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潜河之夜

两个人站在这条大臭河前大眼瞪小眼。“我觉得过去，好危险啊。”未雪揉了揉鼻子，“太臭了我天。”

“你主要是因为太臭吧。”马道捏着鼻子看了未雪一眼。

“你不嫌臭，那你还捏着鼻子？”未雪啧了一声，“走走走，勇敢点儿，咱们可是刚刚战胜了大型绞肉石头的人。”

说完这句，未雪啪的一下往马道嘴里塞了一个回散丹，又自己吃了一颗。

黑夜中，一道白光，一道红光出现在潜河的上方。未雪和马道这回都尽量往高处飞，一是因为被熏得不行，还有就是现在的水势流速很猛，过于靠近河面很容易因为无法控制好剑的平衡而被卷进去。

两个人快要到河中的时候，未雪突然感觉自己的脸上啪嗒落了一个小水珠，她拿手擦了下去：“不是吧。”

这时候马道也感觉到了：“这天儿看着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啊，怎么突然就下了呢。”

“快点儿吧。”未雪抬头看了看天，“我怎么感觉这还是得是个大暴雨呢……”

话音刚落，咔的一道闪电横空劈出。“……”马道看向未雪，“你能不说话吗？”

随即轰隆一声雷响在两个人耳边炸开。未雪被震得一激灵：“你说咱们会不会被劈啊。”

“你当你在渡天劫吗。”马道无奈地叹了口气，“劈不劈的都是小事，主要是如果掉下面这河里，咱俩还真说不准能不能爬出来。”

两个人正说着，突然间冰凉的雨滴开始密集地打在了脸上。一句话的功夫，雨就开始变紧了，未雪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你听到底下河水的声音了吗？”

“听到了。”马道的声音因为雨水的啪嗒声，河水翻涌的撞击声变得小了不少。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缘故，潜河那股恶臭的味道倒是收敛了不少，未雪现在的衣服都已经半湿了，但雨反而是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就在这时，昏暗的天空接连划过三个大闪，伴着耳畔持续不断的轰鸣，河上的风也倏然变大，雨水随着风的势头，狠狠地打在两个人脸上，直教人睁不开眼睛。

未雪想说句话，嘴刚刚张开一条缝儿，就被糊了一嘴的雨水。

虽然手就没停过，一直抹着脸上的雨水，但是，也实在顶不住这么猛的雨势，两个人的方向又刚好是逆着风走，直接没法看清前面的情况，这也就是在天上飞，未雪感觉这要是在地下走路自己已经狗吃屎好几回了。

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也没弄清楚他们现在大概到河的什么地方了，可能也是有大风和暴雨的阻挡，速度慢了不少，感觉飞了半天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一样。

在又一道闪电照亮整个暗夜之后，伴随着轰隆作响的雷声，未雪感觉自己的耳畔突然出现了特别多刺耳的哀鸣声，仿佛要把她耳膜喊破一样。

“这什么东西啊！”未雪捂着耳朵吼了一句，耳边尖锐的哭号戛然而止，她大口地喘着气，看向身旁的马道，马道飞得很平稳，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样，又或者说，他好像根本没听到的样子。

未雪感觉她现在呼吸好像特别的费力，跟有什么东西堵在自己心脏那块儿了一样，她稳着气息往马道身旁靠过去，这个时候她已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明明张着嘴巴大喊了马道好多声儿，但却只是徒劳地张了张嘴，一丝声音都没有。

靠近马道的时候，未雪已经半弯下了腰，她心脏好像是被紧紧攥住了一样，甚至没有办法再继续直着身子了，踏回也因为没有稳定的控制，被雨水和风吹打得东摇西晃，未雪一边儿努力稳住剑身，一边儿朝马道伸过手去，她不知道马道是不是因为雨水声和风声太大而注意不到她，但想着再怎么样也应该不会出现这种奇怪的情况，除非，除非……

她已经贴近马道身侧了，马道仍然没有反应，未雪心里猛地慌了一下，用尽力气顺了口气，把手搭到了马道的胳膊上，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腕，但是……

没有反应！马道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感知不到未雪的存在一样。

就在这一瞬间，未雪耳边的哀号再一次响起，声音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未雪一下跪到了剑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换了盘坐的姿势坐到了剑上，凝神先把剑稳了下来。

耳边的声音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甚至愈演愈烈，好像站在门外奋力的敲着未雪周围的门，未雪可以感觉到门上出现的一道道裂痕，那些哭号从缝隙里争先恐后地挤着，要破门而入。

