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意意身体里流动着高家人悍勇的血性,夷然不惧,不顾招式上的破绽,飞身挺枪,只管往年轻人身上猛扎。
年轻人被她一轮不要命的急攻逼得连连后退,左支右拙,手臂上挨了一枪,哇哇怪叫,幸亏高意意内力不足,这一枪刺得不深。但高意意手上腿上也着了那老者两剑,鲜血直流。
秦虎的举动却很古怪。他站立原地,低垂双目,如老僧入定。体内奇经八脉中,逐渐生出一丝丝阴气,阴气沿任脉下沉,凝聚在气海,盘旋不已,随即阴气化为一线,沿督脉而上,直至头顶百汇。
阴气与头顶的阳光感应,逐渐转化为阳气,在任督两脉运转数个大周天。至此阴阳融合无间,浑身精力弥漫,真气充盈。
秦虎睁开双眼,见前面三人激斗,已到生死关头。高意意双枪扎往年轻人胸口,老者短剑直指高意意背后命门。
秦虎动了,他一动便如雷如电,如风如火。
那老者眼看得手,忽觉背心一紧,已被一只大手抓住。他也不回剑,背部一躬,数十年精修的内力喷薄而出,不料对方却像大江大湖中的漩涡一样,将传过去的庞大真气通通吸收,化为无形。跟着一股大力传来,与自身内力激烈一撞,两股真气一拉一扯,一人一剑身不由己腾空而起,像断线的纸鹞被对方抛得远远。
年轻人堪堪挡住高意意的双枪,手腕一痛,被一只钢铁样坚硬的五指握住,动弹不得,对方真气沛沛然魏巍然莫可阻挡,一道刚劲一道柔劲将他的内息冲击的混乱不堪,然后对方一脚踹来,正中小腹,他如同被一块千钧巨岩撞中,平平地飞出两丈,啪嗒拍在地上,口中一口鲜血喷出。
秦虎威风凛凛,站立当场。刚才正是他拼命聚集内力,雷霆般出招,一举击退两大高手。
年轻人大喊道:“这小子古怪,风紧扯呼!”抢上去扶起那名老者,连滚带爬,窜入树林里。再也不敢往这边多看一眼。
秦虎捡起一块石子,运劲掷出,那石子流星赶月般飞入树林,只听得有人哎呦一声痛呼,也不知打中了身体哪处。
秦虎运起体内隐藏的奇异真气,一举击败古剑会两大高手,但他的内力修为并不稳定,敌人一旦退走,顿觉全身真气散去,丹田一阵空荡荡,全身虚脱,几乎跌倒。
幸亏那一老一少被他两三下的神勇吓退,不敢回头再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诸位看官,关于秦虎身上奇特的真气和武功来历,后文自有交代,此处先按下不提。
毕竟女子气力不及男子,激战一场,高意意柱枪在地,筋疲力尽,她一边喘气,一边盯着秦虎,说道:“秦老虎,原来你武功如此高强啊。”
秦虎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说道:“大小姐恕罪,非是秦某故意藏拙,我曾在一位前辈跟前立誓,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显示武功。再说我的武功马马虎虎,极少与人动手,也不知道灵光不灵光。”
高意意说道:“武功之道,我懂的也不多,不过依我看哪,你内力之强,绝对不在我那几个哥哥之下。”
两人取出刀创伤药,草草包扎了伤口,稍事休息。高意意名门虎女,受伤对于她来讲,犹如家常便饭,也亏得她高家枪法凶猛,那一老一少不敢过分逼近,因此虽然中了两三剑,但都属于轻伤。
秦虎一声口哨,黄骠马远远跑了回来,伸出大大的舌头,狂舔他的脸,神态亲热无比。秦虎先扶高意意上马,然后自己也跳上去,二人共乘。
但马背上地方狭小,两人贴得极近,倒有点耳鬓厮磨的感觉。高意意脸上发热,秦虎也觉得尴尬,于是跳下马来,牵马步行。
两人一马逐渐走远。树林里一株大树的背后,道袍一闪,走出一个女道士。
女道士将刚才的一场恶战从头到尾看的分明,此刻微笑自语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定是此人了。”
秋风拂过树枝,树叶哗啦啦作响,掩盖住她的声音。
秦虎高意意二人走了一阵,离小碧湖已经不远。高意意问道:“喂,秦老虎,你说说看,刚才那两人出手狠辣,究竟是什么人?”
秦虎随口说道:“坏人。”
高意意说道:“你不用敷衍我,那两个人一动手便要置人于死地,一定与你查的案子有关,有人想阻止你继续查下去,或者你查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是也不是?”
