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开玩笑了。”秦苋看着对方的脸越发暗沉,也知玩笑过了,于是收了话头,正色道:“说吧,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两天这么反常的。”
“我有什么反常的?”苏玉文问道。
秦苋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当即便坐直身体,下颚微抬,示意眼前两人桌前摆着的点心盘子:“你瞧瞧,还说没有?”
两人见面,本是为了谈论正事,但秦苋是个爱玩乐的主儿,哪儿能干巴巴地坐得住,于是特意让人整治了一桌好酒菜,好友两人边说边聊。
两个十□□的青年,正是能吃好动,胃口极佳的时候。桌上的菜,早让人吃得七七八八。偏秦苋特意让小厮从外面采买的几盘点心,对面人竟然一块都没吃。
若是外人,当然不会注意这等细节,可秦苋是谁,苏玉文从小到大的的密友,两人从几岁开始便玩到大,对彼此的习惯更是了解的一清二楚。别看苏玉文长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大胃王,虽说有从小习武的原因在,但从小到大,还真没挑食的毛病出现。
但最近,竟让自己发现这主儿有挑食的征兆出现,由不得秦苋觉得奇怪。秦二公子已经憋了好多天,今天是实在忍不住了,所以才想逮着人问清缘由。
“我可冷眼看着,这些天跟前的点心,你可是一块都不沾,怎么的?难不成这悦香坊新出的点心,不合你苏大公子的胃口不成?”秦苋问道。
苏玉文扫了眼摆在自己跟前的点心,顿时觉得胃胀不已,嘴巴里依稀还有山楂饮的酸味。于是,当即便转了视线。有了当时那遭,短时间内,自己恐怕都不想用点心了。
秦苋啧了声,摇头道:“瞧你这幅模样,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说罢,便好整以暇地盯着对方,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怎么,悦香坊的点心就得高看不成?”苏玉文反问道,只口不提自己不动点心的真相。
“你这人,可真没意思。”秦苋看问不出答案,大失所望,人又耷拉在椅背上,没好气地解释:“悦香坊可是最近京中有名的食坊,若没有相熟的人,临了饭点,可甭想进去。”
“算了,你这牛嚼牡丹的人,说多了也是白费口舌。”秦苋自讨没趣,也不乐意多说。
秦苋一人又自饮自酌了一会儿,瞧着对方依旧不动如山的模样,叹气道:“你这口风怎就这么紧?咱俩谁跟谁,无论你有何麻烦糟心事儿,不是咱吹牛,我秦二上刀山下油锅的,都帮你!”
“当然啊,也不能杀人放火。要不然不用我爹,我大哥就能大义灭亲,打断我双腿。”秦苋又怂怂地补充道。
“行了,少胡说八道。”苏玉文哂笑。
“那你说说,你最近到底怎么了?”秦苋继续追问。
“真没事!”
“唉~,我知道的,你们都觉得我不上进,文不成武不就,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有什么事都瞒着我。”秦苋长吁一声,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样。
“大哥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懂的,我都懂的,这都不怪你们,怪我,怪我不成器,总是扯后腿。”
秦苋说罢,又给自己满上一杯,仰头便是一口。然后又斜瞄了眼苏玉文,瞧着人一副无措的模样,心里偷笑一声,继续装模作样:“我知道,你的事,我都不懂,听了也是白听。只是让你白费口舌。”
“罢了,是我自讨没趣。”
“我……,我真没事,你别喝了。”苏玉文赶紧解释道。
谁知秦苋仰头,又是一杯,摇头道:“我懂,就是你朋友的事,你说给我听也没用。毕竟我的主意,人也看不上。”
“我朋友?”苏玉文听不懂,反问道:“我什么朋友?”
“苏玉文,咱俩从小一块长大,别说你现在就是一个小将军,即便以后是个大将军,你那点小心思也瞒不过我的眼睛。你也别想狡辩,你这段时间,铁定是遇着什么事了。既然不是你的事,那便是你朋友的事了。你不愿说,那就拉倒。”秦苋步步紧逼,硬要让人给自己一个原因。
苏玉文突然心里一动,犹豫片刻,开口道:“恩,既然如此,那我便不瞒你。此事却是我朋友的,原没想好怎么和你说。既然你坚持,那便说你听听。你可别出去胡说八道。”
“好好好,你放心,长安街的人,谁不知道我秦二这人最讲义气,绝不会出去乱说的。”秦苋保证道,然后便耐心地盯着人说。
苏玉文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若非话已说出,由不得后悔,怕是怎样也不愿说出口的,只又再强调:“这是我朋友的事,你可别胡思乱想啊”
“行行行,我知道了。快说,啰嗦地很。”秦苋催促道。
苏玉文见没法推脱,只能掐头去尾,假借朋友之名,隐去具体姓名,把这些时日,和罗青青的相处,一一说给秦苋听。
秦苋刚开始,只以为好友是心中有什么难事,难以启齿。毕竟对方是家中独子,武安侯不在京中,便由他独当一面。朝堂上难免遇到没法和家中妇孺言明的烦心事。因此,作为好友自己,便装疯卖傻地想让人说出难处,想着拼着全力,也得帮一把。
可没想到,这烦心事,好像和自己预计的相差甚远。
秦苋用了很大力气,才没在脸上露出端倪。万万没想到啊,这苏玉文,也有今天。
“怎么了,又问题?”苏玉文看对方脸色古怪,疑惑问道。
“没有,没有,你继续。”秦苋摇头道。
苏玉文压下心中的别扭,继续交代事情,虽然自认为言简意赅,可秦苋是谁,风月场上老手,五六岁就知道给漂亮小娘子送花的人,哪儿能听不懂这些?
