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师回营的傅友德没能赶上总攻。可在总攻之后,他成了唯一一支生力军。回师途中的缓慢行军成了最好的休养。
听说宋军已败,朱元璋只带数十随从逃进定西城,傅友德马上请令出征。
朱国瑞自然知道“宜将剩勇追穷寇”的道理。如果让朱元璋侥幸逃脱,自己还得面临无休无止的争战。如果是对外作战还好,可在中原境内持续作战,砸烂的可是自家的瓶瓶罐罐。
“傅将军,除恶务尽。希望你能一战功成!”
扔下一支令箭,朱国瑞仔细叮嘱着傅友德。
为了避免出现闪失,他令郭英率军随后出发,协助傅友德擒杀敌酋。
傅友德和郭英双双领命,各自回去准备人马。
傅友德的队伍是现成的,只要扔掉辎重和缴获即可开拨。因此,他率先冲出大营,直逼定西城下。
人的名,树的影。
定西城内的宋军发现傅友德的旗号,顿时乱成一团。
传说中,这位将军可是脚踩风火轮、手持火尖枪的神人,能够日行一千、夜走八百。更有甚者,说他是左手日月,右手雷电,端的是法力无边。
如今疯魔将军兵临城下,守城将士如何能不慌张。
眼见众人的情绪失控,一身是血的吴良跳上城堞,大声说道:
“你个大大!不要听信谣言。打了这么多年仗,有谁见过神仙。同样都是人,射上一箭会死,打上一棍会残。弟兄们,给我打起精神,彻底击败他们!”
“砰!”
枪声响起,吴良摇晃两下,一头栽下城墙。
“神人施法了!”
慌乱之中,众将士忽略日常知识,更加笃定地相信疯魔将军会使法术。要不然,怎么吴将军刚说些大不敬的话,就被当成靶子?
城下,已经身为都督同知的朱来放下狙击枪。
“日来滴,当官太久,基本手艺都快荒废了。”
原本瞄的是吴良的脑袋,却偏偏打中对方的心脏,朱来觉得有点丢人。
好在别人并不知道内情,依然觉得他是那个无敌的狙击精英。
看着吴良命丧当场,朱元璋已经掉不出眼泪。一天中,有太多的生死兄弟故去,他的内心都已经变得麻木。
“伏在城墙后面,不要轻易露头。”
他拨出战刀,亲自上城督战。
“攻城吧。”
城下的傅友德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三万虎狼之师做好准备,阵营中的便携火炮同时轰鸣。
“嗖、嗖……”
出发前,朱国瑞特意给他配备的火箭炮也发出漂亮的焰火。
战争是残酷的。面对拥有跨时代武器的明军,宋军的凄惨下场毋庸置疑。
之前,凭借旺盛的斗志、大差不差的火器,宋军还可以跟明军打个你来我往。
可现在,火器、弹药都丢弃在定西的大营之中;宋军只能使用仅剩的一些燧发枪和原始武器进行作战。
“天意啊!妖龙终归是妖龙。徒弟,为师被你害惨了!”
躲在城墙后面的席应真仰天长叹。
他原本想凭借一身手艺加入朱国瑞的制作监,却被徒弟道衍带到朱元璋的帐下。
这么多年,每当看到自己生产出来的武器在不断杀伤明军,他都觉得罪孽深重。
他认为,圣人不是谁都可以当的。如果没有朱元璋,中原得少死多少人?朱国瑞是宋室后裔,天生就应该当救世的明主。
为此,他没少劝过道衍。可道衍年轻气盛,根本听不进他的劝说。
如今朱元璋仓促还师,身边没有道衍的身影,席道长知道徒弟恐怕已经丧命于乱军之中,不禁有些伤感。
“轰!”
一枚火箭弹落在他的身边。席应真带着伤感和不甘,得道成仙。
将近半个时辰的狂轰滥炸,傅友德清空弹药。
城里的宋军已经彻底丧失斗志。
“上城!”
“杀!”
步兵扛梯,骑兵下马。三万大军在呐喊声中扑向城墙。
面对杀气腾腾的明军,城上只零星传来几声枪响,射下几支箭矢。大多数宋军都在闭眼等死。
当然,他们也知道明军不杀俘虏。只是这样说,总比说闭眼等降好听点。
“陛下,赶紧撤进皇宫!”
眼见大势已去,陆促亨不由分说,拽着朱元璋下了城头。
所谓“皇宫”,不过是定西府衙。自从朱元璋从山西迁到这里,众嫔妃和家眷就居住在此。
很快,明军占领城墙,陆续打开城门。
随后,郭英的人马及时赶到。双方会师一路,如潮水般涌入定西。
“傅将军,陛下有令,勿伤朱元璋的性命!”
郭英带来朱国瑞的最新指示,让傅友德眉头一皱。
打仗就怕投鼠忌器。
靖难之时,若不是朱允炆假仁假义地说了一句“勿使朕有杀叔之名”,朱棣也不可能数次从容脱身。
不过,傅友德也能够理解陛下惺惺相惜的心情,不太痛快地点了下头。
根本没有抵抗,明军所到之处基本都在接收俘虏。
片刻之后,傅友德和郭英抵达定西府衙。
“着火啦!”
“快救火!”
府衙之中,升起冲天的火焰。明军将士连忙冲进去,准备扑灭大火。
“砰、砰……”
躲在院内的宋军趁机开火,明军士卒顿时倒下一片。
“朕受命于天,本为救世之明王……是伪帝朱国瑞欺骗天道、迷惑众生……他……不得好死!”
日来滴!
郭英不禁皱了下眉。
陛下对他如此宽容,他却不知感恩,还在此大放厥词。
“郭将军,咱们的人不能白白送死。依某看,还是等宋军自己出来投降吧。”
傅友德跟着卞元亨可不光学习过打仗,连朝堂上的推诿扯皮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恰到好处的借口,让所有人都没法指责于他。
“也好,等朱元璋想明白,自会出来投降。”
郭英咧嘴一笑,静静地看着渐渐变大的火势。
惨叫声、咒骂声从院内不断传出。但里面的宋军还真都是汉子,竟然没有一个人跑出来投降。
半个时辰之后,里面再无动静,傅友德这才令人进院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