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的宫人上一回来永和宫的时候,还是心里带着那种高傲劲儿的,但这会儿再来,可不敢再这样了,为什么,因为怕容嫔又出幺蛾子
上次来就摊上了容嫔生病,别说罚她抄宫规,最后传成了她们景仁宫仗势欺人了,这回来永和宫,可别是又撞上什么了。
反正这回也不是来找容嫔的,而是找良贵人的,总不能还出什么状况了吧。
良贵人这会儿正在苏怡这里聊天,这不知撞的什么邪,最近良贵人几乎跟点卯一样的来打卡。
整得好像是来学习似的,每一次都能够比上一次更像容嫔一些。
像是在试探着苏怡的底线一样,瞧着苏怡会不会因为她跟着模仿她的一举一动而表面不在意,实际上心中恼火却不得不假装若无其事一般,试探苏怡还能够稳得住多久。
因为最近赏赐下来的东西都到了良贵人的那里,到显出了两个极端,在外面的人看来,就像是新人在笑,旧人门庭冷落被遗落,还得看着新人过得春风得意。
良贵人穿着和苏怡同色系的旗装坐在那儿的时候,从后边看着的时候,还真的有些差不多的背影,但转过来的时候,单看的话,良贵人由原来的三分相似,变成了起码五六分相似了。
若不是容嫔就在身前,但看着真的容易认错人。
这不,景仁宫的宫人进来之后,眼珠子转了转,原本该是对着容嫔行礼的动作竟是生生的转了半截,转向了良贵人叫起了容嫔,“奴婢给容嫔娘娘请安。”然后又对着一边的容嫔说,“给良贵人请安。”
良贵人眼眸里的情绪微闪,然后面上马上露出了慌张的神色看向一边的容嫔,“容嫔姐姐,这,这可真是你看?”
然后那个景仁宫的宫人像是反应过来弄错了之后便立马面色惶恐的解释道,“奴婢该死,竟然将容嫔娘娘和良贵人两人弄错了,奴婢真是糊涂了,实在二位小主在一起的时候长得太像了,奴婢这才弄错了,请容嫔娘娘和良贵人恕罪。”
这后边的话可就是有意扎心了,其实在一起坐着的时候还是有很大的区别,若是容嫔不在面前,但看良贵人的话确实很像,但是一旦到了容嫔面前,就落了下风,多了刻意和不自然,就像是一个正品和一个赝品,分得清楚明白。
可那景仁宫宫人却还是刻意这么说,分明就是故意的,有意挑事。
云画面色不快,急道,“一句弄错了便可以推脱了,你在宫中当差这么久了都不知道品阶吗?!嫔位和贵人都认不清的话,竟还有脸在这宫里头当差,分明是有意而为之。”
“可实在是太相似了,奴婢一时紧张便认错了,还请容嫔娘娘和良贵人恕罪,奴婢也是无心之失啊。”那景仁宫的宫人面上认错,但是也不能掩饰对方就是在有意为之的。
苏怡看着她没说话,面上仍然带着笑意,她就这么看着那景仁宫的宫人,那景仁宫的宫人一开始做了之后还敢狡辩解释,这会儿看着容嫔笑盈盈的看着她,明明看上去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但是却渐渐有一丝后怕上来,背后有些发凉的感觉。
良贵人在一旁细声细语的说着,“容嫔姐姐,想必那个宫人也是无心之失,相信她以后不会再犯了,若是真的因着这小事罚她,怕是贵妃娘娘会心里不快,容嫔姐姐你觉得呢。”
她从一开始还是叫着容嫔娘娘,后边就开始容嫔姐姐,姐姐的叫得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是真的姐妹呢。
苏怡闻言看向身旁的良贵人,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这样的小事确实没什么好计较的。”
然后又转过来对着那宫人抬了抬手示意她起来吧,伴随着苏怡抬手的动作,还带出了一阵淡淡的香气,想要细细闻的时候,却又好像闻不太出了,但很好闻。
良贵人身上也带着香囊想要仿制出容嫔身上的香气,甚至还差人偷偷的打听容嫔用的什么香料,但是却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找不到对应的香料,想要弄出于容嫔身上香气差不多的出来,良贵人只能够自己弄琢磨着弄一些香囊调试,熏香就太浓了,只能够用味道淡的香囊,才是那种淡淡的香气。
“以后这样的错不可再犯了。”苏怡笑得温柔,看着就像是个大度的主子一般。
弄得方才心里还七上八下怕不顾贵妃娘娘也要发作的宫人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是一阵轻蔑,这样的容嫔碰上贵妃娘娘还不是得退让。
先前对御膳房的那帮子奴才倒是硬气,现在对上贵妃娘娘是硬气不起来了吧。
但想归想,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谢娘娘饶恕的模样。
