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烟这一觉睡的昏昏沉沉,头重脚轻。
迷糊中她知道自己是发热了,身体冷的厉害,她下意识就往被子里钻,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直到天亮才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司徒澈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
天然寒潭对他的炽毒有些效果,虽谈不上压制,但让他缓解了很多。
推开摘星阁的门,里头一丝动静也无。
“又走了。”司徒澈冷哼一声,杀心更重。
却又似不甘心似的在屋内搜寻一圈,不见白狐,却发现床上有个“巨大”的隆起。
那里头,显然是个人!
还是个女人!
司徒澈愣了一下,随即怒气横生。
他几步走到床边,伸手握住露在被子外的纤细手腕,狠狠一提,怒声道:“你是谁的弟子!如此……!”
司徒澈话没说完,后半段话却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本想说她不知廉耻自荐枕席,但万万没想到啊,这女子岂是不知廉耻,简直是没有廉耻——
随着他这一拉扯,女子被他拉起,锦被滑落,露出大片白皙。
她躺了他的床就罢了,竟然还一丝不挂!
睡梦中的封烟迷蒙睁眼,入眼是绣着腾云纹的衣袖。
她哪里知道,自己此时意外化成人身,她对司徒澈的拉扯虽有不满抗拒,但完全没想过遮掩一下身体,只有乌黑如锻的长发散在春光前,勉强遮掩。
“司徒澈……”
她声音柔糯,带着鼻音和讨好:“你放下我,我好困……”要算账也等她睡醒啊……
封烟半梦半醒,不知眼前是梦是真,反正她真的好困,这样说总没错的。
司徒澈像是扔烫手山芋一般扔了手里的皓腕。
封烟满意了,又将自己缩回了被子里。
唔,她真的好难受。
司徒澈背床而立,很容易就想到事情是怎么回事。
摘星阁外有结界,外人不可能进的来。
“你是烟烟。”
回答他的,是封烟略重的鼻息。
司徒澈站在窗前,神情并没有因为“小白狐”没走而变得轻松。
反而在得知她变成人而更加凝重。
但无论她是人还是白狐,司徒澈想斩除心魔的决心并没有减退半分。
换句话说,他不会因为白狐变成人就下不了手。
若继续留着她,只会让他被心魔更进一步地吞噬,届时他所有的心绪都会被她牵着走。
思及此,司徒澈转身面对着自己心魔根源,霜华剑已于无形中幻化而出,只需一剑,床上人必死无疑。
但却在下一瞬,人和剑齐齐顿住。
床上的隆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被子里露出的,是一小截毛绒绒的爪子。
毛色洁白,还无意识似的张了张。
被子掀开一条缝,打着哈欠的小白狐从中钻了出来。
封烟尽管还很困,但刚刚她猛然惊醒了。
她钻出被子的时候,霜华剑带着不甘的嗡鸣,隐匿于虚空。
“司徒澈!”
看见司徒澈的瞬间,封烟这才猛地清醒了。她就说刚刚那不是梦!
他果然回来了!
司徒澈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司徒澈……”封烟呜咽着,伸出前爪扒着司徒澈的衣摆蹬着后腿在床上站起来,然后用鼻尖蹭了蹭他低垂的手。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讨好他的方式了啊!
司徒澈手指蜷起,眼波微动。
他相信自己的神志绝对没有问题,刚刚这白狐绝对是变成了人,又不知为何变成了白狐。
而当事人自己,显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司徒澈食指一拨就将小白狐拨地倒在了床上。
刚刚收起霜华剑,完全是下意识的。
他下意识就不想杀她,甚至连杀意都不想被她感知到。
司徒澈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杀不了这心魔根源了。
也罢,他修行千年还未被什么事难倒过。
区区一个心魔,他自然也可以应对。何必去找一只孽畜的过错。
司徒澈走回窗下罗汉床上,枕着玉枕躺下,双目一阖,冷声道:“你走吧。”
“我摘星阁,再不是你的容身之所。往后天地广阔,你去哪里都与我无关。”
司徒澈说的,是他此时的真心话。
但这话落在封烟耳朵里,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封烟:他这是在考验我!这时候我若是这走了,他肯定直接从我背后给我一剑!
哼哼!你当我傻!
封烟跳下床,快步走到窗下,二话不说就跳上了罗汉床,两只前爪按在司徒澈胸口,待司徒澈睁眼,她赶紧摇头,“不走,我不走,往后我哪里都不去就跟着你了!”
司徒澈淡漠至极地看着她。
她真诚无比地回看他。
至于这真诚有几分,只有封烟自己知道。
两人无声对视。
封烟对着对着,有点走神。
她总觉得司徒澈哪里不对劲了。
就比如说以前,他坐在蒲团或者软塌上,都是盘膝而坐,身体坐的笔直,就算抱着她也是这样。
可现在,司徒澈竟然会在这放一张罗汉床,他躺就算了,身姿还随性到了极致,慵懒中透着……透着什么,封烟也说不好。
反正就感觉他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封烟暗叹,没想到自己离开,竟然对司徒澈的打击这么大,看来以后……
以后怎样封烟还没想完,思绪就被司徒澈打断。
他将她的两只小爪子单手握着丢到一旁,“走。”
封烟愣神之后嘻嘻一笑,又厚着脸皮踩上去,“我不走。”
他竟然还在考验她。
“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
封烟歪着小脑袋盯着司徒澈,仿佛在说:你看我真诚的小眼神~
司徒澈的额角毫无征兆开始隐隐作痛。
心底的烦躁翻滚了一圈,又被他重重压下。
司徒澈心中微顿,往常只有炽毒发作的时候他才会有这种感觉,今天怎么也会觉得烦躁?何况炽毒昨夜才刚刚发作过。
封烟吓了一跳,因为她刚刚清晰感觉到从司徒澈身上升起的灼热之感。
仅仅只是一个瞬间,又消失不见。
“错觉错觉。”封烟安慰自己。
司徒澈像是不想看她,将她拨到一旁,重新阖上眼。
封烟被他拨的差点从罗汉床上掉下去。
她看了一眼闭目不语的司徒澈,又看了一眼紫檀案上并未收起的各种凶器,给自己加油鼓劲——
“你还任重道远啊封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