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甩在了沈家二姑娘脸上。
渠月神情淡淡,出手却毫不留情。
只一巴掌,在那张娇嫩白皙的脸上,留下清晰可见五指印。
“啊——”
“大胆!”
宫人一片哗然。
或是发出尖叫着摇摇欲坠;或是大声叱责,恨不得将她当场打杀;或是匆忙挡在她身前,拼命向沈太后赔罪。
渠月这一大逆不道之举,也惊到了沈太后。
她完全不敢相信,竟有人敢当着自己面前动手。
“你——”
沈二姑娘从来没受过这等委屈,顿时勃然大怒,被羞辱的恨意,让她目眦尽裂,挥开碍事的宫人,尖叫着扑过来。
然而,不等她尖锐的长指甲刺伤挡在渠月身前的宫人,就被渠月精准擒住手腕,反手又甩了一记耳光。
这一次,渠月更是毫不保留,直接将她扇倒在地。
脸上传来的火辣辣剧痛,几乎让沈家二姑娘昏死过去。
双方宫人乱做一团,唯独渠月一脸置身事外的风轻云淡,仿佛造成这一切并非是她。
渠月心情很好。
她揉了揉别力道震得生疼的手,缓缓收回落在沈家二姑娘的目光,拾起头,冲着沈太后露出一个腼腆赧然的微笑:“看沈家二姑娘的表现,不过是区区两巴掌,就已经受不住,推己及人,我觉得她提议的掌嘴二十,还是到此为止吧。”
“为了我好,也为了她好。”
“放肆!”
沈太后面染愠色,搭在宫人胳膊上的手不停发抖,“……真是放肆!你竟敢当着我面前,藐视宫规,无视尊卑,肆意欺辱我沈家女儿!!”
“你眼里,可还有王法吗?!”
她唇瓣哆嗦,似乎是气狠了,半晌,才又吐出恶意满满的一句,“我竟不知,究竟是什么人给了你放肆的底气!”
“大概……”
渠月顿了顿,莞尔轻笑,“是白扶苏吧。”
沈太后眼瞳骤然缩成一点。
他的名字一出,渠月就明显感觉到宫人们喊打喊杀的声音都小了起来,甚至,没几个敢跟她对视的,都心虚地别过头。
这让她进一步了解到了白扶苏的可怕之处。
只是,她非但不害怕,反而非常开心,就连望向沈太后的眼神,也愈发柔和了。
“虽然她们只伺候了我几天,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喜欢欠人人情,可又实在不喜欢挨打,于是,就只好委屈……沈家二小姐了。”
“如果太后娘娘您实在不高兴,我就给她道个歉吧。”
“打她耳光,是我不好。”
沈太后盯着她,语气森然:“你以为抬出定安王的名头,再道个歉,这事儿就能轻易揭过去了?”
渠月摇摇头。
她当然没有这么天真。
沈太后刚要稍微顺点气,就听见她开口道:“打耳光这种事,我很不喜欢,希望沈家二小姐引以为戒,不要再有下一次,不然,就不只是被打耳光这么简单。”
沈太后捂住胸口,瞪来的目光似乎恨不得生吃了她:“区区……区区一个下九流的贱人,竟然也敢这么跟沈家嫡女说话!你现在还没有嫁给定安王呢!如此猖狂无状,小心摔得粉身碎骨!”
渠月掸去衣袖上不存在的尘埃:“不劳太后娘娘挂心,这是我跟白扶苏之间的事。”
“哦,对了,关于剩下的十八个巴掌,还请太后娘娘告诉她,她爱给谁给谁,只是,别落在我身边的宫人身上。”
“我下九流一个,天生没有什么心气儿和德行。”
“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一旦被我得知,她背地里做了让我不高兴的事,我就会让白扶苏不高兴,而一旦白扶苏不高兴,那就不是女子之间的一点争执了。”
“言尽于此,恕不奉陪。”
渠月冲身边的宫人招招手,示意她们起身跟上,“起来吧,跟我……”
“我看谁敢!”
沈太后猛然打断她的话,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原本颤颤巍巍要站起身,想要随渠月离开的宫人,仿佛是惊弓之鸟,一些面面相觑,挪到渠月身边,而其余的一些则又跪了下去,她们神情惨淡苍白,身体不停发抖。
见此,渠月叹了口气:“太后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沈太后没有回答,只是满脸愠怒地盯着她。
“我以为,太后出身世家贵族,当比我这个山野下九流,更有自知之明才是。”
“我或许出身低贱,或许粗俗无礼,可我身后站着的,乃是当今摄政王白扶苏。”
“太后娘娘,您和侄女身后有什么?”
“沈家?还是……皇帝?”
渠月注视着神情逐渐难看的沈太后,脸上笑意更深,言辞间甚至带上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体贴,“看来您也知道,我既然奉召入宫,所代表的,就是摄政王白扶苏的脸面。”
“所以——”
“太后,您这是想做什么?”
“想要通过教训我,提醒白扶苏身为臣子的本分吗?”
“倘若如此,您倒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亲自去通传,岂不是更妙?我的话,他多多少少都会听一点。”
“太后,您觉得如何?”
沈太后当然觉得不如何。
丢下一句“真是得志猖狂”,便傲慢地昂着头,甩袖离开。
渠月眺望着沈太后一行人慌乱离开的背影,沉吟片刻,道:“果然,真话总是这样戳人肺管子……罢了,我也不能太过仗势欺人,毕竟她身份在那里。让御膳房用新采的桂花,做成点心,送给太后,权做我这次失态的赔礼。”
“……是。”宫人讷讷应是。
事后,渠月发现,原本就很好用的宫人们,变得更顺手了。
怕她天热难捱,主动调了冰过来,就摆在她身边,贴心给她扇风降暑,缓解燥热天气带来的上火。
甚至,也有人开始主动跟她介绍宫里的情况。
那是个叫小春的宫女,圆滚滚的脸庞,圆溜溜的眼睛,看上去一脸福相,声音也是活泼爽脆,即使她小嘴叭叭的,也不会让人觉得聒噪。
渠月隐约记得,当时挡在她跟前,不让太后手下的宫人近身的人里,就有她。
而从她嘴里,渠月甚至听到了一些众人皆知的秘辛。
“……您以为,那太后娘娘是为了维护皇帝,才会特意寻您的不是的吗?其实,才不是那样呢。”
“定安王殿下与厉太子,本就有杀母杀兄之仇,如何会坐视他的儿子,登上帝位?”
“很显然——”
“那孩子,是他与那时候的太子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私通而来!听说,当初的世祖陛下,也是因此气得吐血身亡呢……”
渠月吃瓜的动作一滞,旋即恍然大悟。
之前遭遇的一切,此时都有了合理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