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染

趁着徐梦娘和老头儿说话的间隙，沈空行一个侧身进了千家的大院。

千家大院儿里面的样子竟是比外面还要惨上几分，除了被烧的发黑的墙壁，窗户已经烧的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骨架了。整个院子凌乱不堪，可以看得出在被烧之前，是怎样一幅混乱的场景，院子里乱七八糟的堆了法器的废料，屋子里面也被翻了个底儿朝天，地上到处都是各种未烧尽的杂物和已烧尽的灰烬。太久没有来过人，许多地方结满了蛛丝，尘土堆积的看不清到底是何物。

沈空行有点儿头疼，整个千家旧宅本来就很大，现在又非常的乱，如果自己不快点儿，真的很难保证在短时间内，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不过还好的是，有好多人进了千家大宅就东翻翻西翻翻，沈空行找东西的行为看起来倒并不显得很奇怪。沈空行叹了口气，大致扫了一下宅子的结构，就往后院儿去了，后院儿的屋子并没有很多，东西各两间厢房，北边儿只有一间，是从屋内打通了三间小厢房，连成了一个大的厢房。

时间有限，沈空行直接忽略了东西两侧的厢房，进了北面的大厢房，进门是个书房的布置，正中间的大书案应该就是千寄别平常看书写字的地方。左手边的小厢房应该是平日休息睡觉的地方，床是双人榻，应该是千家夫妇的卧房。右手边儿的厢房更小些，里面虽然已经被翻得面目全非，但还是看得出来是一个孩子的屋子，地上被扔了各种各样的玩具。

沈空行拿起了地上一个手持木剑的小人，木剑已经被烧成了黑棍，小人的脸也被烧的看不清五官。他蹭了蹭小人身上的土，皱了皱眉，他是知道千家夫妇有个孩子的，也知道那个小孩儿还在襁褓里就跟着遭遇了这样的变故。当时知道这些他心里就觉得这个小孩儿确实是可怜，但是现在他更多的是悲伤中带着愤怒，那个孩子在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就遇到了这些，那么小，可能连绝望还都不知道是什么吧。

沈空行把小人放到了摇床里，这摇床被烧断了一个腿儿，就这么斜着支在地上，里面铺的小被子已经只有几片儿黑色的碎布了。他在小孩儿这个屋子里看了好几个来回，当时他在知道千家夫妇有孩子之后，第一个想要打探的就是这个小孩子的屋子或者说东西放在哪儿，他觉得最有可能有星陨罗盘线索的应该就是和这个孩子有关的所有了。

但这个屋子实在是没什么东西，除了地上的一些玩具，一张摇床，一个小小的衣柜就没有其他的了。朴素的不能再朴素，基本现存的东西也都被烧的没什么用了。

“这间屋子，是小染的屋子。”一个声音从沈空行身后传来。

沈空行回过头，发现刚才那个老头儿正站在门口儿看着自己。他愣了愣，这么快就发现了吗？

“嗯，看出来是个孩子的屋子了。”沈空行并没有慌张多一会儿，点点头道，“千家夫妇还是很爱他们的孩子的，这些玩具应该是千寄别亲自做的吧。”

老头微微点头：“嗯，但是小染还没怎么看看这个世界呢，千寄别和夏辅宜应该觉得很对不起她，那么小个孩子。”

“在那边儿也许不用再受这些罪了。”沈空行看向老头儿，“那么多人想要他们死，无父无母，一辈子躲躲藏藏也太不容易。”

“也许吧。”老头儿转过了身，“走吧，年轻人，不管你在找什么，这里并没有你想要的那个东西。”

沈空行脚步一顿，随即跟着老人走了出去：“您是如何知道的呢？”

“早就毁了啊！”老头儿笑了笑，“你再找又有什么意义。”

沈空行眯了眯眼，没接话。这老头儿想必是知道自己是来找星陨罗盘的线索的，但是至于这里有没有并不能确定，毁了这话不可信，和自己之前得到的消息出入太大，不过既然他这么说，想必就是不想要人来找，自己再问也是自讨无趣了。

待来到前院儿，已经聚了很多人。徐梦娘看了看周围的人：“各位进来看也看了这么半天，翻也翻了这么久了，不知有何收获？”

