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的印象中,黑市里卖的东西一般都比供销社和副食店里要贵一些,毕竟大家在黑市卖东西,还是要担一点风险的,要不是为了多赚一点钱,谁又会愿意冒这么大的险呢。
在供销社里,最便宜的手表都要一百二十八了,还得搭上五张工业券。
过年的时候黑市里也有人来卖过手表,那手表都不是崭新的,表盘上都有划痕了,都卖出去了一百块的高价,姜宁宁这一看就崭新的手表,报出的价格确实低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此时卖鱼的大哥才知道自己旁边的这位姑娘刚才确实没有想着要打趣自己,她这手表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便宜卖了。
卖鱼的大哥心里那个悔啊,自己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怎么没有揣上全部的身家呢?
这一百块钱一块的手表,自己要是能够拿下一块,回头加个三、四十块钱都卖得出去,左右倒腾一手就能挣到这么多钱,都能抵上他捉十几二十几大桶鱼了。
听姜宁宁说这手表竟然只买一百块钱,还不要工业券后,问价的女人也愣了愣。
她这个表情落在姜宁宁眼里,还以为她这是嫌自己卖得太贵了,其实姜宁宁也不知道正常的手表在黑市还是个什么价格,主要她刚才找摊位的时候看了一路,并没有看到其他卖手表的,让她想问个参考价都没有办法,只能报了一个比供销社的手表更加低一些的价格。
不过在这个年代,一百块钱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要是放到超市里,都是一万块的巨款了。
为了让对方觉得物超所值,姜宁宁还拿起便宜的那块手表仔细的给她介绍到:“我这手表质量可好了,虽然不是x海牌这种大牌手表,但是我这手表质量那是没得说,你看这表带,货真价实的精钢材质,耐磨又耐划,你买回去带个十几二十年肯定没有问题,这么好的手表,我就卖一百块,真的是一点都不贵。”
女人平静的点了点头,用冷淡的声音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那另一块手表了,我看着两块手表也差不多,怎么地上这块就要比你手上贵出一半了?”
一听女人问起另一块手表,姜宁宁更加来劲了,正好因为女人的驻足,她的摊子前面已经聚集好几个人了,虽然这些人可能只是看热闹的,但是她今天可是带了五块手表,对她手表好奇的人自然是越多约好了,说不定谁就扛不住手表的诱惑成为了她的下一个顾客了呢?
姜宁宁环视了自己摊位前的‘上帝’一圈后,才蹲下身把另一块手表拿到手里站了起来,她清了清嗓子,语气夸张的说道:“要说我手里这块手表,那就不得了,这手表到底不得了在什么地方,你们听我来仔细地给你们讲。”
姜宁宁把手表递到女人面前,问道:“首先大家你看这手表的表盘,是不是和一般的手表有点不一样?”
裹着头巾的女人仔细的看了看递到面前的手表,却是发现了异常:“你这手表的表盘上怎么有这么多的指针?”
姜宁宁点了点头,十分浮夸的惊叹道:“没错,我这手表的表盘上指针很多,和一般的手表可不一样,我这可是国外最新款的手表,你们看,这手表最外面的这一圈是时针,时针大家都知道,在这里我就不多做介绍了,我这手表最特别的就是表盘左右的这两圈小指针了,左边的这是日历指针,一共三十一格,每天跳一格,没有三十一天的月份只要挑一下日历指针就行了,操作十分的简单。”
“表盘右边的则是星期指针,一个星期七天,星期指针走一格就代表一天,一周七天,走完一圈就是一个星期,今天星期一,星期指针我已经调好了,以后就不用再调整了。”
县城里拥有手表的人就不多,更别说有好几样指针的手表了,听完姜宁宁的介绍,围观的人都觉得这么新潮的手表,买一百五十块钱确实不贵,供销社里稍微好一点的手表就不止这个价格了。
然而最刺激的还不是这手表丰富的功能,就在大家讨论姜宁宁这手表确实不贵的时候,只见她拿着那块价值一百五十块钱的手表,在大家一脸茫然的注视之下,走到了卖鱼大哥的摊子前。
之后的事情仿佛一下子成了慢动作,只见姜宁宁把手表举到了装满了鱼和水的木桶上,然后大家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松开了收。
——没错!就是松开了手。
那么金贵,价值一百五十块钱的手表,就这样在大家的注视之下,‘噗通’一声落到了装鱼的水桶里。
说实话,手表掉到水桶里的那一刻,在场的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卖手表的姑娘真的是突然发疯了!