然后再不敢耽搁了,直接说明了来意,说是贵妃娘娘想要召见良贵人到景仁宫说说话,听说良贵人做的香囊手艺很不错,也想顺便从良贵人学一学,到时候也能够每日用上新鲜不一样的香囊。
这倒是出了名了。
“那容嫔姐姐,贵妃娘娘盛情邀约,妾身也不好拒绝,妾身回来再寻容嫔姐姐说话。”良贵人假模假样的说着,一副难以拒绝的模样。
“去吧,路上小心。”苏怡自然不会阻拦,甚至还贴心的叮嘱了一句。
良贵人一走,云画就忍不住了,
“娘娘,良贵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打量着娘娘你脾性好,竟是做得越发的明显了,好似别人都看不出来她的心思那样,天天学着娘娘的打扮做样子,还拿着皇上赏赐的东西来您面前炫耀!现在连那个景仁宫的奴才也敢这么故意弄混,就是在膈应娘娘,真是要气死了。”
云画气鼓鼓道,一边说还气愤的跺了跺脚,脸蛋气得通红,好像被良贵人模仿的那个人是她一样。
苏怡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嘴里还熟练的安抚道,“不气不气,怒伤肝,别气坏了身子。”
良贵人越是模仿越是落了下层,倒是把自己原本美的那一面放弃了,硬是让自己变成了赝品一样,旁人只觉得她会恼火不喜,厌烦。
可谁又知道,这对她来说不仅不会觉得恼火,反倒是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她无需出现在康熙面前,便已经有人在他面前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的存在了,这还有什么比这更好更不刻意的刷存在感方式吗?
即便是不出现,也不会被遗忘,对比起来更是越发的清楚。
这皓月当空,星星又岂能与之争辉。
所以为什么要急,急的人根本不是她。
“娘娘!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刚刚那个奴婢就该好好的教训一下她的!良贵人去景仁宫,也不知道要干嘛,贵妃宫里哪里缺香囊了。”
指不定是在憋的什么坏,正想着,要不要提醒娘娘想想对什么对策,提防提防一下良贵人。
结果云画转头一看更无奈了,她真的猜不透娘娘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娘娘还有心思笑了,良贵人那借着娘娘当踏板邀宠,心思昭然若揭了!
“别生气嘛,要平心静气,这春日来了,又到了花开的季节了吧。”苏怡笑眯眯的说着,看向了摆放在永和宫的鲜花,上面的鲜花上正停留着一只蜜蜂,也不知什么时候摸进来的。
云画不明所以,“娘娘?”怎么忽然提起春日开不开花了。
这春日到了不止花开了,就连蜜蜂也多了呢。
而那边良贵人随着景仁宫的宫人途径御花园的时候,这春日才刚刚来,这御花园里的花便已经迫不及待的开上了,冬日一过,便最是最好的春景了。
但是不知怎么的,这御花园原本正在只有三三两两的蜜蜂出现在御花园里面,但是随后那些蜜蜂们都开始聚集到了一起。
随着良贵人那批人马上快要出御花园的时候,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嗡嗡的声音,然后那声音就开始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待觉得不对的宫人们停下来四处查看的时候,便有人惊呼,“那是什么?!黑压压的一片!”
大家的视线都纷纷的往那边看过去的时候,都不由面带惊恐,“那是,那是!蜜蜂!!!快走!它们冲着这边来了!”
一大片蜜蜂飞过来,因着数量多,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的时候,那一团就是黑压压的,嗡嗡的冲着来了,这视觉上的压迫和震撼又岂止是一点点,这在场的哪里有人见过这样的场面啊。
个个都慌张了起来,面带着惊恐,就连良贵人哪里还记得维持一颦一笑,当即就被吓得花容失色了,当即就下意识的捂着脸开始要找地方躲了,身边的宫人们哪里还顾得上她了,都开始四处乱走了,良贵人踩着花盆底,没人扶着又被撞了一下都保持不住平衡一下摔了个结实。
但却没有人顾得上她,都在慌乱的到处躲。
“啊——!!怎么会忽然有这么多的蜜蜂过来!”
“该死的,哪里来的蜜蜂,啊!!”这是一边骂着一边去拍打着蜜蜂想要赶跑蜜蜂,结果反而被蛰了,疼得叫了其来。
“快走!”
“快离开这里!”
