噪音、异味和视觉污染的突然消失,已经让易鹤野颇有些法适应,此时,这幻境一般的画面突然出现,有那么一瞬间易鹤野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大概是在天堂吧,易鹤野恍惚地。
然而,就算他的大脑还在突发的放松中没缓过神来,但却在看到蓝羊的一瞬间,火速抬手枪——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他早已经产生了极其敏锐的条件反『射』,那是可以脱离一切情绪反馈的机械动。
子弹极其精准地飞向蓝羊,眼前那伙却没有躲闪。易鹤野眼睁睁看着子弹从他的穿过,像是穿过了一串没有实形的虚拟数字——
就像是经常出没于自己的某只投影羊一。
“我设置了五钟的和平模式。”蓝羊说,“这五钟,我们都伤不到彼此,你可以随便提问。”
易鹤野皱起眉,还是心翼翼藏在了一个大树后面,以防这位劣迹斑斑的杀人犯突然不守武德。
此时,屏幕外,四维的监控器前,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画面中,悬浮在半空中的蓝羊,像是知道他们的监视一般,突然和屏幕外的一双双眼睛对上视线。
那空洞的、神的、带着冰冷的双眼,看得叫对面人不寒而栗。
“很好看吧?我的理乡。”
和方才那混沌粘稠的世界形成了显着对比,眼前的世界『色』调明艳,一副美到失的鸟语花香,只叫屏幕外专注打辅助的程序员们,都生生停了手中的动。
此时,易鹤野已经从视觉震撼中抽离出来,他『揉』了『揉』因疼痛而兴奋的太阳『穴』,抬头,睨了那蓝羊一眼,冷声揶揄道:“怎么突然变大方了?这么宝贝的东西,不应该继续好好藏着吗?”
上一次理乡的面世还是在直播间,那次蓝羊在意识到被曝光在公众视野中之后,似乎有意要将其从大众视野中掩藏起来,他用浓雾遮住了大部的画面,一副生怕别人窥见的子。
“难道我藏就能藏得住吗?”蓝羊反问,“roguelike大的特点就是随机,除非我的地图脱离了life的数据库,否则每天那么大的访问量,哪怕概率调得再,都有可能被人发现,难道不是吗?”
易鹤野抬眼:“你不是很清楚吗?都是随机概率决定的,什么要杀辜的人?”
“没有谁是辜的。”蓝羊在空中转了一圈,神的眸子死死盯着易鹤野:“破坏生态平衡的害虫理所应当被杀掉。”
易鹤野已经从混『乱』的精神污染中缓过神来,他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说:“马春阳先生,有没有人说过你中二病还蛮严重的……”
屏幕外,云朵疑『惑』发问:“咩?(马春阳是谁?)”
简云闲:“……没有马春阳,这只有一个总是把人名记错的笨蛋。”
方春阳先生也对笨蛋蛋产生了意见,一贯波澜不惊的电子音起了波动:“我曾经也对现实抱有过幻,过果改变不了,也可以躲进游戏选择妥协,但是结果呢?”
“多年的心血被人抢走,加了一堆不伦不类的东西,冠上了别人的名字,后甚至连命都保不住。”蓝羊气得全颤抖起来,他看向屏幕外,死气沉沉的眸子燃起了一团蓝『色』的烈火,“刘思维,你当初那么着急杀我灭口,是因我说要举报你职务犯罪的事吗?”
屏幕前,刘思维正因法送出有效辅助而感到崩溃,方春阳的口更是让他整个面『色』苍白。
“证据资料我早在死前就整理好了,今晚十二点会定时发送给安全科。”蓝羊说,“是你『逼』我的,连我后一张地图都要抢走,我不可能饶了你。”
一边,裴向锦撑着脑袋转着笔,看着刘思维口吻轻松地调侃道:“刘先生不要心急,杀人是一码事,知情不报是一码事,职务犯罪是另一码事,咱们慢慢算,现在你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也不一定就是死刑立即执行呢。”
刘思维几乎要瘫软在座椅边——他怎么能知道,这伙临死前还藏了张地图在数据库,又怎么能算到,随机运算的能把这伙的“宝贝”给抽了出来。
此时,蓝羊讨|伐完了刘思维,又始继续对着易鹤野输出他的表达欲:
“life的含义就是‘生活’,干净的天、清新的空气,这才是正的生活,而不是一群奇怪的人玩着角『色』扮演,把乌烟瘴气的打斗和血『液』杂糅在一起,杀死我的动物们取乐、用纯净的泉水洗着他们肮脏的,污染、屠杀、滥jiao……这算是什么生活?!”
