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取尔狗命

乡村的夜晚格外宁静，只有虫鸣声不断传来。除了寨墙上还点着火把，整个庄子都是黑漆漆的。村民早已入睡，就连巡夜的庄丁也靠在墙上打起了盹。

“啪”

一只飞虎爪搭在墙头。

过了一会，飞虎爪上连着的绳索猛然绷紧。一名黑衣人顺着绳索爬上寨墙……

李家大院门口的两盏气死风灯正在随风摇摆，把周边照得忽明忽暗。

院子里，打更的老李头照旧挑着盏灯笼来回巡视。他在李家呆了三十几年，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他漫不经心地穿过每个宅院，检查着各院的火烛。

刚走到西跨院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嘴巴。

“唔”

老李头刚要叫喊，一把宝剑搭上他的肩头。

“别出声！”

“嗯、嗯！”脸色苍白的老李头拼命点头。

“今天来的朱将军住在哪个院子？”

嘴上捂着的手略微一松，老李头赶紧答道：“东跨院……唔。”

后颈上遭到重重一击，他当即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对不住了！”

黑衣人对着倒在地上的人拱了拱手，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东跨院的客房里摆着一张宽大的雕花大床。床上铺着厚厚的褥子，密实的蚊帐保护着里面的人不受蚊虫叮咬。

朱国瑞正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舒适的环境加上酒精的作用，让好久没有好好休息的他酣然入梦。

梦里，他居然梦见了周姑娘。就在他想没羞没臊地跟周姑娘干点坏事的时候，郭莲儿却横眉冷对地站到他们面前……

“啊！”

被吓出一身冷汗的朱国瑞猛地从梦中醒来，茫然地看向帐顶。

“别出声！”

随着瓮声瓮气地低喝，一把宝剑搭在他的脖颈之上。

“好汉饶命！”

钢铁硬汉瞬间秒怂。而且怂得干脆、彻底，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

“说不让出声，你还嚷嚷！”眼前的黑衣人气哼哼地说了一句。

“嗯！”

朱国瑞果断地闭上嘴，无所谓地看着对方。

“听说你过得不错，还在庄里欺男霸女？”

“嗯？”朱国瑞摇头表示反对。

“说话啊？你哑巴了！”黑衣人很不满意他的态度，低头紧盯着他。

指指颈上的宝剑，朱国瑞无奈地耸耸肩道：“是你不让我说话的。”

宝剑稍微抬起一点。

“先说清楚，我不好男风。‘欺男’纯属无稽之谈！”朱国瑞忽然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

“那你是承认霸女喽？”

宝剑再次贴近了他的脖颈。

“我从进庄就开始忙活，哪有功夫‘霸女’？”朱国瑞嬉皮笑脸地看着对方。

“胡说！我早就查清楚了。眼下，我要替天行道，取尔狗命的！”黑衣人把宝剑一举，做势要砍。

“周姑娘，大半夜的进来吓人，很好玩吗？”朱国瑞笑嘻嘻地看着对方。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蒙着脸，还憋粗了声音……”

“麻烦你下次换个味道好不好？”

刺客赶紧提起袖子闻了闻，疑惑地看向朱国瑞道：“我的味道很奇怪吗？”

“那倒不是！”朱国瑞咧嘴一乐，“只改变外貌，不改变味道，遇到我这样的，你迟早得露馅儿。”

“哼！”周姑娘收起宝剑，傲娇地扬起头道：“谁都跟你一样长了个狗鼻子。”

朱国瑞笑着坐了起来。

刚要说话，他突然眉头一皱，疑惑地问道：“不对啊？赵端一直带着兄弟守在外面，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会飞天遁地！”周姑娘的语气里充满自豪。

赵端这个废物！这么小的院子都守不住。朱国瑞开始严重怀疑他的职业能力。

“听说有人看上你了？”

周姑娘的话一出口，朱国瑞立刻闻到一股浓浓的酸味。

“哪有的事？不过是……”

“我不想听！”周姑娘直接打断了他，“你娶不娶亲与我何干？”

那你还问？朱国瑞无语问天。

两人都沉默不语，在黑暗中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周姑娘忽然伸手推了他一把道：“你怎么连解释都不愿意？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姑娘了？”

想解释你不听；不解释，你又觉得我有问题。朱国瑞真是服了眼前的女子。

“女侠，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刚才是要解释的……”

“你根本没想解释清楚！”

“我错了！我现在重新解释……”

“可我又不想听了！”

无语凝噎。

朱国瑞总算知道汉语里为什么会有这个词了。

他无奈地耸耸肩，故意岔开话题道：“你为什么帮我？”

“我闲得没事，教孩子们唱几首曲，关你屁事？”

“是不是你假扮的神仙？”朱国瑞想弄清事情的原委。

周姑娘摇摇头没有说话。

半晌，她才幽幽地叹息一声。

“有人盯上你了！”

我一个穷当兵的，怎么会有人盯上我？朱国瑞百思不得其解。

“是隐门中人盯上了你。至于什么是隐门，你不要问，我也不会说。我只可以告诉你，他们时刻关注着天下英雄，为所有有潜力的英雄提供帮助。而你……”

周姑娘看了他一眼道：“你原本不在他们的视线之内。但现在，你身边已经有他们的人了。”

我身边还有这么神奇的人？朱国瑞一脸好奇地看向周姑娘。

“你知道他们都关注过谁？”

“刘福通、徐寿辉、张士诚、陈友谅、明玉珍……”

一连串的义军首领从周姑娘口中徐徐道出，让朱国瑞目瞪口呆。这些人里，有的已经名扬四海，有的还默默无闻……

除非有另外一个时空过客也来到了这里。否则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些人的名字。只是，这里面怎么没有朱元璋的名字？

没等他开口询问，周姑娘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所以，你好自为之吧。我这回只是凑巧帮到了你。你也别太自作多情，我不会喜欢你的……”

冰冷的语气让朱国瑞心里挺不是滋味。

他努力平复心情，低声道：“不管是你是谁，也不管你为什么帮我，我都要说声谢谢。”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两个人在黑暗中相视无语。

“保重……”周姑娘忽然纵身蹿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