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谭啸的到来,赵羿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如果你是来劝我的,那还是算了。
我说得很清楚,天虹山太危险了,我是不会去的。”
谭啸笑呵呵地说:“赵兄放心,我不是来做说客的。
我只是有些问题想不通,不知能否请赵兄解答一下。”
赵羿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抬头看着谭啸:“看在咱们并肩作战几个月的情分上,你问吧。”
闻言,谭啸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赵兄说自己没有去过天虹山,又说天虹山极度危险。
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我是没去过,但我义父去过。”赵羿不假思索地答道。
“也就是说,天虹山极度危险的消息,是你义父告诉你的?”
谭啸的脸上逐渐露出笑容:“我记得赵兄你之前说过,你义父是聚气境后期修为。
那么,我们这些人的实力加起来,相信不会差太多吧。
既然他能从天虹山回来,我们凭什么就不行呢?”
赵羿望着谭啸,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反驳。
见赵羿沉默不语,谭啸便知道,自己的思路对了。
于是,他接着说道:“还是说,极度危险这个说法,只是针对当初实力并不强的你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是否说明,天虹山的危险程度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高?”
找不到言语反驳,赵羿只能冷着脸说道:“你好像说过,你不是来做说客的?”
眼看赵羿要翻脸,谭啸赶紧赔笑道:“好好好,咱们不聊这个,换个话题。
赵兄,一直听你提起义父,好像从来没听说过你的生父母?”
“我是义父捡来的,没有见过我的生父母。”赵羿冷冷的说道。
闻言,谭啸顿时收起了笑容,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了,赵兄。
虽然知道你不愿意提起,但我还是要问。
你是在丛林外被捡到的,还是丛林内?”
“有区别吗?”赵羿反问道。
“赵兄觉得呢?”
“……”
赵羿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据我义父说,是丛林内。”
谭啸若有所思,继续问道:“也就是说,令尊一直生活在丛林里?
之前看到令尊的牌位,怹的名讳似乎是,王擒?”
“不错。”
“王擒……王擒……”谭啸低头陷入沉思,低声呢喃着。
“擒王?清王?青王!”
谭啸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赵羿,口中呢喃道:“难道……竟是这样?
对啊,我早该想到的!”
眼看谭啸的样子,赵羿心中疑惑渐生:“看起来,谭兄想到了什么?”
“呼……”
谭啸努力平复了心情,缓缓吐出一口气。
接着,他看向了赵羿,眼神中充满了严肃与郑重。
“赵兄,接下来的事只是我的猜测。
或许很难以置信,但不管多荒谬,我希望你冷静地能听我将完。”
闻言,赵羿的眼神冷冷地看着他。
就像在看一只猎物。
但很快,他又突然咧嘴一笑:“好,我看你能编出什么样的故事来。”
……
无论是宝月城,还是洛河郡,都隶属于南腾六国之一的宁国。
如今,宁国共有七王。
这七位,皆是当初追随先帝开疆拓土,立下不世功勋的诸王之后。
这其中,以当代青王的年纪最小。
青王有一女,不仅钟灵毓秀,天仙化人,神女之姿。
更难得是天资无双,实力超群,打得同辈无一不心服口服。
此女年幼之时,宁国国君便数次表达对她的喜爱。
在其成年之日,国君更是亲笔下诏,册封她为“青仙郡主”。
一家有女百家求,更何况是这样风华绝代的神女。
自青仙郡主十五岁之后,前来求亲的各国贵胄多得数也数不过来。
若不是青王地位地位超凡,只怕青王府的门槛早被踏平了。
这一众追求者中,攻势最激烈,声势最浩大的,当属康国太子。
此人为了青仙郡主,不仅数次与人当街斗殴,更是在带队出使宁国期间,数次去堵青王府的门。
哪怕被青王爷打得头破血流也毫不动怒,甚至还要贱兮兮地说上几句:“谢岳父大人赐打!”