顷刻之间,宫人们队形都乱了,个个都顾不上了,抱着头就想要找地方躲起来,但是御花园里都是花啊丛草的,你往哪里躲,你往花那里跑,可能蜜蜂们更加兴奋了。
良贵人狼狈的趴在地上,想要起来但是又被宫人给撞了一下,原地的转了一圈又摔了一跤,头发都散乱了,旗头都歪了下来,摇摇欲坠的,仓皇间就从身上掉出了一个香囊,这回原本四处翻飞的蜜蜂像是找到了目标之后,全都飞了过去。
而那些在慌乱中被蛰了不知道多少下的宫人们这才从慌乱中得到了喘息时间。
然后一看蜜蜂们都围着一个香囊飞个不停,当即便有人盯着被蜜蜂叮肿了的脸大声质问道,“那是谁的香囊啊!怎么招了一堆的蜜蜂啊!!谁干的好事!倒是让我们都遭了秧!”
那些宫人们手上露出来的皮肤都多少都被蜜蜂蛰,但都不是很严重,最严重的一个那是被叮得满脸都是包了,便是那个一开始去永和宫打头的那个故意认错了容嫔和良贵人的那个景仁宫宫人。
她那是满脸都是包,看起来又惨又滑稽。
这会儿大家都不敢在这个地方待了,连忙就要快速的离开御花园,地上的良贵人可算是有人管了。
“良贵人你没事吧,奴婢扶你起来,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趁着那个香囊吸引了蜜蜂,咱们赶紧撤,免得那些蜜蜂又过来蛰人了。”
一群人匆匆忙忙的从御花园逃一样的出来了,待出了御花园,都还不敢停下来,而是继续走了好一段路之后,直到听不到那蜜蜂的嗡嗡声音之后,往后看也没有蜜蜂跟上来了,众人才敢停下来喘一口气,个个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神色。
良贵人头发散乱,面上还带着刚残留的慌乱之色,心有戚戚的模样,方才她一直都护着脸,所以只是手上被叮肿了还有脖子上也有些,不算严重。
这刚刚太紧张没人想起来,但现在可算有心思想起来了,就有人说,“咦,刚刚那香囊怎么好像是良贵人身上的香囊啊。”
“不会吧!怎么可能呢!别乱说话。”立马就有人这般的说着。
但是已经有宫人视线都扫了过来,若有若无的想要看看良贵人身上挂着的香囊是不是还在身上。
良贵人一僵,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刚刚还戴着的香囊这会儿还真的不见了,又想到了方才被推搡来回的摔倒,香囊可能那个时候掉了下来了。
这会儿大家都看到了良贵人腰间的香囊的确是不见了,刚刚那个香囊还有些眼熟的,都对上号了。
别看现在宫人们没再说话了,但是心里都不由得一肚子火气,不由埋怨着良贵人,若不是她弄的那个什么香囊,他们怎么会遭罪,被蜜蜂追了一路,身上好些地方都被蜜蜂叮肿了。
尤其是那个被叮了满头的包的那个宫人,更是气死了,这会儿脸肿得说话都疼了。
事情弄成这样子,这还要不要到了景仁宫,要这么尊荣去吗?
肯定是去不成了。
但是就这么倒回去,又怕刚刚的那群蜜蜂们还没有走,一倒回去又得被蛰,只能是绕道了。
良贵人假装没有看到那些宫人们对她的怨气,对着方才要领她去景仁宫的宫人说,“如今我这副狼狈的模样恐怕也不能再去见贵妃娘娘了,只能改日再找时间拜见娘娘了,代我向贵妃娘娘说一声。”
她如今钗环散乱,旗头都是歪的,实在不宜去见贵妃娘娘。
即使她不说,宫人们也觉得这今日是不能了,这被蜜蜂蛰了得赶紧找太医那里拿些药才是,不然肿起来没有药物涂抹可不得折腾人吗?
佟佳贵妃原本都想好了待会儿见到良贵人之后,要摆出什么样的姿态,然后再给良贵人用打一棒,再给一个甜枣的法子,让良贵人回去跟容嫔斗,她在后头给她做后台,让良贵人先把容嫔踩下去再说,到时候好处少不了她的。
结果没等来良贵人,倒是她派出去的宫人们都顶着被蜜蜂叮肿的包回来了,尤其是其中一个最惨,都肿得看不出原来的啥样了。
就她最严重的,其他都好歹能够看出来原本的人样,就她被叮肿得眼皮都肿起来了,眼睛都成一条缝隙了,嘴巴也被叮肿成了两片香肠嘴,这特么都认不出来人样了。
肿得跟猪头一样。
佟佳贵妃看到之后就没忍住叫了出来,“你们怎么回事?!怎么都这样回来了?!良贵人呢,本宫不是说要见她吗?怎么也不见她这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好端端的人出去了,这被弄成了这个模样,容嫔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把她的人都弄成这样?!
