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有了些许心理准备,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易鹤野没有太多预想的情绪波动。
这是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发现自己对另一个人的喜欢。
没有很多羞耻、惊讶和惶恐,唯独有一圈一圈说不清的难过,在心里『荡』漾开。
他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些什么,但是一想到自己可喜欢的人居然是简云闲,他就觉得有一种说不上的低落。
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走进这个歧途了,他没有心情去想太多——他不想想了。
许久,身后终于传哗啦啦淋浴的声音。易鹤野身帮他拿好了衣服,还帮他泡了杯牛『奶』,然后等到他洗好,扶着他回了房间。
等易鹤野洗完澡回到房间的时候,简云闲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他留了一半床给自己,沉默地闭着眼睛,安静到连呼吸都被隐匿了去。
易鹤野藏着一些小心思,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只背朝着他躺了下去。
在淡淡的檀香味的包裹下,易鹤野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朦朦胧胧的月亮,然后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地贴上了简云闲的后背。
此时的简云闲似乎是强制『性』闭了自己的交互系统,对外界的动静没有任何反馈。
他对易鹤野没有设防,易鹤野看着他随时都可以撩的衣摆,也没有趁机去看看。
这一整天超负荷运转、加上方才在门前的一番让身体过于疲劳,易鹤野的脑子已经不愿转动,便就这,任由自己昏昏沉沉闭上了眼。
一夜无梦。
第二天,易鹤野了个大早,先是伸手确认了一下简云闲还存活,接着便放心地跟局里对接了工作进度。
接应他的是周文凯:“你昨天晚上发给我的东西我都已经向李局汇报了,执行任务花费的费用回头直接打你账户上。”
易鹤野对此并不心,只道:“我会尽快把u盘送给鉴定心,剩下的属于缉毒工作的范畴,应该可以全部移交给安全科了吧?”
周文凯道:“昨天你说明情况之后,我和安全科连夜召开了案情研讨会。事实上,由于用此类毒品的受众涉及到ai,我人工智管理局并不完全置身事外。”
易鹤野的表情冷下,皱着眉,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看。
周文凯局促地『摸』了『摸』鼻尖,道:“现在我两单位都有这案件的管辖权,但按照属人原则,第一案件是由ai导致的,以案子必须要由我人工智管理局处理。上给我的任务是,追根溯源,找到这个毒品制作、售卖的源头,剩下的抓捕任务会和安全科进行合作。”
易鹤野明白了,但是并不在意:“那随你的便,剩下的事情你自己调查吧,我俩的任务已经到此为止了。”
“小易。”周文凯一副辈的口吻严肃道,“你也知道,你现在取得了毒贩的信任,身份还没暴『露』,是最适合继续深入下去的人选,尤其是简云闲,他已经……”
“不可。”易鹤野冷声打断他的话,“这个案子我已经不会继续跟下去了,爱找谁找谁去吧。”
没等周文凯说话,易鹤野直接挂断了通话,刷刷把人拉进了黑名单。
一直到站身,易鹤野还觉得心脏因为情绪伏而猛烈跳动着。
他在生气,光是到要让他继续深入下去就气到心律不齐的程度。
他不想一次,不想接近这个圈子,不想看见简云闲昨天晚上的那副子了。
想到这里,易鹤野恍惚忆自己对简云闲生出的微妙情。
他有些痛苦地抹了把脸,情绪一次莫名低落。
他趴在桌子上,埋着脸——为什么偏偏是简云闲啊?为什么偏偏是他?
正想着,身后就传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简云闲惺忪地睁开睡眼,透彻的绿眼睛盯了过:“早上好,易先生。”
温温顺顺的,像极了那只会时不时出现在枕头上的小羊。
易鹤野只觉得心脏一个轻颤,赶紧回头,笨手笨脚从冰箱里拿出两包速食三明治加热,接着就去观察简云闲的状态。
简云闲快速洗漱完毕,喝了一杯泡好的热牛『奶』,认把三明治吃完,伸出大拇指夸赞道:
“易先生的厨艺好。”
易鹤野无语地把他的大拇指摁了回去:“……我只是加热了一下。”
简云闲认道:“火候掌握得好也是门技术。”
看这伙还有心思贫嘴,易鹤野便不担心他的身体了。
他转过身,去抽屉里拿出封存在屏蔽盒里的u盘,不看简云闲:“我回趟局里,把u盘交给鉴定心,我的任务差不多就可以结束了。”
简云闲闻言,抬头,一直看着他走到门口才开口问:“为什么不继续?”
