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用我二师兄的狗吧。”
这样说着,渠月笑吟吟望向身侧的白扶苏,“这么简单的事情,善士一定能做到吧?”
白扶苏深深凝视着她,纵容地笑了:“自然。”
“狗?”
张守心不明所以,在等待的时辰里,忍不住偷偷跟她说悄悄话,“小师叔,二师叔偷偷给你留的狗,也是跟我一样,为了保护你吗?……二师叔对你可真好,竟然都没告诉我,我也喜欢狗……”
渠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不,他们跟你不一样。”
张守心张了张嘴吧,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塞了一嘴荷花酥,香酥甜蜜的口感顿时让他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依偎在她怀里,瞅着她傻笑:“嘿嘿,小师叔,这个真好吃!你也吃个~”
虽然白扶苏的下属们很好用,但漫山遍野去抓两条行踪不定的狗,一时半刻也搞不定。
渠月坐在椅子上,无聊地打起哈欠来。
唔,有些困了。
而她从来不为难自己。
叮嘱过张守心,不要把这里事外传,就把借口天色不早,将他撵走。
之后,慢悠悠抻了个懒腰,无视庭中众人神情各异的脸色,丢下一句“找到了叫我”,施施然回房睡觉去。
白扶苏惊讶:“……晚膳不吃了?”
“不急。”
而这一个“不急”,时间就来到了后半夜。
院子里,由远及近传来聒噪尖利的吵闹咒骂。
渠月悠悠转醒,都不用婢女来请,她就知道抓到了。
随意挽了长发,推门而出。
果不其然,瞅见了被章屠擒住押送而来的两人。
白扶苏和白贞坐在吹灯的石桌上位处,身后随侍刘辖司、唐大夫,以及低眉顺眼的三位婢女。
昏暗灯笼照不到的角落里,藏着影影绰绰的利刃寒芒,想必不知道还有多少护卫隐没暗处。
这么大阵仗,看得渠月姣好的脸上笑意更深。
“你们是来带我去见二师兄的吗?”
渠月站在主屋门口,居高临下扫视一圈儿,才缓缓拾级而下,“可现在,我还没有成功毒杀善士呢,你们怎么就失败被擒了?”
“这么没用,我要怎么相信,事成之后,你们能救我逃出生天,与二师兄重逢?”
“我对你们很失望啊……”
“殿下!!”
“殿下,您快逃!!”
“眼前这些人,就是害死您母亲,使得您流落在外的罪魁祸首!可恨属下们无能,无法为您手刃仇敌!”
“求求您,一定要活下去……”
二人声泪俱下,言辞恳切。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任谁看了都得赞一声“义士高洁”!
渠月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
觉得自己现在笑场的话,应该不太好。
于是,非常配合地顿时红了眼眶,仿佛被他们深深的忠诚之心感动。
见状,那二人愈发不畏强权,舍生取义起来。
渠月拭去眼角的泪水,自觉坐到白扶苏的另一侧,冲着眼观鼻鼻观心的陈同道:“去准备点宵夜,我饿了。”
“要易消化的。”白扶苏补充。
此话一出,不仅被擒的二人变了脸色,就连白贞小祖宗也立刻吹胡子瞪眼起来。
“扶苏哥哥!”
白贞使劲拽他的手,让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自己身上,“他们都承认了,你还担心她呢!我讨厌他们,你快把他们一起杀了!”
陈同不敢再听,慌忙应下,拖着两股瑟瑟的大腿,逃也似的钻入厨房。
白扶苏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拿着那双净水般的眼睛,温情纵容望着她:“杀人,是最简单不过的事,但同时,也最容易到此为止。”
他的话点到为止。
白贞眼神茫然,有些听不懂。
“善士的意思是说,轻而易举就把我们都杀了,也只是能解一时之气而已。可我们的身后之人,却会趁机重新蛰伏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给你们一口。”
“最好的方法是杀一个留一个,留着慢慢钓。”
说罢,渠月幽幽叹了口气。
端着温热的茶水,啜饮一口,颇为同情地扫向身边的白扶苏:“善士,你这妹妹不行啊,除了脸蛋尚有可取之处,那颗小脑袋瓜,可一点也不随你。”
白贞先是恍然大悟,刚觉得她还是有点可取之处嘛,就听见她竟然在说自己坏话,顿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白贞气急败坏抱住白扶苏手臂撒娇:“既然如此,那扶苏哥哥,就把她杀了!咱们留着那两个!”
说着,她冲渠月做了个鬼脸,“哼!谁当饵不行,我们才不是非你不可!”
然而,白扶苏却笑着叹了口气,手指头点点她眉心,打破她的幻想:“不,这种事,只有阿月才可以。”
白贞:“我不信!扶苏哥哥你是不是被她那张脸蛊惑了?!”
渠月再也忍不住,手抵下巴,艰难忍笑,瞄向她的眼神愈发怜悯慈爱:“说你天真得可爱,你倒也不必立刻就可爱死我。”
“你!”
“正如他们所说,我是殿下,而他们只是下属,是我二师兄可有可无的狗。他们可跟我没有可比性。”
这样说着,渠月缓缓站起身,走到那二人跟前,“你们现在也听到了,我与你们,只能活一个。”
“而我不想死,想必,你们一定非常心甘情愿为我献出性命吧?”
女人当即不忿。
男人不着痕迹撞了她一下,才让她收回怨恨的表情
渠月恍若未觉:“是你们说的,我是殿下,是你们主母遗留在外的的嫡出公主,是你们誓死捍卫的珍宝明珠,如果不愿意的话,别说我了,恐怕善士都得怀疑,你们的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假……”
后方,白扶苏微非常配合地颔首附和。
他们脸色变来变去,异常精彩。
最后,低下头,再次表忠心:“能为了殿下而死,是我等的荣幸!”
女人也道:“以后,属下们不能再随侍殿下左右,惟愿殿下……早日摆脱楚氏控制,重享安乐宁静!”
渠月深受感动。
忍不住望向白扶苏,再次跟他打商量:“他们真的好忠心啊,我从来没见过对我这么好的狗。善士,看在这些天我一直衣不解带照顾你的份上,不如答应我一个恳求?”
“你说。”
“谁把那盘糖霜杏子都吃了,就让谁活下去,好不好?”
“当然可以。”
白扶苏自然不可能拂了她的意。
幽幽睇向她的眼底,蕴着温柔的神光。
然而——
当事情按照渠月的意愿进展之际,她原本从容不迫的表情,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非常难看。
无他。
那两只狗,竟然在真情实感地推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