这么贵的手表,说扔水里就扔水里了?这已经不能用败家子来形容了吧?
谁不知道手表金贵,一般能够带得起手表的人,谁不是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洗手洗脸的时候要先摘下手表,这绝对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下雨天不带手表出门也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
确定自己做的事情已经得到了预想中的效果后,姜宁宁才在一片痛惜的目光之中伸手把手表从水桶里捞了起来。
姜宁宁捞起手表后,在大家不解的眼神中扯起自己衬衣的衣角擦干了手表上的水渍:“我这手表,不但功能强大,性能也是极好的。”
“我这可是高精密防水手表,带着它洗手,洗脸,甚至于游泳都不是问题。”
怕大家不相信,姜宁宁更是把刚从水桶里捞出来的手表又递到大家面前展示了一圈,让他们亲自确定了,这手表落到水里之后,这秒针也确实是在一秒不停的跳动着,并没有因为落到水里就直接罢工。
只有姜宁宁为什么知道这手表是防水的,则是因为这手表的标价旁注明了它是高密封性防水手表,另一块手表没这么写,所以她也不敢往水里扔。
姜宁宁企图用各种事实来证明,自己这手机确实是难得的好东西,绝对值一百五十块钱的价格。
知道她这手表竟然防水之后,最开始问价的女人明显心动了。
女人名叫林春彩,丈夫是轧钢厂的副厂长,她自己也有正式的工作,家里的条件十分的好,花一百多块钱买块手表是绝对负担得起的。
原本林春彩是想给丈夫买那块便宜的手表,不过在看过另一块手表强大的功能后,她就有些看不上便宜的那块手表了。
林春彩打心里觉得自己今天是捡了大便宜了,这个卖手表的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没有其他摊主精明,那么好的手表,竟然只卖这个低的价格?
这么好的手表,放到黑市上,别说是买一百五了,就是卖两百块,都不愁没人买好吗?
作为受益方,林春彩可不会傻到提醒姜宁宁她的手表卖便宜了。
一百五十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林春彩今天只是准备来黑市淘换一点新鲜的吃食,出门的时候就带了十几块钱,她想买下这块手表,就得回家取钱。
担心自己走后摊主会把手表买给其他人,林春彩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钱塞到姜宁宁手里:“这手表我买了,不过我身上钱不够,得回家一趟,一个小时我就回来,这钱就当做定金了,手表你可一定要给我留着,绝对不能买给别人。”
姜宁宁看着手里的钱,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她留下十块钱的整钞后,把其他的零钱还给了对方:“行,你回去取钱,手表我给你留着,收你十块钱的定金,你再给我一百四十块钱就能把手表拿走,不过先说好,我赶时间,最多等你两个小时,要是两个小时之后里还不来,定金我是不会退的哈。”
听姜宁宁这么说,对方拍着胸口表示:“用不了这么久,一个小时我肯定能回来,我可是交了定金的,这手表你可一定不能买给别人了。”
姜宁宁再三保证过后,林春彩才赶紧离开黑市飞奔回家取钱去了。
林春彩走后,姜宁宁的摊位前面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不过其中绝大部分的人都是看热闹的人,也有一两个人是真的有点心动,但是还没下定决心,缠着她,希望她能再便宜一点的人。
姜宁宁这摊子刚支上没多久,一共就五块手表,目前她是不打算便宜卖的,不过要是等到两三个小时之后,这几块手表要是还没卖完的话,她可能会考虑便宜卖一拨?
毕竟这手表她只买成四块多,就算是在现有的基础下再便宜个十几二十几块,那她也是赚疯了。
倒买倒卖——真香!