易鹤野看着他被气得发紫的羊脸,隐约大概能理解这伙在生什么气了——
说到底,life从休闲观景类游戏添加入对战元素的那一刻起,那些带着游戏道具、猎杀任务,意间闯入这张地图的玩们,在他的眼就已经变成了不折不扣的侵略者。
他们拿着刀枪,大肆屠杀生灵、播撒鲜血的模,和那群架起烟囱、盖起工厂的“罪人们”别二致。
“我干过傻『逼』的事情,就是对这群猪猡抱有过不切实际的幻。”
曾几何时,方春阳也过要用游戏唤醒大对自然的追逐。
易鹤野看过他早期的博客,哪曾经有很多现在看起来比较天烂漫的法——
他曾经联合大学生协会,向大型化工企业上书要求整改,还多次前往『政府』环境部门上访,数次信xin访门后,他选择安心创自己的“理乡”。
“大之所以麻木不仁,是因生来便在肮脏的城市,我要将a区的画面做到游戏,让大不再安于现状,人类的未来才能有救……”
果说,四维对他品所谓的“践踏”和“侮辱”杀死了他第一次,那么众多玩对他所嗤之以鼻的“垃圾”的趋之若鹜,算是生生杀死了他第二回。
他发现没有多少人关心所谓的“生活”,没有人会被他的地图刺激起所谓的环保欲,那群什么都不懂的傻『逼』,也不过是一群是只知道玩游戏的混账而已。
——但这都不是易鹤野关心的。
他悄悄在心底读着秒,算着那五钟的和平模式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还有两多钟,易鹤野抬起眼,跟他搭:“那你什么要装成羊的子?我不觉得你只是单纯要嫁祸给sheep。”
听到sheep的名字,蓝羊的秦绪似乎突然间冷却来,神的死鱼眼又盯着易鹤野看了几秒,这才喃喃口道:“他就在那,不是吗……?我亲眼看到过……他就在那。”
易鹤野皱着眉,联到了简云闲的,一些多余的疑虑被强行按了去。
眼前,几只蝴蝶慢慢飞过来,落在蓝羊的脑袋上方,扑扇着翅膀。
那一瞬间,易鹤野恍惚着问自己——蝴蝶灭绝了吗?自己好像早就没有见过这种生物的活了,但又没那么陌生,因会被各种人纹在后腰和肩膀,会被赋予奇怪的寓意拍成电影,会被奇形怪状的灯管弯成闪烁的图标……
就像是那些鸟类、昆虫、花朵,易鹤野见过很多仿的电子宠物和机器盆栽,却极少看过正经的活物了。
但他又回过神来,眼前这一幕也都并非实,这些灵动的清新的生物,也只是后台一团团冰冷的数据——一旦出现故障,它们可能连粉水变的六眼飞鼠都不。
于是他心中的负罪感要减轻很多。
此时,蓝羊还在嘀嘀咕咕呢喃着什么,易鹤野却已经悄悄『摸』到了后的树干。
他继续在心读着秒数,他悄悄地在心倒数:“十、九、八、七……”
此时,sheep递过来的辅助已经逐渐成了形,他低头一看,忍不住嘴角上扬——
他有时候倒是知道,这伙究竟是不是会读自己的心。
“六、五、四……”
他已经悄悄将肌肉调动起来,随时准备迎接一通爆发。
他曾经在猎人民间举办的读秒大赛中屡次斩获第一,他的倒数几乎不会有一毫秒的误差,他们都说易鹤野准得像个脑袋藏了秒表的机器……
“三、二、一!”
在倒数声结束的一瞬间,一声轻轻的蜂鸣响起,和平状态解除。
易鹤野先是一个蓄力后蹬,飞窜到蓝羊的面前,举起左手,对准他的脑袋了一枪。
“砰!”一声巨响划破宁静的长空,附近的鸟兽惊恐地四散来。
刚被蜂鸣声惊醒的蓝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惶『惑』中似乎还在惊讶,五钟原来这么短暂,脑袋就被飞过来的子弹打了口。
脱离了和平状态的蓝羊不再有敌buff,结结实实挨了一枪,整个子向后滚了几圈,脑袋炸了一朵蓝『色』的血花。
但这伙给自己的主场优势远比易鹤野象中还要赖皮,刚刚打掉十之一的血条,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回了满。
但易鹤野也没停歇,在落到地面的前一秒,手上sheep送来的咩总牌电锯便快速成了形。
“嗡”地一声,电锯的锯齿飞快转动起来,易鹤野双手扶着锯子,将面前两人合抱粗的树干锯断,树干在他大力的飞踹快速坍塌,直接压住了还在缓冲的蓝羊。
易鹤野毫心负担地追了过去——反正都是假的,就算自己一把火把这烧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此时,面对这位上来就『乱』砍滥伐的土匪,被压倒在树底的蓝羊,气得吐了一口蓝血,hp-10。
易鹤野人狠不多,没有给那伙多一秒的时间,直接拿着电锯轰了过去。
他不知道蓝羊的自我修复是什么机制,但果砍了头还能再这么肆忌惮地嘚瑟,他就得去仲裁中心举报这伙挂了。
然而,就在锯齿触碰到蓝羊那短粗脖颈的前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手的电锯弹来,直朝着易鹤野的面部砍去。
在反触到易鹤野的前一秒,电锯“嘭”地鼓起一个绵羊气囊,把尖锐的锯齿包裹住。
那软软的羊肚皮弹到易鹤野的脑门上,又被内部还在飞卷的锯齿刮得泄了气,不知是不是易鹤野的错觉,易鹤野好像隐约听见电锯传来了几声“咩”的惨叫。
他刚给电锯羊递上一些同情的人文关怀,就看见面前的蓝羊卷成一个球形,在空中飞速旋转着——
又来了,易鹤野看到这形状,联到上一次的遭遇,左臂一阵克制不住的幻痛。
此时,他的脑袋只闪过一句——千万不要让这只羊形炮弹完成装填了。
他快速抬手,朝那羊球了几枪,但此时速旋转的羊,似乎已经坚硬得法攻破,甚至将子弹尽数反弹来。
眼看着面前的羊球要加载完毕,易鹤野深吸一口气,低声要求道:“减速。”
瞬间,手中出现了一把羊头手/枪。
这枪的手感十陌生,易鹤野甚至不能保证它打出来的是子弹,但眼前情况十危急,易鹤野秉持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朝着羊球扣了板机——
“咩!!”