秦虎心想:这姑娘倒也不傻。说道:“世事人心险恶难测,我平日查案,经历这些艰难险阻也不少。办事但求本心,纵然知道前面大风大浪,有时候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
高意意一双妙目看着他,调侃道:“你功夫这么好,如果江湖里闯荡,必定可以扬名立马,成为一代大侠。”
秦虎哈哈一笑道:“大侠如何敢当?我一个跑腿的小官吏,把手头的差事办好,就万事大吉了。大侠什么的,我可做不来。”
高意意嘻嘻笑道:“看来秦老虎只适合做秦大人,不适合做秦大侠。”
秦虎又道:“我会武功的事情,还望大小姐保密。知道的人越少,我办起差来就越方便。”
高意意点点头,说道:“我晓得了。不过你得答应本小姐,每隔一段时间就过来陪我练枪练拳脚,当我的沙包,哼!”
秦虎苦笑道:“大小姐的吩咐,小人不敢不从。”
两人说话间,前边出现了一方明镜似的湖水。湖面不宽,水质澄净,岸边茂林修竹,郁郁葱葱,竹影树影倒影在湖水上,碧油油的甚是赏心悦目。
湖边一个白衣人负手而立,姿态悠闲。
高意意大喜,跳下马,叫道:“二哥,你怎么过来接我?”
那人转过身来,正是高家二公子高绝。他脸上一副万年不变的郎当模样,见高意意一身狼狈,又是血迹又是伤口,皱起眉头,说道:“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一个大姑娘家,跑哪里疯野去了?”
高意意尚未回答,秦虎抢上前说道:“在下路遇几个剪径毛贼,多亏大小姐及时出手相救,特来致谢。”
高绝打量高意意身上的伤口,见并不严重,责备道:“打发几个小毛贼而已,搞得自己如此狼狈,意意,你真该好好练练枪法了。”
高意意吐吐舌头,做个鬼脸。
高绝转向秦虎,白眼一翻,问道:“秦参军光临小碧湖,有何贵干?”
秦虎行礼道:“见过二公子,在下……”高绝却摆摆手,打断他话头,说道:“罢了罢了,官府的事情我不感兴趣,意意,跟我回家,大哥找你。”拖着高意意的手便走。
高意意无奈何,朝秦虎打个手势,轻声说道:“再见啦,大老虎!”
秦虎哭笑不得,恨不得往高绝那张俊面揍上一拳,打他个满脸开花。当然,只是在心中想一想而已,高绝武功比他高,真打起来,脸上开花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他目送高家两兄妹离开,悄立片刻,翻身上马,往杭州城疾驰而去。
跑了一阵,远远看见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着一个人,伸头探脑往这边观望。
秦虎勒马停住,笑道:“老十七,你鬼鬼祟祟在这干嘛?”
那年轻人,老十七笑道:“统领大人今日有惊无险,可喜可贺呀。”
秦虎没好气,骂道:“古剑会的人跟着我,你怎么不提前报警?见我遇险,又怎么不出来相助?”
老十七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脑袋,陪笑道:“你知道老十七除了轻功,拳脚刀剑稀松平常,贸贸然出手,恐怕把小命也搭进去。不过正好可以目睹统领大人大展神威,击退强敌。老三你武功盖世,老十七望尘莫及。”
秦虎笑骂道:“滚蛋!少拍马屁!我问你,对方身份搞清楚没有?”
老十七说道:“今日那两个人,年轻的是剑少,老的是剑老,都是古剑会一等一的高手,白圭的左右护法,剑少便是这几日一路乔装打扮跟踪你的那个。”
秦虎说道:“后来怎样?他们回城了吗?”
老十七说道:“估计他们伤的不轻,胆子也吓破了,现在正在附近的一个山洞里休息疗伤。”
秦虎微笑道:“嗯,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老十七恶狠狠说道:“居然敢冒犯咱们十七卫的人,那还有什么客气的。我暗中跟着他们,摸清他们藏身的地方,然后跑到军营,用布帛写了一行字,包在响箭的箭杆上,一箭射到军营里。”
秦虎故意说道:“我猜猜,上面写了些什么字?”
老十七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写的是:杀害大将军的可疑凶手,现在正藏在某某方位某某山洞里。响箭才射进去一会儿工夫,就瞧见几百个凶神恶煞样的官兵,骑马出营,往山洞那边杀去。”
秦虎想象剑少剑老二人,如丧家之犬,被一伙怒气冲冲的官兵,漫山遍野地追杀,心中快意难言,心想:“也该叫你们尝尝灰头土脸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