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一定是对某几个或是某一个儿子感到满意的,否则依照他的性子,肯定要不屑又轻蔑地把他们贬低一番才肯罢休。
商喜故作怅然地轻叹一声,“爹爹,我猜你对大哥一定很满意。”
商扶伶顿了顿,却没睁开眼。
“为什么这么猜。”
“因为他够心狠啊,”商喜撇撇嘴,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没有任何异样,“而且你自己给自己挖坑也放心把江山交给他,要是不满意的话,你哪儿会这么做……”
又在埋怨他了。
商扶伶了然地睁开眼,无奈斜了她一眼。
“就这么屁大点的事情,我看你是要在我耳朵边上念叨一辈子了。”
他不知道,她的天都塌了。
还屁大点的事呢。
商喜扁扁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但是爹爹,我真的很难过,因为你,也因为他……”
被最亲最近的人伤害、背叛,爹爹明明知晓一切却不阻止,甚至在毁灭的道路上推波助澜,让她彻底失去最后一根支撑的梁木。
商扶伶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心尖登时忍不住软了下来。
商朝对她做的事情,如今他也知道了个大概。
难过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如果不是他的话,或许她根本没必要经历这些……
这样想着,商扶伶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轻叹了一声。
“怨我。”
怨他的固执己见,怨他的自以为是,才会让她招受了商朝的怨恨。
商喜没想过他居然会主动承认是他的问题,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忍不住愣了愣。
“爹爹还是别说这样的话了,我不适应……”
什么时候见爹爹主动人过错呢,哪次不是一副高高在上还欠揍的样子,黑的也能硬说成是白的。
商扶伶看她的脸色都能把她的心里话猜的差不多,抬头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下一刻,一道熟悉的黑影倏忽闪过。
夜摇无视了商扶伶不善的目光,格外自觉地坐在了商喜身边。
商喜无奈,为了避免这两个人因为一点小事针锋相对起来,带着警告看了夜摇一眼。
夜摇那双炽烈的红眸轻轻眯了眯,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样,父女团聚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商扶伶见他没什么出格的举动,这才在鼻腔里冷哼一声。
“托你的福,好得很。”
夜摇“啧”了一声,做作地叹了口气,“阿伶,你说这话就客气了不是?”
商喜听着他欠揍的语气,忍不住在心里暗叹。
快挨骂了。
果不其然,商扶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吐出了一个字。
“滚。”
这估计已经是爹爹调整好情绪之后说出的最客气的话了吧。
夜摇这家伙还真是跟谁都能斗上嘴,也太爱惹事了。
商扶伶见某人死皮赖脸硬是赖着不肯走,刚要开口的瞬间忽然想到了点正事。
“先前让她转达给你的话,你听没听见?”
夜摇大大咧咧翘着二郎腿,闻言只略略抬了抬眼皮。
“听见了啊。”
商扶伶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怎么还不去?”
“搞搞清楚,是常无寐要见我,不是我求着见他,”夜摇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格外自然地说了下去,“不想飞了,坐你们的马车去多舒服。”
商喜顿时觉得一阵无语。
明明眨眼的功夫就能用法术飞过去,这家伙偏偏要自己找麻烦。
商扶伶冷哼一声,瞥了瞥他。
“怎么,你这是又不急着找白汀了?”
商喜愣了愣,更加认真地听着他们两人说话。
爹爹也知道白汀……
看来这位没见过面的的确是个难缠的角色。
夜摇把脑袋往后一仰,靠在了马车壁上,不满道:“我说了别在我跟前提他,糟心。”
见夜摇在爹爹跟前居然格外放松,像是见了多年的老朋友似的,商喜顿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夜摇是坏人吗,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确在很多次生死攸关的时候帮了他们。
好与坏,善与恶,有时候真的没办法分得明白。
夜摇兀自冷静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
“对了,我让你回来帮我对付那小子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那小子?
商喜下意识想到了宇文长龄的脸。
他们说的不会是……
商扶伶淡淡扫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不用考虑,我不乐意。”
夜摇似乎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样干脆,瞬间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商扶伶没看他,却还是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不乐意。”
听着爹爹斩钉截铁拒绝跟夜摇一起对付宇文长龄的话,商喜忍不住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爹爹对宇文长龄也并非全然不满吧。
否则,他又为何会给他这个机会。
商扶伶想了想,忽然嗤笑一声道:“夜摇,我看你是真的很闲,放着自己万鬼楼的事情不去解决,到处插手人间事是要做什么?”
夜摇也冷哼,毫不客气地还了嘴。
“你管不着。”
这场短暂的交锋结束,两个人赌气似的谁也不看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