的侍女不小心打翻了酒盅,酒水洒在了他的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