气得青王爷钢牙咬碎,怒气冲霄。
要不是他还有个康国太子的身份,只怕早被青王爷扒皮拆骨了。
当然,此人做过最胆大包天的事,还是在一场重要的酒宴之上,当着数十位他国官员的面,说出“若能得青仙郡主青睐,便是拿康国皇位来换也在所不惜。”的话来。
当然,事后他也免不了受到重罚,被掌嘴一千,罚去边关做了两年的苦役。
而康国官方则给出了“合理”地解释,说是“一时酒醉之言,不可当真。”
不过此人对青仙郡主的狂热态度,倒确实是让人不得不钦佩。
只可惜,有青王和宁国国君挡着,无论用尽多少手段,一众追求者谁也没能得偿所愿。
直到青仙郡主十九岁那年,不知从何处突然传出了一道消息。
青仙郡主即将嫁人!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在几日之内传遍了整个南腾大陆。
所有人都在猜测,到底是谁,能配得上这位嫡仙子。
最终,由宁国国君亲自揭晓了答案。
宁国晨阳历一千四百三十八年九月,青王之女,青仙郡主将远赴熙国,与熙国四皇子喜结连理。
熙国四皇子!
这个答案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无他,相比其他追求者,这位四皇子实在是……太平庸了!
此人既不贪花好色,也不飞扬跋扈,
长得既不英俊潇洒,也不丑陋碍眼,
修为也是高不成,低不就。
总之,活了二十余年,愣是没有一件事拿得出手的。
要不是还有个皇子身份,真的没有能让人记住的点。
这样的人,凭什么能配得上人们心中的仙子!
无数人痛心疾首,大呼不甘。
最后甚至集结在一起,跑到青王府门口闹事,誓要阻止这场婚事。
至于结果嘛,自然是被青王府的亲卫们打得头破血流,灰溜溜地逃走了。
而那位狂热的康国太子,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场怒骂老天不开眼,扬言要去宰了那个废物四皇子。
结果当然是没能成功,被康国国君的贴身内侍给抓走关了起来。
结果他还不死心,连夜出逃,领着亲卫悄悄出城,打算找青王爷讨个说法。
最后,康国国君亲自追了上来,打断了他两条腿,封印了修为,直接禁足一年。
总之,尘埃逐渐落定。
无论世人多么不甘,也只能在酒后怒骂一声老天不公,让一朵仙葩活活掉进了粪坑里。
什么?你说人家堂堂皇子,骂他粪坑太委屈他了?
放屁!那是没和我比,不然,他连粪坑都不是!
无论流言蜚语如何,青仙郡主与熙国四皇子的成婚之日,无可阻挡地到来了。
九月六日,青仙郡主的远嫁队伍开始启程前往熙国。
沿路送行看热闹地百姓蔓延数十里,心不甘情不愿地眺望着神女的离去。
原以为,此事就此结束了。
结果谁也没想到,队伍启程第十日,一个惊天噩耗突然传回了宁国。
青仙郡主死了!
一时间,举国沸腾,百姓无时无刻不在议论此事。
为了安抚百姓,宁国官方不得不出面进行解释。
青仙郡主的送亲队伍在走到宁、熙两国的交界地带时,突然遭遇了未知的强敌。
包括青仙郡主在内,整个队伍全部被斩成了尸块!
碎尸随处可见,鲜血将附近的泥土都泡软了,整个场面惨烈无比。
此事一出,宁熙两国震怒无比。
为平民愤,也为了给青王爷一个交代,两国联手,直接组成了上万人的搜查队。
誓要找出凶手,诛灭满门!
然而,整整三年时间过去,江湖上的盗匪巨寇被剿灭了不少,唯独青仙郡主的案子,没有丝毫进展。
渐渐地,这个案子就这样被搁置了。
……
听完谭啸的故事,赵羿微微点点头:“是个有意思的故事。
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谭啸略一沉默,壮着胆子问道:“赵兄,在下冒昧地问一句。
你所修的功法,是否叫飞鹰诀?”
此言一出,赵羿的瞳孔顿时一缩,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看着谭啸的眼神,饱含着冰冷地杀意。
“你最好说出个所以然来,否则,我不介意杀了你!”