刚才叫嚣着千家里面肯定有什么的人这会儿都不说话了。韩夫人叹了口气开口道：“这样看着，至少千家宅子里面是没什么的。只是到底是谁做的，又或者说谁要嫁祸于千家，现在恐怕不能有个准确的定论了。”

众人都是一脸讪讪的模样，不过也只得作罢，毕竟什么都没发现，再这么僵持下去，也没多大作用。

徐梦娘最后一个出了千家老宅，默默地把门重新关了起来。

夜半时分，定原镇像往常一样安静。打破这一片寂静的是“嘭”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巨大的声音，一道火光划破夜空。

“千家的旧宅着火了！”人群里乱糟糟喊着。

大火越烧越旺，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这是第二次了，人们好像变得更加麻木了。十几年前，有的人还在担心，有的人帮忙扑火。而这次只是在惊呼，任由它烧着，仿佛是出了什么气一样。

“这次烧的怕不是房子都要没了。”“还是去帮帮忙吧，再大点儿估计就要烧到旁边的宅子了。”……

整个闹了大半夜，天都要破晓了，火势才稍稍被止住了。这次它可能撑不下去了，两次的大火，把最后一丝气息也烧尽了。

沈空行紧紧捂着自己的右臂回了见同山，他得回去处理一下，这次的伤触及到了之前的旧伤，血流不止，右边的衣袖因为血都贴到了胳膊上。到了安仁阁，把身上带血的衣服换了下来，右臂的伤口深的触目惊心，他皱了皱眉，清理了一下，上了药，包扎起来。他看着桌子上处理伤口带血的布条，握了握拳。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他本来想着今天先不要有什么行动，看看事态再做决定。但没想到，正在树上躺着，就从半眯的眼睛里看到了那群人，他很确定这群人和之前守在千家老宅附近的不是同一群人。不管是从着装上，还是从体型上看，这更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统一标准的杀手。

沈空行忽地睁大眼睛，但没有动，仍在树上看着。他并不知道这帮人的来历，也不知道他们的实力如何，而且原先守着千家老宅的那几个高手现在也不知道藏在哪里，这个时候他自己一个人，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这群人的轻功都非常了得，在沈空行看来，都可以算的上是高手之列。他们的行动说是十分嚣张，不如说是十分奇怪，毕竟很少有这种半夜一看就是干坏事儿的样子还敢从正墙翻进去的。

他们□□进去之后，沈空行就听不太清动静了，虽说他耳力超然，但也只是听到了些轻微的翻动东西的声音。正当他想着那群往常一直守着千家的那几个人跑哪去了的时候，就听到千家大宅里面有刀剑相交的声音，虽然能听得出来两边儿打的都十分克制，但在这种各家各户都入睡的半夜里，还是格外的明显。

这是打起来了？沈空行轻轻从树上跃了下来，三两步摸到了千家前院儿东墙的拐角处，一式蝶落花蕊，蹦到了千家老宅的屋顶上。

从这块儿可以清楚地看到千家大院儿里打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双方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不相上下，两边儿都是压着对方打。不过守着千家的那几个人，人数上实在不占优势，虽然也很厉害，但是对方的水平不但高，而且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整个阵势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出招而混乱。

不一会儿，原先守着千家的那几个人就稍显吃力了一些。对面的人好像也看了出来，变了阵势，看来是要再来一击，这时突然飞出了几个飞镖，这群人本来架好的阵被猛地打乱了。从正墙倏然跃下两个人影。

一男一女，两个人都是一袭黑衣，螺纹的银质面具遮挡住了整张脸。这两个人的身手明显要比原先院子里的这帮人厉害得多。沈空行怕这两个人看到自己，往后挪了一下身子，然而他高估了千家老宅这被烧过一次的屋顶的承重能力，只听见咔嚓一声，他就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他趴在地上的时候还在庆幸，得亏刚才把半边儿脸围住了，要不然这会儿面对面的多尴尬。

院子里的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天降黑影，都愣了一下，几双眼睛都齐齐的盯着地上趴着的这人。

沈空行叹了口气，心道，这出场方式真的非常不帅气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院子里的两拨人又打了起来。

喂！我这么没存在感吗？沈空行有些无奈，正愣神的功夫儿，一个人突然提刀向他刺了过来，一个侧身堪堪躲过，既然有人先动手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沈空行的不似出鞘，发出一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