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逆流 七,第二日：袭击（1）

听说玉皇山山顶的玉龙观灵验无比，杜青萝和温如蓝约好了今日一同上山参拜，为杜太师祈福祈寿。信王殿下在府中处理公务日益烦心，闷得久了，也正好有外出游玩散心的意思。于是自告奋勇同去。

官宦人家的姑娘们出门，零零碎碎的杂事颇多，婆婆妈妈忙乎一阵，方才准备妥当。

一行人乘坐三顶软轿，两位姑娘一顶，玉虚道长一顶，信王殿下一顶，白圭带领七八十侍卫，前呼后拥，直奔玉皇山而来。

白圭手下本来有两大高手，但剑少要监视秦虎，剑老要留守府中，郝老六去了徐州，数十名侍卫中，只得白圭和魏老七两名高手。

幸好玉皇山离杭州城不远，众人到了山脚，白圭留了一半的侍卫守住山道，清理及劝退其他上山的信徒、游客、闲人，其他人继续往上走，山不高，山势也不陡，却有一千多级台阶。

三顶轿子到了半山的紫气洞，因台阶从洞中穿过，软轿无法通行，便下了轿子，步行登顶。

到了山顶，四周树木参天，郁郁葱葱，空气清爽，沁人心脾。不远处，绿荫掩映下，露出一排屋檐和一面黄墙。

玉龙观又名玉龙道院，已经建立了数百年，是江南一带出了名的道场，相传吕洞宾吕祖曾有题诗云：七宝庄严五色丹，六通四达出尘埃。箇中滋味神仙喻，遇有缘人笑口开。因年代悠久，香火极盛。但道观规模不大，门面也极不起眼。

观主早早得了信，清了场，领着几名道士，站在道观门口相迎。

观主和几位贵客见了礼，便领着众人前去参观大罗宝殿，大罗宝殿高两层，气势壮观，与小小的道观大门相映成趣。殿内供奉着大罗天仙。大罗殿后面为三清殿，供奉三清三宝三天教主，依次是太清天元始天尊，上清天灵宝天神，玉清天道德天尊。

杜青萝与温如蓝依次参拜，极为虔诚。玉虚道长则守候在两人身边。信王却是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又不喜跟着妇道人家啰嗦，问了观中道士，得知附近山头还有一处胜景，名唤：江天一色亭，景色绝佳。

当下欣喜不已，命魏老七带领一帮侍卫留守，他领着白圭和十几名亲卫，依照道士所说的线路而去。

亭子与道观相距不远，在山顶的另一侧高处，众人穿过树林中的小径，只见眼前出现一片开阔地，峻峭的崖顶矗立一座两层亭阁，四边飞檐挑出，奇伟挺拔，卓尔不凡。

人在亭中，两侧是玉皇山雄峻巍峨的山体，远远是西湖与大江，耳畔但闻习习风声，时有云雾扑面而来，飞渡而去。

湖山空阔，江天浩瀚。

殿下一人立在亭边，负手眺望，衣衫飘飞，翩然若仙。白圭和十几个亲卫不敢靠近打搅，各人散开四周警戒。

殿下面对如画江山，思绪万千，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想到眼前内忧外难，朝野间暗流涌动，皇上心中迟迟未有定数，自己数年来战战兢兢，收拾锋芒，小心经营，暗中培植各方势力。时间越长，对自己越不利，其他皇子年纪渐长，对自己的威胁就越大。

长此以往，胸中纵有多少雄图霸业，恐怕亦难以施展。

不过众皇子当中，殿下心志最为坚忍，此番巡视江南，他心有定计，正是长久筹谋的开端，一展抱负的最佳时机。

殿下正神驰万里的时候，“噼啪！”一支火箭自半山腰飞起，在半空中爆开。显然是山腰留守的侍卫遇到了紧急情况。

同时，玉龙道观方向也传来竹哨尖锐的示警声！

白圭面色一变，喝道：“大家固守位置，有刺客！”