然而姜宁宁不知道的是,黑市也有管理着的。
黑市的管理者名叫乔胜兵,不过他平常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黑市待着,今天不一样,今天黑市里有人卖手表,开出的价格也是十分低廉。
乔胜兵留在黑市里维持秩序的的小弟得了信后,连忙跑去找他报告情况了。
而乔胜兵听手下回报过情况后,也觉得这是对自己来也是一个机会。
问清楚手表的价格之后,乔胜兵回自己房间取了三百块钱揣到包里之后,然后就带着小弟往黑市赶。
难得遇到这么一个拎不清自己东西价值傻子,这个钱不赚乔胜兵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乔胜兵住的地方比林春彩家近,所以他自然也比林春彩先赶到黑市。
乔胜兵到的时候,姜宁宁正在应付讨价还价的客人,看到眼前的情况,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小弟连忙上前吆喝道:“让让,让让,这个摊子上的手表我们包圆了。”
小弟们这话无疑十分的嚣张,一般人买一块手表都得犹豫再三,这人一开口就是包圆,别的不说,至少这气势是直接拉满了的。
作为穿越之后最多的时候身上的净资产都没超过三十块钱的穷人,姜宁宁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财大气粗的人,听说对方要把自己的手表全部包圆,她藏在丝巾下面的嘴都快笑得合不拢了。
姜宁宁不放心的再次确认了一遍:“这位大哥,你说真的?我这摊子上的手表,你真的要全都买了?”
最开始出声的小弟一脸傲然的抬了抬头:“那是自然,你这不就两块手表吗,我们老大都要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还能有假?”
见对方好像误会了一点东西,姜宁宁咽了咽口水后,默默地从布袋里掏出剩下的三块手表,拿着手上弱弱地表示:“那什么,大哥,你好像误会了,我一共有五块手表,先前卖出去了一块,现在还有四块。”
怕对方反悔,姜宁宁连忙说道:“不过我这个手表真的不贵,这三块便宜一点,只卖一百块,款式都一样,只是颜色不同罢了,另一块要贵一点,要买一百五,不过功能比便宜的这款多一些,还防水,带着游泳都没问题,水下五米都扛得住。”
平常来黑市卖手表的人能拿出一块手表就算是很不得了的人了,姜宁宁一下子就拿出了五块手表,看着她套在手上的一串手表,在场的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就连一向见惯了大场面的乔胜兵,此时脸上一贯淡然的表情都快有些挂不住了。
愿意无他,出发的时候他以为姜宁宁手里只有两块手表,所以他只带了三百块钱,如今想要把她手里的手表包圆,他身上的钱没有带够。
见对方的表情不对,姜宁宁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不等乔胜兵他们开口,她自己就主动开口说道:“剩下的四块手表一共四百五十块钱,你要能全部包圆的话,我再给你少十块钱,算是交个朋友了。”
主动降价后,姜宁宁就一脸期待的盯着乔胜兵看,这位明显是这几个人的老大,要是他真的能一口气把自己的手表包圆了,能替她剩下不少时间,等之前的大姐取了钱回来后,她就能清完手里的货赶回家了,要是路上走快一点的话,说不定她还能赶上家里的午饭。
乔胜兵确实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手里的钱不够他也不慌,他住的地方离黑市不远,回去取个钱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这些手表乔胜兵势在必得,原本他想一口气把姜宁宁手里的五块手表都买下来的,不过姜宁宁这个人十分的有契约精神,非说其中一块手表她已经收了定金了,只愿意把剩下的四块手表卖给他。
乔胜兵想着姜宁宁既然能够一口气弄来这么多手表,想来也是有点路子的能人,所以他打心底不想因为一块手表得罪他,也没多做坚持,十分爽快的表示自己只买四块手表也行。
乔胜兵掏出身上的三百块钱交给姜宁宁后,从她手里接过了那三块售价为一百块钱的手表。
这虽然比另一款手表便宜一般,但是入手还是颇有些分量,确定这三块手表都没什么问题后,乔胜兵朝姜宁宁点了点头后,就揣着三块手表回家取钱了。