易鹤野穿上外套,拉拉链,打开大门的内锁,手扶上了门把:“太危险了,我不愿意。”
简云闲终于身,走到他前,伸手想阻拦他开门的动作。
在手被碰到的前一刻,易鹤野先抽回手,后退一步和简云闲拉开距离。
简云闲看着他,好声好气说:“你应该知道,如果我现在退出,其他人是几乎没有可完成的。”
“嗯。”易鹤野把手『插』||进了口袋里,“我知道。”
简云闲也不生气,耐下心劝解道:“那我之前的努力就相于全部白费。”
易鹤野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微皱眉,不说话了。
简云闲帮他重新把门锁好,然后扶着他的肩膀,把他轻轻按回了座椅上。
那人柔和的声音在耳畔响:“是昨天的事情吓到你了么?”
易鹤野觉得脊梁骨麻了一下,抿嘴,不作声。
他不愿意承认,昨天简云闲的处境,确实让他受到了前未有的恐惧,让他害怕到必须要自己直自己内心的地步。
“没系。”简云闲搬了个椅子,坐到他的对,俯身看着他的双眼,“如果你的觉得害怕的话,接下的事情都交给我,我不会让你接触到危险的。”
易鹤野盯着简云闲的眸子,沉默了半晌。
这与他的期望背道而驰的结果,让他有些无奈地轻笑出。一时间都不知道这人是心体贴,还是想借机刺激自己了。
他捏了捏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
担心,害怕,犹豫。
这些本不该出现在他职业生涯的词汇,现在正顺理成章吞没着他的果断,让他变得无比的窝囊。
他甚至怀疑,这是简云闲为了侵蚀他的意志而采用的恶劣的心理学手段。
是狡猾。不愧是他一定要捉住的伙。
此时,他想简云闲昨天晚上对自己说,让他多给自己一点信心。
他说得没错,一个连自己都很难搞定的伙,有什么必要替他杞人忧天?
更何况还有自己,一个从业至今没有过任何失误的猎手。
想到这里,易鹤野抬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眼消失了一个早上的果决和自信重新燃。
易鹤野笑道:“我是怕你害怕。”
简云闲闻言,也跟着笑:“有易先生在,我可没什么好怕的。”
花言巧语的蛊心术。易鹤野冷下脸,给了他狠狠一拳,接着把周文凯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我继续,资金多给点儿。”
剩下的一个月里,两个人拿着周文凯打过的一笔巨资,断断续续和刘志做了好几次交易。
和刘志接触沟通的过程,他发现这个黑心二手贩子ai,日子过得也极其难熬——
因为缺钱,他基本是靠着蹭吸和倒卖毒品过日子。
蹭吸是指在帮上游转卖毒品时,他会要求截留一部分做报酬,这种情况下通常会比较危险,要么是被上的卖暴揍、要么是被接应的买暴揍。
这一个月里,光是两人出帮他解围的次数都多到快数不清了。
而至于倒卖,根据简云闲悄悄做过了解,正常的毒品单价大概在两角钱每kb,除了第一次一口气翻了五倍卖给他之外,之后的每次都会在谈好的价钱上临时加价。
这时候,易鹤野才想那次在粉爱演戏,简云闲敢大胆去骂他卖得贵、坑钱,倒不是因为了解这玩意儿的市场行情,而是太清楚这些以贩养吸的伙是什么『尿』『性』了。
他穷到打不车,帮人带毒品的时候,偶尔会挣到路费,他舍不得用,抠抠搜搜把吃饭的钱一凑凑,吸一小口,爽小半天。
简云闲借口自己不混d区的磕『药』圈子,不懂规矩、不明白行话,原本还时刻保持警惕的刘志,总算在一顿顿饭、一把把钱的诱『惑』腐蚀下,彻底向这位氪佬低头。
于是,他『摸』清了一些交易内情、圈内黑话,但始终似乎都一直徘徊在这个圈子片的边缘。
终于在某一天,那伙在坑了简云闲一大笔、被那人从路边捡了一条命之后,良心发现,发了一个直播间的链接:
“这是咱自己人的聊天室,有兴趣可以过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