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鹤野收到裴向锦发来信息之后,他致浏览了一遍四维人员档案,皱起眉。
没耐心,易鹤野不是个擅长处理文字信息家伙。
于是他下意识抬头,去看那个会帮他画重点sheep。
结果他忘了,这羊自打他打电话以来,就消失不见了,易鹤野搓了搓没捏到羊屁股手指,怅然若失。
坐在桌前彷徨了几秒,易鹤野站起身来。
嗓子还有点痛,浑身肌肉仿佛粘黏在了一起,他喝了杯热水,戴上口罩,打算去外面转悠转悠。
必须找点活干干,易鹤野心想,沉『迷』游戏太久了,连老都快忘完了。
他打开悬赏网,刚找到了一条值得注意信息,监护系统就响起了红『色』警报。
易鹤野还没开始头疼,就接到了自家监护人电话。
“又耐不住了?”简云闲笑着说,“组织特意叮嘱我,千万不要让你单独狩猎。”
易鹤野:“……我要出门找找灵。”
“开门吧。”简云闲说,“我陪你一起去。”
易鹤野对他就在门口事情丝毫不觉意外。
一开门,牵着羊男人左手臂绑着绷带,优雅随和地站在门口等他。
易鹤野看着这副光景,隐约回想起留在唇齿间口,他难耐地磨了磨牙,有些心虚地挪开目光。
但简云闲不给他蒙混机会,把绷带举到他面前给他看:
“长官,都上嘴了,这口是人还是机器,你应该心里有数了吧?”
易鹤野被他这么一提反而不心虚了,咂咂嘴,颇有些意犹未尽:
“不好意思,没吃人,靠口分不出来。”
简云闲无奈地笑了笑,看着这小豹子骄傲地走下楼去,便牵着他肥羊跟去。
乘着栅式速降梯来到地下车库门口,易鹤野忽然想起什么,面无表情地回头:“你怎么跟我一起?”
简云闲笑起来:“当然是坐你顺风车。”
易鹤野额角突突跳起来:“我不需要搭档。”
“亲爱,我是你监护人,不是你搭档。”简云闲弯着笑道,“配合监护人履职是你义务。”
易鹤野咬紧牙,一把揪着那家伙衣领,往车位拖:“别他妈碍我事。”
简云闲:“轻点儿,你对监护人也太粗鲁了。”
易鹤野刚押着人来到车库,就听小明隔着远远开始抱怨:
“你走吧,你把我报废了吧,没有我,你照可以在外面和别帅哥潇洒。”
易鹤野无语地定住步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人来疯傻缺玩意儿便看到了他手里提溜着简云闲,欢呼起来:“野宝!带朋友来玩啦!!我原谅你啦!”
狼狈却又不失优雅简云闲,在易鹤野手里笑起来:“野宝?”
易鹤野恼火地抬腿,踹了小明一脚,开口也不知道是在警告谁:“不许叫我野宝。”
他抬头看了简云闲,正找根绳儿把他拴在后座跑,小明这五仔就兴奋地扭了扭屁股:
“来,来!帅哥坐后排,车速很快,要抱紧野宝腰哦!”
易鹤野又火气冲冲踹了他一脚,伸手给他语音掐了。
得到了坐骑骑批准,简云闲便毫不客气地坐上了易鹤野后座,听话地扶住了易鹤野后腰:“劳驾。”
易鹤野“啪”地打掉了他手,骂人话已经说到了嘴边,还是憋了回去。
他活了十多年,第一次带“人”骑车,居然载得是这个混账。
正准备火速出发,让冷风给简云闲灌灌脑,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卑微“咩”。
易鹤野回头,看着车位旁局促小云朵——真很局促,四个牙签一短腿都快怼在了一起,颗黑豆一炯炯有神小睛,时充满了惶『惑』。
易鹤野:“……不会还要带上它吧?”
简云闲言不惭地笑道:“小云朵自打出生就一直没有离开我。”
一番捣鼓后,车轰隆出了车库。
小云朵戴着墨镜、踩着滑板,被拴在机车后面潇洒飞驰,简云闲则坦坦『荡』『荡』地坐在后座,安分守。
易鹤野受到背后来自另一个人温度和呼吸,别扭得快要疯了。
风在身侧呼呼地灌着,带着一丝若即若离檀香味游来,反复侵扰着易鹤野耳尖。
易鹤野恼火地抱怨道:“不要在我耳边吹气!!”
闻言,简云闲俯身贴来,气息拂上了易鹤野耳尖:
“我没有,长官你是不是有点太敏了?”
易鹤野一个急转差点把人甩出去——该死,这个混账怎么话这么多?
于是他拍拍小明音响——小明自称那是他『性』喉结,让他外放了起了硬核重金属摇滚。
撕心裂肺吼声盖住了简云闲呼吸声,在巨分贝下,易鹤野觉得全世界都宁静了下去。
易鹤野最优点就是,要进入了工作状态,就能绝对排出一切干扰。
在摇滚乐屏蔽之下,易鹤野思路逐渐打开,风呼呼掀着他刘海,嗓子也不疼了,脑子也不糊了,仿佛还能再战他个八百回合。
直到身后突然传来简云闲声音:“长官,我们现在要去哪?”
