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忙碌了一天的朱国瑞早早进入了梦乡。可能是朱十七的残念在作祟,他最近经常能梦到今世的家人。
父亲是个少言寡语、表情木讷,眼中却时常透露出睿智和机敏的中年人。在朱十七的印象中,父亲经常以打猎为借口,长年累月地在外面游荡。虽然每次都能带回许多猎物,但朱十七觉得那些猎物根本就不是他打的。
母亲是个温柔贤惠的中年美妇。她似乎每日都在为家操劳。但朱十七却清楚地记得,她经常在月圆之夜,避开儿女独自上山。
妹妹是个乖巧的孩子。一张肉嘟嘟的小脸总让人想情不自禁地亲上一口。她最爱粘着兄长,经常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坚实的臂膀上荡秋千。
从朱十七的回忆中,朱国瑞隐约觉得这家人的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
“啪嗒”
耳边传来一声轻响。感观灵敏的朱国瑞迅速睁开了眼。
屋内黑漆漆的空无一人,窗户似乎被人推开了一条缝。
他起身下炕,顺手点亮了蜡烛。
烛火照耀之下,地上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个纸团。他弯腰捡起纸团,发现纸里面还包着一把小木梳。
这把梳子看着好眼熟。
皱起眉头仔细回忆一下,他猛然想起这是朱十七送给妹妹的生日礼物。
他赶紧展开纸团,借着烛火观看起来。
“欲救家人,速来金陵。”
纸上只有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什么意思?是朱十七的家人被绑架了吗,还是有人专门设计了一个圈套想让我钻?
朱国瑞好奇地端详起纸上的笔迹,想从中发现些端倪。
“快去救人!”
一个急迫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头疼。
朱国瑞痛苦地捂住了脑袋。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不断冒出,如同珍珠般落在地上。
“快去救人!”
声音越来越大,如同炸雷般在脑海中不断轰响。
“别喊了!我这就去替你救人!”头痛欲裂,朱国瑞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嘭”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赵端提着腰刀闯了进来。
“老大,你没事吧。”
“没事!”
脑海中的声音停了下来,满头大汗的朱国瑞一屁股坐到炕上。
“您是不是病了?”
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四周,赵端关切地走到炕前。
“没事,我……”朱国瑞摇了摇头,“我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噩梦?”赵端瞪起大眼睛仔细瞧着他,“您不会是让什么东西给魇着了吧?用不用找个道士或者和尚来给您做做法事?”
我是被魇着了。不过我是被自己魇着了。难不成还要让僧道把我从朱十七的体内给驱走喽?朱国瑞苦笑了一下,抬手示意赵端坐在自己身边。
冷静一下,他开口问道:“二黑,刚才可有人来过?”
“没有!俺一直都在院子里值守,没发现有人过来。”
那是谁扔进来的纸团?莫非对方是个高手?朱国瑞狐疑地看着赵端。
“真没有!您咋还不信嘞!”赵端被看得有点发毛,连忙起身解释。
朱国瑞倒是信得过他,直接把手里的纸团取了出来。
“这上面写的是啥?”
一上课就爱睡觉的赵端茫然地瞪着双眼。
“这上面说,我的家人都在金陵。”朱国瑞只好给他解释了一下。
赵端闻言大喜。
“那俺这就带人去把老爷和老夫人都接过来!”
“恐怕不成。”朱国瑞苦笑着摇了摇头。
“为啥?”赵端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朱国瑞叹了口气道:“他们可能被人绑架了。对方想以此为要挟,骗我去金陵。”
“那可不成。您是三军主帅,决不能孤身前往。”赵端脸色大变,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在冲动之下不辞而别。
朱国瑞拍了拍他道:“所以我想带着你去。”
在此之前,他已经做出了决断。自己不过是个时空过客,即使没有自己,朱元璋也一样会推翻大元建立明朝。弟兄们依然可以成为开国功臣。
自己因为这该死的穿越,已经辜负了前世的家人,他实在不忍心再让朱十七也遭受同样的命运。既然已经附身于他,自己就应该替他扛起保护家人的重任。
此外,他觉得如果不去救人,脑海中的朱十七也不会放过他。自己迟早得变成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听完他的话,赵端挠着头认真盘算起来。
主公肯定不能孤身前往。可不去救家人也不是人该干的事。
如果俺一起去,再想办法保护好他……这事似乎也不是不成。
他重重地点头道:“中!”
朱国瑞满意地捶了他一拳。
“我这就给李长史写封信,省得他们找不到咱俩干着急。你马上去准备干粮和几身官军的军服,咱们一会就出发。”
“诺!”
赵端风风火火地出去准备。
提起笔来,朱国瑞把自己要出行的原因做了详细说明。在信中,他还嘱咐李善长,一旦自己有什么闪失,让他立刻去联系朱元璋。
等准备妥当,他起身来到马厩。
已经准备备好马匹的赵端正在和另一个人在嘀嘀咕咕。
“大黑,你怎么来了?”
朱国瑞诧异地看着闻讯而来的赵德胜。
赵德胜赶紧给他行了个礼,觍着个大脸凑过来道:“老大,这么大的事怎么能没有俺?”
“胡闹!”朱国瑞瞪了他一眼,“你现在是副万户,怎么能擅离岗位?”
赵德胜脸色一垮,愁眉苦脸地抱怨道:“亲军有冯家兄弟就够了。哪还轮得着俺在一旁指手画脚。”
“再说了……”他嬉皮笑脸地用肩膀轻轻拱了一下朱国瑞,“俗话说,上阵亲兄弟。俺们可算是您的老兄弟了。这要真有几天挨不上您的揍,俺这心里头还挺想的慌的。您就带着俺们哥俩一块去吧!”
见对方耍起无赖,朱国瑞哑然失笑。细想起来,的确还是跟自己睡过一个帐篷的弟兄们最值得依赖。他无奈地点点头,吩咐赵家兄弟一同上马。
出城的路上,巡逻的将士纷纷上前行礼。众人都对主公半夜出行感到好奇。对此,朱国瑞一律以视察夜间守备情况的借口搪塞了过去。
好不容易混到城门口,守门的千户却直接拦住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