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退再退,某真不明白小和尚是怎么指挥的!”
军帐之中,李思齐在徐达面前大声咆哮。
“你让某怎么跟思道解释?说是陛下让某临阵脱逃?放着关中不要,非要到临洮跟明军决战?别说他不明白,就是某也想不通!”
以前跟着察罕帖木儿时,李思齐身经百战,经常在防御中消灭红巾军的有生力量。如今,他都不知道怎么跟关中的乡亲解释此事。
说实话,陛下跟军师的安排,徐达也看不太明白。把所有成败赌在一场会战之上,不像是中原的用兵之法,反而有点像游牧部落之间的相互攻伐。
中原用兵讲究诱敌深入,层层设防,以防御战配合运动战消灭对方。即使是决战也会一环套着一环,连续推进。如同内家拳一样,在不知不觉中逼得对方没有回旋余地。
不过将自己治下的兵马、人口与大明对比一下,徐达也不得不说,军师之计是一个比较讨巧的办法。
“世贤将军,不要激动。”
徐达起身将他按在椅子上。
“我且问你,在定西一带围定打援,可有不妥?”
李思齐毕竟没有丧失理智,气哼哼地说道:“那倒没有。”
“那将军认为,层层防御是否可以阻止明军进犯?”
“呃……”
李思齐一时语塞,低着头不肯说话。
“既然如此,咱们就相信圣上和军师的决断,在定西打好这一仗!”
“也罢!”
李思齐艰难地点点头,摊开纸笔给老友张良弼书信一封……
陕西境内,冯国用率领兵马缓慢前行。
茅成从后面赶来,凑到他的身边问道:“老冯,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宗异的安危?”
冯国用风清云淡地答道:“担心什么,张温要是守不住兰州,就不可能官居偏将军。宗异身经百战,要是连围点打援的伎俩都看不破,活该身败名裂。”
“老冯,别跟我讲大道理。你老实说,有没有给陛下一个交待的想法?”
冯国用苦笑一下道:“郡公,也就是你问,某才敢讲实话。御鞭之事并没有完结。某跟你不一样,冯家要不用鲜血证明忠诚,恐怕难得善终。”
“不至于!”茅成大手一摆,“陛下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是你多虑了!”
冯国用叹口气道:“对于你们几个,陛下是永远的老大。可对于我们……陛下就是陛下。”
“这话俺可不爱听!”
茅成也顾不得用我自称,“陛下都说不再追究,你怎么还没完没了?”
“郡公,百室先生为何辞官归家?”
“陛下不是又把他找回来,做行军总管了吗?”
冯国用摇头道:“因为他是李善长,陛下身边最早的谋士、第一任右丞相。冯家可不敢跟他比。如果此事放在冯家,只怕辞官之后都得不到安宁。”
闻听此言,茅成也没敢继续置评。
他既是武将又是未来的皇亲国戚,似乎不太好偏帮任何一方。良久,他开口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冯国用莞尔一笑,从怀中掏出秘旨。
“陛下有令,等大军离开凤翔,即可让郡公观看此旨。”
茅成连忙双手接过,认真阅读起来。
“嘶……这是陛下的意思!”
一口凉气代表两个意思。
一是佩服陛下能够提前预料到宋军的决战企图,二是冯国胜竟然是被陛下亲自点选之人。
“明白了?”
冯国用收回秘旨,斜眼看着他。
“似乎懂了一点。”
茅成搔着大胡子,眼中露出迷茫。
“陛下是在试探我兄弟二人。”冯国用淡然一笑,“若某有私心,很可能会告知宗异。那宗异就不会在定西吃亏……朱元璋很可能因此看出破绽。
同时,若宗异对陛下没有足够忠诚,也不会死守兰州,在定西寸步不退。如果他胆敢撤退……呵呵。”
不用说,茅成也明白。冯宗异要敢擅自撤退,冯家兄弟将只能解甲归田、永不复出。
想了一下,茅成皱着脸说道:“老冯,有个事必须告诉你一下。”
“何事?”冯国用有些诧异,好奇地看着他。
“老大……陛下有点半仙之体。所有事,他基本都能提前预知。你放心,俺不是唬你。如果不信,你可以问问当年的老兄弟。
濠州大战时,俺们都觉得要丧命城下。只有他说次日‘将星陨落’。结果,贾鲁就死于贵妃娘娘之手。
陛下就是那会喜欢上贵妃娘娘的……呃,这不是重点。关键是他起初根本不认识贵妃娘娘,完全是自己掐算出来的。”
见冯国用依然半信半疑,他继续说道:“你们兄弟来投,他也早有预言。否则,你以为他会特意给你们那么大面子,出寨相迎。不是我说,就你们兄弟那点人马,根本进不了他的法眼。
再告诉你个秘密……”
茅成凑到他的耳边说道:“他原本是要带着俺们去投朱元璋的。后来因为出了些误会,他才决定单干。可你知道吗?咱们的每一步都踏在朱元璋的原有轨迹上,而且每次都比他快一步。你难道还看不出些什么吗?”
听到此处,冯国用不禁动容。
“当初陛下给某的仙丹也是早有准备?”
“那必须的!”
茅成得意地一笑,“那是他早就让胡青牛制作出来,专门给你和施先生准备的。不客气地讲,常遇春本来活不过四十,要没有陛下替他续命……嘿嘿。”
冯国胜激动地拉住他道:“如此说来,吾弟没有生命危险?”
茅成不满地推开他道:“瞅你那熊样?一门两公,你还怕陛下不信任你们?一想起这事,俺们几个老兄弟就气得吃不下饭!”
原有的老兄弟,除了追封的不算,爵位全在郡公之下,的确让人为之惋惜。不过,看看朱国瑞的外戚,他们倒也能够平衡一些。
“多谢郡公指点!”
冯国用瞬间焕发神采,“传本帅军令,大军改道定西,与大宋决一死战!”
“这就对喽!”
见他幡然醒悟,茅成抚须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