佟佳贵妃看了一圈才发现,那个肿得都看不出原来模样的是她面前还算得脸的宫女,婷儿。
盖因着看了一圈都没看到婷儿,佟佳贵妃就叫了一声婷儿呢,回话的口齿不清,脸肿得不行的那个出来回话了。
看得佟佳贵妃让她站一边去,看着伤眼,换了个人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待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佟佳贵妃脸上的表情五颜六色的变来变去,很是精彩,忍不住嘴里骂了一句,“真是晦气!”
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庆幸,幸好她是把良贵人叫到了景仁宫里,要知道她一开始想在外面约着见良贵人的,但是她觉得凭什么她肯见良贵人已经是最大的脸面了,凭啥还要出去一趟,她偏不,该是良贵人毕恭毕敬的来拜见她才是。
结果在御花园就因为良贵人的香囊问题出了这样的事情,要是她真的将良贵人约到御花园处见面,那岂不是她也会被良贵人连累,被蜜蜂蛰一头的包?!
再者可能到了景仁宫把御花园的蜜蜂吸引过来,也是有可能的,今日幸好没见到。
这可真的庆幸了,佟佳贵妃有些心慌慌的捂着脸。
在听见良贵人说今日狼狈不便来拜见,下次再找时间来拜见的时候,佟佳贵妃连忙道,“良贵人若是来了,定要检查她身上有无携带香囊香包之物,不准她带进来,听见了吗?!”
“是,娘娘。”不用佟佳贵妃吩咐,下一回他们也会这么干的。
这要是再来一回,命都要被弄没了。
永和宫那边,良贵人刚刚出去不久又浑身狼狈的回来了,又赶忙去太医院请太医来看了。
沁心很快便问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事,便是再稳得住的沁心,也差点没忍住破功笑出来。
云画倒是没忍,直接就笑了出来,这不是活该吗?
这也太好笑了吧,这良贵人折腾起香囊的时候那是一天一个样的,先前还来娘娘这里明里暗里的打探过娘娘用的什么淡香,味道很是好闻,但娘娘从不用那些。
良贵人问不出来,还不相信,要自己折腾香囊香包的,结果现在好了吧,香气确实了不得,都把蜜蜂吸引过来了,这得是多招人啊。
尤其是在知道被叮得满头包的还是刚刚那个故意把娘娘和良贵人弄混的宫人时,就笑得更加开心了。
“真是活该!叫她方才如此得意!”
“云画,人家被蜜蜂叮了已经够惨了,就别再笑人家了。”苏怡点了点云画的额头,让她收敛些。
云画这才笑得小声些了,但是脸上还是忍不住带着笑,“奴婢就想笑嘛,谁知道蜜蜂这么喜欢他们来着。”
良贵人那边太医看了之后,留了药膏,说是用来涂抹的,又叮嘱着这些天要注意饮食,红肿处千万不能够抓挠。
就听到容嫔往这边来了,良贵人下意识的想拒绝这个时候见到容嫔,尽管脸被她护得好好的,没有被蜜蜂蛰到,但是手上一些露出来的地方还是被蜜蜂蛰了,这会儿手都有些肿的。
现在又狼狈得很,不想让容嫔看她的笑话,但是容嫔来看她,她是不能拒绝的,只能够让人迎着容嫔进来。
见良贵人要下来行礼,苏怡走上前扶住了她,轻声道,“都这个时候了,便不要在意这些虚礼了。”
然后在搬过来的绣凳上坐下来,伸手轻轻握住了良贵人的被蛰伤了的手,语气带着心疼,
“良贵人,你没事吧,我听说你路上碰到了蜜蜂,被蛰了,这便想着来看看你如何了,让我看看,这手伤成这样,这些日子可要按太医说的好好养着啊。”
任何一个美人受伤了她都会心疼的好吗?
太医在一边让了让位置,和容嫔说了一下良贵人的情况。
苏怡抬手给来良贵人别了别她散落下来的发丝,面上带着疼惜的表情,“你受罪了,这几日便好好修养吧,不用过来请安了,把伤养好了再说。”
然后问太医开的药膏在那儿取过来,微微低着头,开始给她的手上涂药膏,良贵人想要婉拒,说自己来便好了。
但是苏怡拉过她的手,已经在用东西蘸取药膏给她涂抹了,动作轻柔细致,语气温柔,
“只是涂个药膏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这手啊,得好好上药才是,以后,可别再折腾香料的事了,若是再出现今日的情况,伤了其他的地方,我会心疼的。”
良贵人听着容嫔这样的话,心下一沉,容嫔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