功法之事,何等重要,岂可轻易让人知道。
更何况,他根本没向谭啸透露过这些,此刻却被对方一语道破,他又怎能不紧张呢?
在赵羿杀气腾腾地目光下,谭啸只觉得后背发凉,心中一阵胆寒,不由得连退三步。
“赵兄,你先冷静点,听我说。
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赵羿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手已经缓缓摸到了腰间的短刀上:“你最好能让我满意。”
谭啸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解释起来。
“事实上,青仙郡主的案子,远不止官方所说地那么简单。”
以谭家的势力,自然能比寻常百姓知道得更多。
就比如,关于凶手的线索。
事实上,当年青仙郡主的队伍并不是被全部杀死。
为了查出真相,宁国的密探一个月来昼夜不歇,才总算将现场的尸块全部拼凑完整。
由此,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
原本的队伍中,前后所有人加一起,一共有九十七人。
而拼凑出的尸体,却只有九十五具。
也就是说,有两个人很可能没有死。
经过反复调查确认,这两个人,一个是青仙郡主本人,另一个,是青王府一等护卫中的一员。
只可惜,尸体的损毁太过严重,密探们始终无法确认,那名没死的护卫究竟是谁。
不过到了此时,这个案子已经大致可以定下基调了。
青王府一等护卫私通外敌,屠杀了送亲队伍,掳走了青仙郡主。
所以,当初宁、熙两国组成的万人搜查队,根本就不是为了查案,而是为了找人的。
毕竟,整个送亲队伍的实力绝对不低,青仙郡主本人更是修为不俗。
能够有实力犯下这桩大案的,寥寥无几。
天邪教、飞骨帮、南方五魔、断命十邪、黑心阎罗……
各路黑道势力成了首要的打击目标。
只可惜,哪怕是将这些黑道势力逼得活不下去,几乎要联合造反了,也依然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就连那个王府护卫,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无踪。
“我之所以会问那么多,是因为令尊的名字。
王擒,青王,这很可能代表着昔日他曾在青王府买命。”
面对谭啸的解释,赵羿虽然没有如他预料中一样勃然大怒,但眼神中的杀气却仍是丝毫不减。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因为一个名字?”
谭啸摇摇头:“当然不止。
赵兄何必装糊涂呢?
刚才你不是已经承认,你修炼的就是飞鹰诀吗?
而事实上,飞鹰诀是青王府的一等护卫们的必修功法,绝不会轻易外传。
这难道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赵羿努力平复着心情,思考着该怎么反驳谭啸。
他决不允许有人侮辱义父的名声!
很快,他就发现了谭啸话里的漏洞:“不对!只凭一个名字,凭什么就认定我义父是那个王府护卫。
退一步来说,就算你没猜错,我义父真的是那个王府护卫,又凭什么认定就是他私通外敌?
难道不可以是敌人太强,他担心被灭口,自己躲起来了吗?”
谭啸还是摇摇头:“赵兄,我劝你冷静点。
这些东西你不会想不到的,别骗自己了。
你说他不是私通外敌,那么整个队伍都被轻松覆灭了,凭什么他可以逃出生天?
更何况,飞鹰诀的事,你根本解释不了。”
赵羿就此陷入了沉默。
谭啸的话,句句在理。
他真的不知该怎么替义父解释。
正心乱如麻之时,赵羿却突然莫名其妙地分心了。
他发现,自己似乎应该很愤怒,却偏偏变得越来越冷静了。
就好像此刻的他,已经分裂成了两个人。
前面的自己,正为了义父的清誉而心绪不宁,焦躁恼怒。
而后一个自己,就这样冷静,甚至是有些冷漠地看着那个发怒的自己!
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头痛传来!
“额啊!”
赵羿猛地按住脑袋,狠狠地甩了甩头。
自从飞熊去世后,他似乎患上了头痛的毛病。
一旁的谭啸见状,上前一步想要帮忙。
赵羿抬手阻止了他,只是再次甩了甩头。
很快,头痛便散去了。
几声剧烈地喘息之后,赵羿的心绪总算平静了下来。
稍微缓了缓,他的眼神突然一亮,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对!
你的话,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