进入绝对领域易鹤野被吓得一激灵,回神来:“图灵疗养院。”
图灵疗养院是一家不对人类开放特殊疗养院,这里“疗养”对象都是人工智能。
现如今,随着人工智能发展日益迅猛,ai人权成为新会议题,部分政客为了拉拢,推了很多看起来非常鸡肋ai怀设施,图灵疗养院就是其中之一。
图灵疗养院内存放着,多是造成一定会影响、现已淘汰机器或是ai。
譬如曾经参与航天项目ai厨师,在爆炸中拯救人类居家机器人,见证型企业兴衰成败文秘人工智能等等。
“疗养院也会有悬赏吗?”简云闲问,“谁会花钱买一堆废铁命?”
易鹤野说:“他们自。”
这些多已经度老化破旧、拥有极其低质量日常生活,但是为了满足政客们所谓“ai人权怀”,不得不在一次次翻修中苟延残喘。
猎人们有时常会接到来自疗养院委托,多数是这些ai自要求。
他们希望猎人们协助自了断这无法终结一生,毕竟对于多数老旧ai来讲,进入回收炉重造、迎来新生,是真正值得向往事情。
“这类活我们一般不接。”易鹤野说,“钱少事多白忙活。”
这些申请“报废自”ai,多没有多少积蓄,拿着星星点点可怜报酬,却要让猎人承担可能违法风险,自然不会有冤头主揽这类活。
易鹤野:“这次狩猎对象代号four,是四维成立时ai元老,是比较少见参与游戏编程ai——他『自杀』申请已经在狩/猎/网上挂了年了,没人理。”
说话间,他们已经穿梭到了c8区。
毕竟是『政府』机构,不能在d区e区这埋汰贫民窟设立,但又没有那么高会价值足够跻身b区和a区,就能折中,选择平民阶级c区。
这里天空也没有什么靓丽颜『色』,但相比起来没有那么多工厂和污染,城市规划也舒服了很多。
这里有学校和医院,还有一些很小花园,这都是d区不曾见到。
易鹤野心中悄悄做着对比,看到腰上扶着手,忍不住问:“你家住在a区?”
“是啊。”简云闲笑道,“等你什么时候拿到a区权限卡,我很想邀请你去我家坐坐。”
a区是五个区中唯一一个需要权限进入地方,简云闲又是易鹤野遇到唯一一个具有权限人,这让易鹤野连羡慕情绪都不敢有。
这短暂走神维持了不半分钟,他们便到了图灵疗养院,在地段拥挤c区,这一块地面积也注定不会很。
和新闻报道中靓丽画面不同,这疗养院招牌已经生了锈,雨水冲刷下,锈迹凄惨地流淌,变得凋零而残破。
院里,面『色』麻木人类护工在消极地打扫着地上落叶——这些是会上少数服务于ai人类,会地位颠倒,让他们从心底排斥这份工作。
易鹤野拉上口罩,拿着伪造邀请函,带着“一看就是好人”简云闲、带着他肥羊成功混进去。
简云闲:“你现在干这种事都没有负罪了吗?”
易鹤野:“伪装条子已经让我没有底线了。”
个人一边搭着腔,一边走进院落里唯一一座六层高楼房,看起来面积不是很,装修也非常朴实。
毕竟历上值得进疗养院ai并不多,人类也没有多余资源和精力对进投资。
一进门,边一排排死气沉沉房间内,就传来了各种各声音——
咔哧咔哧机械摩擦响,一声声接触不良电流声,还有几乎一直在长鸣机械故障警报……
这让易鹤野想起了医院病房,他小时候曾经在c区住很长时间院,一到夜里,一排排黑黢黢房间里,就会传来各种各呻口今、叹息和哀嚎,叫人心神不宁。
易鹤野皱着眉朝里张望,一个房间里,程序错『乱』机器被麻绳捆在一起,修理工打开它脑壳皱着眉头捣鼓,机器机身仍旧不受控制地挣扎着、四五个保安拿着防爆盾,看着它冒着噗噗黑烟。
而另一间房里,学校老师带着一群鸡崽小孩围成一个圈,圆圈正中央,是个被玻璃罩罩起来老机器人。
机器人疲惫地坐在中央,一不地听着老师介绍自:“这是星云n1号,见证上世纪末最一场流星雨……”
在小孩们浮夸惊呼声中,易鹤野扭头。
与其说他们是在疗养院中疗养,不如说更像是被在博物馆里展品,见证着不属于自历、满足人类猎奇。
他们多都是想要结束这一切,在来这里之前易鹤野心存怀疑,现在他对这一点坚定不移。
从楼道这一端走到另一头,听着一声声绝望残喘,易鹤野觉得肺部氧气都快耗完了。
他没着急上楼,而是躲进楼梯后安静昏暗小隔间里,偷偷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没点着,就叼着。
简云闲牵着羊,跟他一起并排藏在昏暗中,把那惨无人道哀鸣暂时留在惨白灯光下。
易鹤野闻到身边传来淡淡檀香味,垂着睫『毛』轻轻颤了颤。
他抬起,似乎想要调侃,但声音却不可控地有些喑哑:
“sheep被我抓到之后,肯定也会被送到这里给人参观吧?”
“或许呢,谁知道。”简云闲野跟着有些惆怅地笑起来,“听起来你还有点舍不得子。”
罕见地,易鹤野沉默起来。
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简云闲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