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想害儿子的父亲

至正十四年正月，好消息频频传入京城。

先有彭莹祖在瑞州被斩，徐寿辉逃入山中的喜讯；后又有濠州贼首张天佑、郭天叙在滁州授首的捷报。

偏巧此时，河南江北行省又报称，汴梁城东汴水上的冰面呈现五色花草图案。

闻报，元帝不禁大喜。朝野上下都觉得天下的贼人大势已去，堂堂大元又要再续辉煌。

可惜，没等君臣们高兴几天，淮南的张士诚就在高邮建立了大周，改元天佑，自称“诚王”。

高邮陷落，沟通南北的水运渠道顿时梗塞。江南的赋税无法按时送往大都，搞得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元帝震怒，急命湖广行省平章苟儿调任淮南行省平章，与淮南行省达鲁花赤普鲁罕忽里率军攻高邮。随后，元帝又命江浙行省参知政事佛家闾会同达识贴睦迩攻泰州，准备合力剿灭张士诚。

几番大战下来，元军损兵折将，连淮南行省参知政事赵琏都战死疆场。无奈之下，平章苟儿只能派出高邮知府李齐前去招降。

不幸的是，张士诚听说朝廷只给自己准备了个“上万户”的官职，当即仰天大笑。笑罢，他令人把李齐拖出帐外，枭首示众。

随后，他迅速调集军队，摆出一副要进攻扬州的架势。

告急的文书送到集庆路，金陵城中的江南行台御史大夫福寿也坐不住了，连忙召集江浙行省相关官员研究对策。

福寿刚刚接到脱脱的回信，知道自己即将右迁为中书平章。他很害怕因为张士诚称王之事，影响了自己的前程。

最终，他决定调回陈野先的大军，同时将六安的朱亮祖调至扬州，准备迎击大周的军队。同时，他宣布正式组建义兵万户府，将周边的义兵元帅统一晋升为从三品的正规万户。

原本和彻里不花正在谋划反攻和州的两位义兵元帅接到命令后，迅速从全椒渡过长江，赶奔扬州助战。

为了安抚没能替兄长报仇的郑兴宗，朱亮祖任命他为万户府参军。此外，他还向郑兴宗许诺，等剿灭张士诚，就会向朝廷请命攻打和州。郑兴宗不敢违命，只得跟着姑夫前往扬州。

一个月后，这些情报就被杨宪摆上了朱国瑞的帅案。

对于情报的内容，朱国瑞倒没感到什么意外。但对于杨宪的情报能力，他还是大为赞赏。

要知道，安全司组建才不到一个月。而李满星忙于其他事务，基本上没有参与组建。只凭杨宪和宋清两个人就顺利地将机构建立了起来，同时在商号中安插人手搜集情报。由此可见，杨宪的能力的确不可小觑。

此时，杨宪正严肃地进行着禀报。

“主公，关于隐门渗透一事，臣已经锁定了一批疑犯。”

“喔？”

朱国瑞皱了皱眉。

他既想查出隐门的卧底，又不想伤了和诸位元老的感情。毕竟到目前为止，隐门没有给他制造过任何麻烦。

“臣最近暗察了所有大臣的履历和行踪。其中，施耐奄、李梦庚、胡青牛和胡大海最为可疑。”杨宪面无表情地继续汇报。

“此外，您的几位义子和亲军百户赵端也有嫌疑。”

朱国瑞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道：“你竟然怀疑他们？”

“正是。”

杨宪丝毫没有因为他的惊讶而改变态度。

“查卧底是必要的。但没必要把清查活动扩大化。”

朱国瑞担心因为杨宪的捕风捉影，会让众臣感到寒心。何况，这里面还牵扯到他的义子。

“主公不必担心，臣并不是捕风捉影。”杨宪依然没有退缩。

“你仔细说说。”朱国瑞示意他开始禀报。

杨宪拱拱手道：“首先是施耐奄和李梦庚。他们投奔主公的过程都过于蹊跷。施耐奄去红山寨不像是要采风，更像是想用粮食控制住丁德兴。臣猜想，他是在为隐门招揽武装力量。

至于他为何投奔于您，臣感觉像是在‘放长线吊大鱼’。毕竟主公当时给他展现出了强大的武力和敏锐的政治判断力。

李梦庚也是如是。他身为濠州的名士，没有主动投靠红巾军，却在四下打听其他豪杰的情况。这既可以解释为‘明臣择主而侍’，也可解释为他在替隐门了解天下英雄。

他劝说郭景祥和吴复来投，只不过是为了增加自己加盟的砝码，好混入破虏军的中枢。”

没等他说完，朱国瑞开口打断了他：“希武，你是不是有些过于敏感了？这二位自打加入破虏军，可一直都是兢兢业业，丝毫没有过懈怠。就连本帅的亲事，也是施先生一手张罗的……”

“主公，越是密谍，往往就越是勤勉。”杨宪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据臣查探，此二人经常会与人书信往来。远在定远的施耐奄近日夜间连续秘密出府，有意甩开臣布置的盯梢之人。臣判断，他应该是去与隐门中人进行接触。

至于李梦庚，他虽然与主公同在和州。但他近日出城视察民生的次数过于频繁，臣初步怀疑他是在为隐门绘制地形。同时，他接触的人员过于繁杂、不便监控，不排除他在利用这些机会向隐门传递情报。”

“至于胡大海、赵端和朱文谦等义子……请恕臣不恭。”说到此处，杨宪抬头看了一下。

朱国瑞好奇地追问道：“他们又怎么了？”

“臣判定，周姑娘当日前往李家庄，就是要与施耐奄接头。而胡大海他们又与周姑娘关系过密。可以说，除了小舍朱文英外，其他人都有嫌疑。”

听他提到周姑娘，朱国瑞不禁联想到了朱胜。

“关于我父亲，你有什么看法？”

“恕臣直言。二十几年不向您吐露实情，还特意把您送进元军之中。如果他的确是隐门中人，只怕……”杨宪欲言又止。

朱国瑞苦笑道：“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不像是我的亲生父亲？”

“的确如此。而且臣认为，他恐怕是在帮着隐门在算计您。他之所以安排您逃离金陵，很可能是想更好地控制住破虏军。”

杨宪毫不留情地补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