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出了个暴君,所谓暴君嘛,嗜杀如命,残暴至极,不听良臣之言,重用奸吝小人,不顾百姓死活,不顾国家安危。
总之,就是个享受一切权利的恶鬼。
伺候暴君的,不论男女,皆是没什么好下场。
这暴君,对女子残忍至极,常常一个不高兴,就赐死女子。
故而朝中大臣,大都不敢将家中女儿送去宫中,唯恐一个不小心,家中受到株连。
防止家中女儿遭到祸害,许多大臣会提前从远房挑几个姿色不错适龄女孩,收为义女,养于家中,备不时之用。
如此也可一举两得。
苏三小姐便是这被收养的义女之一。
她为孤女,虽没有生得倾国倾城,到底有南方女子的俊秀之姿,一双浅眸如含春水,楚楚动人,琴棋书画虽不精通,却是个会说话的巧人,很得苏家老夫人的喜欢。
时年正月,不幸最终降落苏家。
苏家要送一女儿进宫,而一同被收养的两个女子还小,苏三就成了最终人选。
苏老夫人知道后一病不起,只在病的当天与苏三见了一面,最终分别都没见上一面。
苏三刚进宫时,其实一切如旧。
她被安排住在偏殿,学习各种宫廷礼仪,偶尔会见一些尸体从偏殿门口抬走。
那些尸体上盖着白布,偶尔露出的皮肤上带着发黑的血痕。
苏三静静地看着,等着相似命运的到来,然而获得永远的解脱。
春暖花开之时,整个后宫要跟着暴君去春耕,祈求一年风调雨顺,百姓丰收。
苏三心中嘲笑,任由宫女给她换上新衣,跟在队伍后面。
一路上有很多小鸟,长得随随便便的树,那些自由的东西,苏三看着就觉得开心。
趁着回来的队伍修整之时,她以出恭为由,跑到无人之处,张大嘴发出低声的呐喊,深深地呼吸满是草腥味的空气。
她俯身挖了一株开着小黄花的小草,想带着回去。
忽然有一片阴影从身后投了下来,苏三抬头,便见一身黑衣的青年。
那人好生俊俏,饶是见惯了美人的苏三都忍不住道,“你真好看。”
她说着已经眉眼带笑,将手上的小黄花送上,听着有脚步声,她连忙拉着这人往灌木丛里躲上,手指压着唇,示意不要出声。
那黑衣青年眉眼中满是玩味,然而苏三并不是很能看懂,只是待那脚步声远离后,才松了口气。
“你想逃跑?”黑衣青年问。
“只是想待会儿,下次出来——”
或许也没有下次了。
苏三忽然觉得手上有些黏糊,低头,才注意到手上红了一片,再看那青年,原来这人的袖子、手上都是鲜血。
刚刚送他的小黄花上,也沾染了血迹。
然而青年并未受伤,血也不是他的。
柔弱的女子总是会对鲜血有些恐惧,苏三也不例外。
她起身告别,并未告知青年自己的名字,也未问青年信息。
有缘自会相见,只不过怕是孽缘罢了。
这次春耕之旅,同行的两个女子未能回来,听说是惹怒了王,被王亲手杀死,曝尸荒野。
苏三并不参与评价,她最近喜欢上了养花草,害怕养在外面触犯他人被找麻烦,便将那些花草养在室内,早中晚总是要抱着花草去追阳光,倒也是打发了无聊的时间。
自从春耕回来之后,宫中的环境又似乎轻松了些,少有人死去。
苏三偶尔也和隔壁一同被送进来的官女子走动,同龄女子,共同话题总是不少。
官女子房间的阳光甚是不错,苏三将自己养的花草拿了两个过来。
而那官女子很善棋艺,常常拉着苏三下棋,一下便是半天,不争输赢,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苏三棋艺不精,常常苦思冥想,还要悔棋,才能拖延时间,那官女子也不恼,便是等着。
有时候等着等着都能昏昏欲睡,两人便也同塌而眠,等晚膳时间醒来一同吃饭,再继续未完成的棋局。
只是那日官女子被召侍寝,她们的棋局再也没有后来。
官女子的房间从此空下,苏三便常去那房间里,照顾花草,摆出棋局,自己和自己下着。
春去夏来,夏七在官女子房间里昏昏欲睡之时,忽然觉得面上一凉。
她一下惊醒,入目的就是那张绝美的脸。
夕阳之下,那张脸美的没有血色,如人间游魂。
若非游魂,又怎么会在宫中来去自如。
“你是黑无常,还是白无常?”她如此问道。
游魂便是笑出声来,“我是恶鬼。”
“你是要来吃我的么?”苏三打了个哈欠,抿了口茶水,给恶鬼也添了杯茶,邀请这恶鬼坐下,“那我们下棋吧,你如果赢了,我可以让你吃掉。”
恶鬼眼角微微勾起,笑意似乎晕染了整双浅淡的眸子,“你好吃么?”
“应该不是很好吃,我娘说,山上的鬼喜欢吃小孩子。”
那恶鬼一下笑出声,在棋盘对面坐下,“是你走棋,还是我走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