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朱国瑞领着一干重臣在周家宅院内摆开宴席,为横山涧众将和冯家兄弟接风洗尘。
一众武将划拳行令,捉对厮杀。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的戚祥搂着茅成诉起了委屈,时不时的还干嚎两声。
看着这位戚继光的祖宗,朱国瑞有点忍俊不禁。
别看戚祥在外面威风八面、坚毅果敢,可从他跟茅成的抱怨之中,所有人都听出他是个惧内之人。
“你看,这就是她给俺打的。都……都特娘的肿了!”
戚祥越说越生气,撸起袖子给茅成展示起伤痕。
“兄逮,这……这婆娘……咱不要了。男……子汉,呃,大丈夫……何患无妻!”茅成乜斜着眼睛,大着舌头劝着对方。
“那可不成!”戚祥晃晃悠悠地摆了下手,“俺家里的……人好,不能……不能换!”
“噗”
听到如此大义凛然的回答,朱国瑞直接把酒喷在了李满星的脸上。他总算知道大名鼎鼎的戚继光为什么也惧内了。
李满星哀怨地看了主公一眼,臊眉耷眼地拿袖子擦了擦脸。
“主公,眼看就到八月十五了。您的亲事是不是也该准备一下了?”施耐奄眯着老眼,一脸笑意地看向朱国瑞。
“啊?这个……”
遭受突然袭击的朱国瑞瞬间涨红了脸。
他倒不是不想娶郭莲儿为妻。只是对方今年只有十七岁,让他觉得有点下不去手。
高度近视的施耐奄可看不清主公的红脸。
他继续劝道:“郭姑娘再不出嫁,就快成老姑娘了。您若久无子嗣,恐怕众臣也会心生不安。依臣看,咱们还是早点把亲事定下来为妙。”
“是啊!”一旁的郭山甫立即出声附和,“莲儿可是不小了。为了亲事,孩他娘都急得白了头……主公莫非是对她有何不满?”
朱国瑞赶紧连连摆手道:“郭姑娘秀外惠中,温柔贤淑,我可没有什么不满。”
“那就这样定了。”施耐奄满意地点点头,“三天后,咱们不是要攻打定远吗?等咱们进了定远,老臣就替您当个冰人,去郭家求亲。您看这样可好?”
“好,好……咱们继续喝酒!”脸臊得跟块红布似的朱国瑞赶紧端起了酒杯。
志得意满的郭山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郭家宅院里,郭莲儿正坐在炕上给情郎缝制着一件汗衫。闪烁的烛火照在俏丽的脸上,让她显得更加娇艳。
停下手,她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
今夜,悬在半空中的月亮显得格外的圆。她情不自禁地双手合什,在心里默默祈祷。
“求菩萨保佑,让我们以后的日子也能像今天的月亮一样圆圆满满。”
我怎么突然求起了此事?一抹红晕瞬间爬上她的脸颊。她随手扔下汗衫,紧紧捂住了发烫的脸庞。
“啪”
窗棂轻响。一个全身黑衣的人从窗外钻入屋内。
郭莲儿赶紧抬头观看,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个身材窈窕的夜行人。
“你是谁?”
郭莲儿抓起炕上的剪刀,站起来警惕地注视着对方。
“你就是郭莲儿?”
听声音,对方也是个女儿身。
郭莲儿的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但依然用剪刀指着对方。
见郭莲儿没有回答,对面的姑娘不屑地一笑。
“一个乡野村妇而已。那个傻子是怎么看上你的?”
她是什么意思?郭莲儿疑惑地看着对方,“你到底是谁?”
“你问我啊?”夜行人忽然“噗嗤”一笑,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纱。
一张娇艳欲滴的小脸出现在郭莲儿面前。
“我姓周,你可曾听说过我?”
对方的话语中带着些许骄傲,又带着些许挑衅。
郭姑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放下剪刀展颜一笑道:“原来你就是夫君从军营中救出的女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被猜出身份的周姑娘檀口微张,显然没有想到这个结果。
一比一,郭莲儿瞬间扳回一局。
“妹妹!”
郭莲儿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对面的姑娘。
“姑娘家家的当个密谍的确是不容易。夫君也是,也不注意点体统,在军营里对你搂搂抱抱,让妹妹受了委屈。若是妹妹因此与他产生了芥蒂,姐姐替他给你赔个不是!”
她双腿微屈,飘然一福。
二比一,郭莲儿完胜。
通过称对方为妹妹,郭莲儿在无形中确立了自己正妻的地位;通过说出军营里的糗事,证明自己和朱国瑞之间没有秘密可言。
“你住口!”周姑娘恼羞成怒,面色绯红。
“谁是你妹妹?咱俩还指不定谁大谁小呢。”
郭姑娘莞尔一笑道:“妹妹还真是爱使性子。可惜夫君每日忙于军政大事,又不大懂怜香惜玉,只怕日后会时常冷落于你。”
“你!”
刚要发火,周姑娘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中了对方的圈套。郭莲儿的话让她没法接口。无论怎么接话,都像是小妾在和大妇争风吃醋。
她镇定一下,妩媚地一笑道:“我可没想跟你争男人。是那个傻子总爱缠着我,还非要让我当她孩子的干娘。”
说完,她又有些后悔。她只是奉命来与隐门中人接头的。可鬼使神差之下,她偏偏依着自己的好奇心潜入了郭莲儿的闺房。更可怕的是,她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跟对方斗起了嘴。
是不是我太爱争强好胜,以至于把任何人都当作了对手?
没等她想明白,郭莲儿不慌不忙地说道:“夫君的家人不在身边。他自然不愿意让孩子们也缺少亲人的陪伴。若是他主动提出的建议,那也是事出无奈,还请妹妹见谅。何况……”
她忽然掩口一笑,“那些孩子是先认你为干娘,才认他为义父的。只怕是妹妹另有深意吧?”
不等周姑娘开口,郭莲儿从容地坐回炕上,拿起了尚未缝制好的汗衫。
“妹妹,我劝你还是少耍些刀剑,多学些女红。夫君可是最愿意穿我亲手缝制的衣衫。可别说姐姐没提醒过你。”
说完,她笑盈盈地闭口不言,直接把周姑娘晾在了一边。
“我,你……唉!”
在朱国瑞面前战无不胜的周姑娘忍不住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