一声清脆的羊啼,手中的枪口飞出了一只透明的果冻状肥羊,肥硕的子整个将羊球包裹住。
接着,就看那肥羊变得黏哒哒一团的透明糊状物,慢吞吞地搂住羊球,像是一根舌头慢悠悠『舔』满了羊球的全,硬生生将那速旋转的羊『逼』停了。
此时,满粘稠『液』、法便捷行动的蓝羊和易鹤野的表情一震撼,震撼之余又有一些崩溃。
“我靠。”易鹤野嫌弃道,“好恶心。”
此时,法加入通的sheep似乎是听到了他的抱怨,此地银三百两地给羊头枪打上了一个备注浮标——
“史莱姆咩咩枪,可以发『射』可爱的史莱姆咩咩,有着非常显着的减速效果。”
易鹤野不愿承认这东西是史莱姆,啪的伸手关闭了浮标,拒绝接受任何狡辩。
但这并没有让易鹤野神,趁蓝羊被缠住,易鹤野又一次举枪。
这一回,他手的枪在举起的一瞬间,被添加上了四维的标识,接着手感、重量都发生了变化。
在枪前突然更换型号的行其实是很不道德的,但易鹤野专业素养极,还是强行稳住了,在手的微型火箭炮发『射』的一瞬间,后坐力差点震碎了他的肩膀——
妈的,易鹤野在一瞬间脑袋都有些嗡嗡『乱』。
回去自己也要告四维谋杀未遂。
谋杀未遂是一码事,有效辅助又是另外一码事。
方才那一炮火力确实惊人,直接一整个轰过去,地上的草坪都被掀出了一个可怕的弹道。
蓝羊的血条被轰得只剩不到百之四十,回复速率也明显降了。
易鹤野要乘胜追击,但方才那后坐力的巨大冲击,让他的左肩始一阵阵撕裂的疼痛。
至少是粉碎骨折了,易鹤野的脸『色』始发白,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而蓝羊虽然血条几乎只剩一半,但他却并没有任何痛觉,只是把几乎要被拍扁的从泥坑抠出来,歪歪扭扭地又始做攻击准备了。
易鹤野单膝跪地在原地,扶着自己的肩膀努力调整呼吸,但此时此刻,伤痛似乎让他整个动都变得迟缓起来,眼看着朝自己的左肩冲来的蓝羊,居然没有任何躲闪的动。
这一次,蓝羊攻击的动也显然有些心急了,他没来得及把速度加满便弹『射』出去,但即便此,这重重的一击轰然砸了过去,力道也极其的惊人,
这一回,易鹤野甚至都没有惨叫出声,整个动都软了去。
蓝羊也是用尽了全部力气,他甚至连血条都已经不再回复,只颤抖着,支起接近透支的,嘲讽地问着易鹤野:“这次你的伙伴没帮你拔『插』头了?”
他看着一动不动的易鹤野,精疲力竭地躺倒在他的手掌边,冷笑道:“怕疼就不要逞强……”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死死摁在地面上。
刚才已经半死不活的易鹤野像是突然间回光返照一般,用他那已经稀碎的肩膀,带着钢铁质感的坚硬以致,将他狠狠钉住。
“抱歉,正常倍数的感知参数的太弱了——完完全全没觉得痛啊。”
易鹤野赤红的双瞳中闪过一丝快意,哪怕是精神状态堪忧的蓝羊看见,都要感叹一句这人他妈的疯了。
“疼有什么可怕的?”
在蓝羊惊悚的目光中,易鹤野甚至故意活动起受伤的关节,将那已经碎了的肩膀磨得咔咔响,仿佛将那剧痛一并搅碎,『逼』着面前的蓝羊生吞活剥一般。
“我发誓,天底没有比疼痛更爽的事情了。”他用枪抵住蓝羊的脑袋,『露』出了带着几疯劲儿的笑,“不信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