未雪施法稳着剑的手不停的颤抖，耳畔是雨声、风声、哭声、喊声，混杂在一起，叫嚣着，要把她撕开。

声音震得她脑仁一蹦一蹦的，未雪身子猛地一震，一口血腥充斥在嘴中，暗红色的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抬手把嘴角的血擦掉，看着手上的颜色，未雪心里骂了一句。

她感觉再过一会儿，自己真的就撑不住了，抬眼看向马道，马道也正看向自己这边儿，未雪赶紧抬手挥了挥，但她感觉马道的视线直接越过了她，未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狗屁没有！

“你他娘看哪儿呢！”未雪气的吼了一声，果然还是没有声音，马道自然什么也没听到，看着马道又把头转了回去，未雪苦笑了两声，她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疯了。

未雪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弱了，耳边儿的号叫声音都变小了很多。她凭着最后的一丝力气站了起来，把罗盘放到了马道的前襟里，她放好罗盘，啪地打了马道后脑勺一巴掌。

“你这回真的可以把我气死了。”未雪嘴张了张，无奈地笑笑，眼前顿时暗了下去……

她感觉自己往下坠了去，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身子一点儿一点儿的变轻，再变轻，自己就这么死了？

怎么可能？怎么能就这么奇奇怪怪的死了？

未雪猛地睁开眼睛：“踏回！”

“大爷的！”未雪看向两边儿，“我剑呢？”

“……不是吧。”未雪叹了口气，正等着噗通落到水里，但背部并没有被冷冷的河水包围，而是陷入了一个柔软的，柔软的，嘶，凉凉的棉花？

凉凉的棉花？嗯？未雪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厚厚的黑色围纱。

“自己能站好吗？”围纱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啊，可以。”未雪赶紧站直了身子，她看了看脚下，应该是身后这人的剑，这围纱，这声音，不就是早上帮过忙的那人吗！

“大哥，你能看见我？”未雪转过头看向，额……一片黑围纱，心里感慨，这围纱可真厚，什么也看不见。

见他点头，未雪眨了眨眼：“那你可以听到哭喊声？”

又点头，未雪忍不住嘶了一声：“惜字，那你也吐血了？”

这回是摇头，未雪睁大眼睛：“你没吐，是我太弱了吗……”

虽然未雪现在感觉没刚才那么难受了，但是腿还是有点儿发软，说实话，她真的很想坐下，但是后面这人的气息实在太高冷，她没好意思说。

“坐下吧。”

“啊？”未雪一下没反应过来。

“想坐就坐下吧。”身后的人又说了一句。

“好。”听人劝吃饱饭，未雪怕他后悔，赶紧坐下了，这会儿雨势已经小了不少，但还是啪嗒啪嗒的不停下着，未雪回头看了看那人的围纱。

未雪咬了咬嘴唇，这会儿还是有风的。“再吹一下，再吹一下。”未雪歪了歪头，心里默念，她是真好奇这人长什么样儿。

围纱慢慢被风掀起一角，未雪感觉自己都要站起来去帮它吹了，但一阵儿风过去，围纱啪的又紧紧盖上了。

“……”未雪咬了咬牙。

“没看到就转回去吧。”那人的声音响起，“你不是不怎么舒服吗？”

“啊？我，我那个。”未雪挠了挠脑袋，“就觉得你这围纱挺好的，还能挡雨。”

那人没接话，未雪尴尬地笑了笑，转过了身去，心里无奈：“这么明显吗……”

不过没多一会儿，未雪就不再考虑这事儿了，她往下面的河望去，刚才怎么着也应该是她先掉进去，为什么踏回就突然不见了呢，还有马道，这会儿下过雨，打起的雾气看不太清上面的情况。

“你往上飞飞？”未雪想看一下马道怎么样。

“咱们不能上去。”那人淡淡地开口。

“不能上去？”

“你没发现你在这儿就听不到什么声音了吗？”

未雪愣了愣，对啊，刚才被这人接住之后，就听不到那些声音了，状态也不像一开始那种半死不活的了。

原本一直以为靠近河的地方更危险，现在看来并不是，未雪回过身子：“那为什么我朋友没事儿呢？”

“不是没事儿，他不是看不到你吗，或者说他看到的是另一个镜像，不是真实的。”

听那人声音不高不低地解释完，未雪点了点头：“也就是咱们是真实的，但同时还有一个镜像，镜像，镜像，难道不是幻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