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周公、孔子还是孟子,他们都能海纳百川,不断吸收其他门派的知识。因此才有了儒学的繁盛。
可朕听说,你们视卞元亨为叛徒,视陈遇等人为异类,经常在背后排挤非名教出身的人。
这也是朕迟迟没有重开科举的原因。科举选士本是为朝廷增加新鲜血液。可朕不希望一群只会死读书却没有管理经验的人进入朝堂。
试想一下,如果朝堂中都是儒家的声音,尔等从何借鉴,以何为思考?所以,朕不希望你们将太子视作儒学传人。
他需要学的是屠龙之术,是治理国家的综合能力,决不能食古不化、抱残守缺。尤其不能以朱理学说为要旨……”
与其说朱国瑞在与吕本辩驳,不如说他在与整个儒生阶层辩驳。他在借吕本之口警告以宋濂为首的朱理学子。
这些人的确腹有经纶,可太缺乏创新精神和进取态度,对敌人怀有妇人之仁,对百姓缺乏基本的尊重和了解。
第一次跟陛下当面辩论,吕本的额上冷汗直冒。可陛下说的都是事实,他也不知该从何反驳。
如果换成别人,他可以引经据典,用偷换概念的方法进行反击。可对方是天子,更是开国之君,他还真没胆量胡搅蛮缠。
等说痛快,朱国瑞停下话头,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对了,不管是常氏还是吕氏,她们的儿子都有机会继承大统。因此,朕希望他们得到平等对待和同等资源。
朕知道你比常卿更有心机……所以,你可千万不要自误!”
一语诛心。
朱国瑞早就看穿他心里的小九九,不得不提前做出警示。
历史上,吕本主动担任朱雄英、朱允炆和朱允熥的起蒙老师,却在教育中厚此薄彼。再加上朱雄英八岁即逝,皇位最终落入朱允炆之手。
至于朱标的四子朱允熞和五子朱允熙,因为出身较低、年纪又小,自然没有受到过关注。
“臣不敢!”
吕本连忙躬身拱手。
“你是朕的亲家,朕只是随口一说。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卿可以退下了。”
朱国瑞端茶送客,吕本失魂落魄般走出皇宫……
十日后,朱承乾和朱珍珠先后大婚。
从皇帝和嫔妃的态度中可以看出男女有别。
朱承乾结婚的时候,朱国瑞和郭莲儿看着如花似玉的儿媳妇乐得合不上嘴。
郭莲儿拉着常氏,直夸她是个好生养的,一定能让自己早点抱上孙子。
到了朱珍珠出嫁之时,谢银环哭得死去活来。朱国瑞恶狠狠地警告李祺:“敢让朕的女儿受罪,小心尔的项上人头!”
要不是郭莲儿拉着,看女婿哪都不顺眼的朱国瑞差点当场踹他两脚。李善长虽然从始至终陪着笑,却依然掩饰不住对亲家的不满。
好在不管怎么说,孩子们都顺利成亲,朱国瑞也了却一桩大事。
接下来,他要正式建立太学。
立国之计,制度为本;百年大计,教育为本。从后世穿越而来的朱国瑞对于教育的重视更胜古人。
之前,他曾经给功臣子弟建过学校。经过这么多年,不少功臣和大臣的子弟已经顺利毕业并成为有用之才。
由于他当初在课程设置中大量加入杂学课目,现在的功臣子弟都能合格地担任官员。
此次建立太学,他要仿照后世的大学,全面招收寒门子弟。功臣的后代可以适当放宽录取条件,但要腾出大量名额给普通百姓的子弟。
为了增加学生的数量,他下诏在北平、南京和汴梁同时兴建三所太学。
“太学,育贤之地,所以兴礼乐、明教化,贤人君子之所自出。古之帝王建国,君民以此为重。
朕承困弊之余,首建太学,招来师儒,以教育生徒,今学者日众,斋舍卑隘,不足以居。其令工部增益学舍,必高明轩敞,俾讲习有所,游息有地,庶达材成德者有可望焉。”
圣旨中,他提出兴建太学的重要性,要求工部加快建设。同时,为了迷惑天下学子。他对于太学内将大量设置杂学之事只字未提。
等学子进了太学,他不信有人敢轻言放弃。尤其是汉人学子,失去为官的机会等于自杀。他们才不会因为学的不全是儒学而放弃当官的机会。
在下诏兴建太学之后,朱国瑞宣布恢复科考。
如今的大明,虽然已经在部分地区实施公务员选拔制度。但多数儒门士子还在盼着朝廷能够重开科举。
自武周以来,科举已经成为一项国之“利器”,是朝廷选拔人才的最根本措施,是天下读书人的希望所系,也是带给社会一种相对平等的人才选拔制度。
前世讨厌以高考成绩论英雄的朱国瑞必须面对现实。当今时代,谁敢破坏科举制度,妨碍其公平、公正的原则,让百姓觉得当官的机会不平等;谁就是全天下的公敌。
朱国瑞可没有胆量敢与全天下作对。
为了避免选出来的学子都是书呆子,朱国瑞在科举中增加策论考试的比例,借此考察学子们的为官能力。
同时,为避免自南宋后形成的北方士子的汉学水平明显落后于南方士子的问题,他提出采用南北榜制。
按他的提议,北方与南方的举子将分开进行考试,各自进行排名。最后,按四、六开的比例将选出的士子进行大排名,保证南北方都能有进士名额。
洪武九年,他命令各地重开院试、乡试。凡在乡试中脱颖而出的举子将于洪武十年进京参加会试。
消息一出,全天下的读书人奔走相告、祭拜祖先,仿佛马上就能光宗耀祖、跻身朝堂。
同年,为了吸引儒门以外的人才,朱国瑞又下了一道求贤诏。
“朕惟天下之广,固非一人所能治,必得天下之贤共理之。向以干戈扰攘疆宇,彼此致贤、养民之道,未之深讲,虽赖一时辅佐,匡定大业,然怀材抱德之士尚多隐于岩穴,岂有司之失于敦劝欤……”
圣旨下达月余,一个破衣烂衫的和尚来到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