众亲卫或拔刀或拔剑，几个人守住道观往亭子过来的道路，几个人监视林中动静，另几个围住亭子四周，白圭则快步走到殿下身侧。

殿下神色如常，淡淡说道：“白老师，不必紧张，看清楚情况再说。”

白圭躬身道：“殿下，山腰和山顶同时示警，说明贼子不止一拨，而且动作迅速，来者不善。贼子们选择的时机非常准确，正是我们分散成三处，力量最薄弱的时候，显见对方是有备而来。”

竹林剑圣紧张是有缘由的，今日古剑会两名高手剑少和剑老都不在身边，这边仅仅带了数十名侍卫，而且分成了三批，一半人在半山山道，一些留在玉龙观，身侧侍卫人数不到二十人。虽然这些侍卫都是禁军中精选的死士，但己方的高手，只得自己和魏老七两个。如果对方多来几名高手，就极难应付了。

白圭的判断极其准确和及时。只听得哗啦几声，从树林的高处枝叶间，扑出两名黑衣蒙面人，手持弯刀，鹰隼般从天而降。

四名侍卫迎上去阻挡，两柄雪亮的弯刀挥动，刀势凶狠，角度刁钻，仅仅是一个照面，两名侍卫颈脖间鲜血四溅，倒地身亡。敌人武功之高，超乎想象。

其他几名侍卫悍不畏死，冲上去与对方缠斗，招招以命换命的打法，堪堪与那两个蒙面人战成平手。

白圭长剑出鞘，守住殿下寸步不离，聚精会神，静观眼前战况。心中急速思索应对之法。

此刻，树林里闪电般又掠出三名蒙面人，身法奇快，绕过前面的战团，直向亭子杀来！

看身法，这三名高手，武功比刚才那两个蒙面人还要高出一线。

白圭瞳孔紧缩，知道遇见劲敌，急运全身真气，剑尖处发出一道青色的剑芒，吞吐不定，他飞身迎敌，长剑刺出，嗤嗤嗤织就一张剑网，阳光下光华流转，炫目耀眼。

白圭隐居竹林，某日夜观竹影摇动，从枝叶斑驳的阴影、竹竿节节挺直的形状中，领悟出由繁到简的剑万、剑千、剑百、剑十、剑一数招，后坐禅半月，又从剑招中去繁存箐，由剑势、剑意、剑气进入剑心、剑神的境界。剑术修为大进，距离剑虚境界已是咫尺之遥。

当然，剑士的最高追求，乃是天地万物无一不是剑，天地万物无一是剑的大宗师通明境界。

面对强敌，白圭一招剑万，化成千剑万剑，将三名蒙面人笼罩其中。

那三名蒙面高手料想不到对方有一名绝顶高手，被迫抽刀采取守势，叮叮当当，刀剑相交，声音密集如疾风骤雨。白圭剑气纵横，剑锋所指，直达身周三丈内的范围。

另一边八九名侍卫对阵两名蒙面人，战况惨烈。一名侍卫右手被齐肩斩断，他哼也不哼一声，左手抄起断手握住的腰刀，大喝大叫，乱劈乱斩，全然不顾自己空门大开。

另一名侍卫小腿中刀，倒在地上，他拼命滚过去，死死抱住其中一个蒙面人的右腿，张口猛咬。

殿下脸色一沉，喝道：“拿弓来！”他旁边仅剩余两名侍卫，其中一名赶紧递过弓箭。殿下取过三支箭，弯弓如满月，三支箭依次落在指间，他双手稳定如磐石，目光如电，锁定那名被侍卫抱腿的蒙面人，嗖嗖嗖，三箭连环射出，迅如惊雷，三箭在空中几乎连成一条直线。

那蒙面人一惊，挥刀斜劈，斩断前面两支飞箭，第三支却闪避不及，正中左胸。那箭力道惊人，从前胸飞入，从后背透出，只余箭羽留在胸前。

身后一名侍卫趁机冲前，一剑从他后背刺入，直穿小腹，那蒙面人大叫一声，反手一刀，将侍卫砍翻，两人一齐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