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子如同儿戏一般地做着沙盘推演,伺候在一旁的潘黻微笑不语。
他觉得唐王就是在逗敏妃一笑。伪吴的将领得多脑残才能做出同样的决断。尤其是张士信,怎么可能不战而逃?
眼瞅着朱暹和太子五援军入城,王爷竟然选择按兵不动,一脸漠然地看着敏妃将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潘黻更是连连摇头。
观音奴咯咯笑道:“如果是我哥哥带兵,一定会围三阙一。不过既然夫君说张定边跟常遇春一样,他肯定会选择四面包围,多修营寨阻截援军。”
真聪明!
朱国瑞暗自点头。
历史上,常遇春在攻克湖州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
在他眼里,死了的敌人才可以不称为敌人。什么围三阙一,放开一条生路,那都是弱者的取巧手段。
潘黻在一边听得脸直抽抽。敏妃真是对常遇春了解透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买卖,也就这位爷干得出来。要是换成冯国用兄弟,早就在敌军的退路上设伏了。
“右丞徐义从平江率五万大军赶至城东的旧馆。”
坏了,敏妃要败!
潘黻心里一惊,觉得王爷是要里应外合,专破敌军一点。
“我该怎么办?”
观音奴也发现他的意图,紧张得手足无措。
“凉拌!”
朱国瑞笑嘻嘻地在旧馆周围插下五面蓝旗。
“我只守不攻,看着你们打生打死。”
“您不进攻?”
还有这种猪队友?
观音奴和潘黻同时当机。
稍后,观音奴冷静地做出调整,在徐义的粮道上伏下一支兵马。
“我要火烧乌巢!”她骄傲地扬起小脸。
朱国瑞宠溺地抚摸着她的头顶道:“不错,有点当将军的天分。”
蓝旗向前,潘元绍带着粮队傻乎乎地踏进包围圈。
“胜了!”观音奴兴奋得手舞足蹈。
“小心水军。”
朱国瑞一边提醒,一边将代表徐志坚水军的蓝旗插到姑嫂桥一带。
“我有水军在此埋伏!”
观音奴一把拨掉蓝旗。
“张士诚派赤龙船亲军助战!”
“我用火船破之!”
“五太子出城挑战,欲与徐义汇合!”
“张定边诈败,放五太子进包围圈……”
“五太子脱困,逃入旧馆……”
一阵你来我往后,战事进入胶着状态。观音奴手托腮帮,顿时没了主意。
“殿下,王妃,这局算是和了吧。”潘黻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
朱国瑞忽然嘿嘿一笑,伸手拨掉所有蓝旗。
“我投降!”
“你哄我!”
观音奴不依不饶地扑上来,冲着夫君来了一顿粉拳。
“小心点,别伤了腹内胎儿。”
朱国瑞伸手护住娇妻,生怕她有点险失。
“殿下,臣去看看前面有没有战报传来。”
实在看不下去的潘黻找了个借口转身就走。
不一会儿,他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殿……殿下,他们……他们真降了!”
话音一落,观音奴吃惊地张开嘴巴。
“我只是随便玩耍……他们莫非连妾身都不如?”
朱国瑞伸手拍拍她的小脸道:“你虽是随意玩耍,但心里还是想赢的。张士诚的臣子从一开始就没有必胜的决心,自然会漏洞百出。更何况,张士信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他们巴不得改换门庭。”
观音奴一头雾水地问道:“那他们为何不直接投降?”
“面子和筹码。”朱国瑞淡然一笑,“如何直接降了,面子上过不去,以后也会被人戳脊梁骨。不打几仗,他们会被敌将轻视,降了天完后也不会得到重用。不过,我相信张士信、徐义和潘元绍不会降。如果降,他们必死无疑。”
潘黻佩服得五体投地,由衷地赞道:“殿下真是一语中的!”
朱国瑞摆摆手道:“平江以后一定会多一句俗语,叫做‘做人莫作李司徒’!”
“为何?”观音奴一脸不解地问到。
“因为李伯升会不战而降!”
“殿下真神人也!”
潘黻迅速取出另一份战报。
“前方传来消息,李伯升率军投降,同佥枢密院事宋兴献出嘉兴,平章潘原明献出杭州。”
“后面就是吴江。”朱国瑞将红旗插到沙盘之上。
“如果孤所料不错,有李伯升做榜样,参政李福和知州杨彝也会献城投降。张士诚要完了……”
吴王府内,包得跟个阿三似的窦义跪在阶下哭哭啼啼。
“王爷,末将刚到鲇鱼口就被陈友谅的大军给包围了。臣拼力厮杀才突出重围……”
没等他吭叽完,张士诚扶案而起道:“孤的水军呢?”
“没了,全被陈友谅缴获了!”
听到他的话,张士信、徐义等人吓得面如土色。
“李伯升误我!”
张士诚不禁仰天长叹。
冷静一下,他命令勇胜军上城防守。
勇胜军都是巨盗出身,每遇战斗,彪悍异常,是张士诚的杀手锏。领兵的十位头领统称“十条龙”,俱是忠诚之士。
刚布置好防线,陈友谅、邹普胜、张定边、胡廷瑞和欧普祥从四面涌来,将平江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激战数日,勇胜军奋勇迎敌,竟让陈友谅大军始终无法登上城头。
请示陈友谅后,邹普胜率王奉、于光等将分兵袭取太仓、昆山、崇明诸县。
见城下敌军有变,张士诚亲率勇胜军杀出城门。一通火器齐射之下,竟然把南门外的陈友谅部击退二里多地。随后,张士诚大摇大摆地退回城中。
等陈友谅回到王帐,徐寿辉不阴不阳地说道:“贵为平章,竟然被吴寇一击而退。你之前的功劳莫非是冒领的?以朕看,晋时的王浑也不过如此。”
陈友谅瞪了他一眼,不服不忿地回道:“分明是邹帅临时出兵,引发阵列混乱。张士诚才趁机出击一战。若不是本帅以佯败之计,杀得他大败。陛下的首级只怕已经挂在城头了。”
“朕的人头可不是那么好取的。”
徐寿辉冷冷一笑。
虽然被陈友谅架空权势,甚至被逼着上了前线。但身边依然有邹普胜等将和数万忠诚的禁军,他不甘心向陈友谅彻底妥协。。
见对方脸色铁青,徐寿辉得意地说道:“平章新败,本应以军法治从事。姑念汝旧功,暂且记下。”
老东西,迟早宰了你!
陈友谅愤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王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