乔胜兵刚走没多久,林春彩就带着钱折回来了,担心姜宁宁不给自己留手表,她一路上都是跑着过来的,到姜宁宁面前的时候,她已经累得快上气不接下气了。
林春彩单手撑着膝盖,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从包里掏出在家里就清点好的一小捆大团结递给姜宁宁。
姜宁宁也没给她客气,接过钱后仔细清点了一遍,确定无误后,她才点了点头,伸手把她定下的那块银色手表交给了她。
结果手表后,林春彩也是先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后,姜宁宁又教了她调整时间和日历的方法,确定她已经学会了之后,她们两的这单交易就算是银货两讫了。
姜宁宁又等了大概十来分钟,回家取钱的乔胜兵也赶回来了,手表一银一黑,林春彩先选走了银色的那块,他就只能要黑色的这块了。
不过乔胜兵并不在乎这个,在他看来,银色的手表只算是普通,这黑色的手表才更特殊,要让他先选,他选的也会是黑色的这块手表。
从乔胜兵手里又收到了一百四十块钱后,姜宁宁今天的五块手表算是全部卖光了。
乔胜兵有心通姜宁宁交好,买了手表好他也极其主动的自报了家门。
也是在这个时候,姜宁宁才发现自己面前这位财大气粗的人竟然是黑市老大,在这个年代,敢做黑市生意的人绝对都是狠人。
这种人绝对不是姜宁宁能够惹得起的,所以她都没敢告诉乔胜兵自己名字,胡乱扯了个二妹的假名字把他给搪塞了过去。
乔胜兵也知道她这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他也没追问什么,只说下次她要是再有像手表这种好东西要拿到黑市里来卖的话,可以直接找他的手下,只有东西好,他都可以包圆。
乔胜兵自己都这么说了,姜宁宁也不能拒绝,只能干笑着点了点头,表示下次有好东西她一点来找他。
姜宁宁现在身怀巨款,怕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所以根本就不敢在黑市多逗留,和乔胜兵寒暄了几句后,她就急忙找了理由离开了黑市。
从黑市出来后,姜宁宁捂着荷包里的五百九十块巨款,心跳得都快要跳出来了。
怕被人跟踪,姜宁宁离开黑市后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找了一个公共场所钻了进去。
此时是上班时间,公共厕所里的人并不多,姜宁宁找了最里面的蹲坑。
这个年代的公共厕所并没有一间一间的隔间,而是一长排像水渠一样的长坑上用水路浇了块约莫半米高的隔板,这种隔板只能挡住来着左右的视线,根本挡不住前方的视线。
不过条件只有这么个条件,也没有姜宁宁挑剔的余地,她进了最里面的隔间后,连忙进了超市。
进了超市后,姜宁宁直奔二楼的女装区,然后在女装区选了一件款式比较保守的蓝色碎花连衣裙。
价值一百九十九的连衣裙,要放在之前姜宁宁肯定舍不得买,不过今天她刚在黑市靠卖手表大赚了一笔,自然也就舍得了。
买了新裙子后,姜宁宁觉得自己脚上穿的布鞋明显和她的新裙子不搭,所以她又去买鞋子的柜台买了一双凉鞋。
要知道超市里的鞋子款式都十分的时尚,姜宁宁也是费了老大的劲才从促销区买到了一双款式不那么时尚的软底简约款牛皮凉鞋。
这凉鞋鞋面上没有什么装饰,真就十分简约的款式,属于在这个年代穿也不会太出格的款式。
因为是商场的促销货,这凉鞋的价格也十分的便宜,三十九块钱,唯一让姜宁宁觉得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双白色凉鞋和她的新裙子并不搭配,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顾不上配不配了,穿着打扮不出错最重要,违和一点也不算什么大事。
买完衣服和鞋子后,姜宁宁趁着此时公共厕所里没有其他人,冒着腰躲在隔间里换上了新衣服新鞋子。
换下的成衣和长裤被姜宁宁团成了一团,连着之前伪装用的丝巾一起塞进了超市的寄存柜里。
就这样的,进来的姜宁宁和出去的姜宁宁穿着打扮上相当于完全换了一个人,进来的时候,她是穿着打扮都带着土气的普通姑娘,出去的时候她就变成了洋气时尚的城里姑娘。
就算是有人跟着姜宁宁出了黑市,也不会把变装之后的她和之前的她当做同一个人。
就这样,身怀巨款的姜宁宁平平安安的出了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