“所以你朋友,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人姑娘?”秦苋问。
“是这姑娘,不知怎地不高兴,和我朋友有什么关系?”苏玉文强调道。
“额……”秦苋无语,自己白高兴一场,还以为人开窍了呢,结果还是一颗榆木脑袋。没好气地问:“既如此,那你朋友为何苦恼,又和他无关。”
“就,就我朋友……”苏玉文被噎住,顿了下,又解释道“他人好,见不得人不高兴。”
“那你还真会给你朋友脸上贴金啊~”秦苋揶揄道。
“那你说,这姑娘到底是什么回事?”苏玉文反问。
“还能怎样。不就这姑娘看上你朋友,结果你朋友不开窍,人姑娘不乐意了呗。”秦苋用轻描淡写语气说着石破天惊的话。
炸得苏玉文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当即反驳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他们俩,就是普通的亲戚关系,什么看上看不上的。”
“你说我胡说八道?”秦苋不乐意了:“若说其他事,我不定说不准。可这男女之事,我可比你懂得多了。”
又瞧着苏玉文任旧不信的模样,当即便挽起袖子,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是你说得,这姑娘寄居你朋友家中,性格腼腆,平日里吃喝克制,只因你朋友看顾几分,才能在吃喝上露出本性?”
“恩。”苏玉文点头。
“那你又说,你朋友吩咐人送点心,但小厮回报,人姑娘并不十分喜欢的模样。而且,后来还对你朋友没好脸色?”秦苋又问。
“注意措辞,是生疏客气。”苏玉文纠正道。
“好好好,是生疏客气。”秦苋敷衍道,又抛出一个问题:“那你不觉得前后矛盾吗?”
“你刚说姑娘吃喝克制,但人是有小厨房的,即便在人前克制,但回了院中,哪儿用得着克制,那还不是想吃什么吃什么?用得着你说得那样,得你看顾,才能开心地吃东西?”
这倒是苏玉文从没想过的,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驳。
秦苋没得苏玉文解释,便斩钉截铁地说道:“所以我说,人姑娘是看上你朋友了,和心上人一道,自然吃得开心。”
“后面对你朋友死心了,自然是生疏客气了!”
苏玉文找不到反驳的话,可又不同意秦苋所说,最后只能无力辩解道:“人姑娘怎么会看上我朋友。”
秦苋扫了眼好友春闺梦里人的模样,酸道:“谁知道呢,说不得姑娘眼瞎,就瞧上你朋友呢?”
“哦,不对,人姑娘现在已经死心,可对你朋友没那意思了!”
苏玉文不理这人的胡说八道,只问:“先不管你说得这事。你说说看,到底怎么让这姑娘变得像往常一样?”
“那还不简单,让姑娘再瞧上你朋友不就行了?”秦苋随口回到。
“我都说了,人姑娘不是瞧上我朋友。”苏玉文立马纠正道。
“唉,刚喝了好些酒,又说了这么些话,真是口干的紧。若是又杯刚沏好的茶就好了。”秦苋抖着二郎腿,暗示道。
听到这话,苏玉文哪儿还有不懂的,于是吩咐小二重新沏茶,然后又恭敬地给人倒了杯茶,放到人手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秦苋慢腾腾端起茶,轻啜了口,露出陶醉的模样。然后才说:“既然这姑娘喜欢美食,那不如就邀她出门吃些好吃的便是。她寄居府上,本就少机会出府,你朋友邀请他,正讨人欢喜。”
苏玉文琢磨了一下,还真觉得是个好主意,于是点头同意。
两人商量完事,便准备离开,出了酒楼,两人分别在即,苏玉文又用貌似不经意的语气问道:“你刚才说的悦香坊是怎么回事?”
说完后,又不自在地找补:“我朋友这两年没在京城,对这些吃食不甚熟悉,我帮他打听打听。”
“哈哈哈哈。”秦苋真忍不住了,当即便大笑出声,大力拍了拍苏玉文的肩,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块牌子递给人:“你拿着这块牌子,再报上你秦二爷的名号,无论何时,都能有雅间备着的!”
“都说了,是给我朋友打听,我又用不着。”苏玉文强调。
“好好好,是我口误,是你朋友。不是你。”秦苋敷衍道。
等把人送走,秦苋低声吩咐了随行小厮,让人给悦香坊的掌柜传信。自己倒要看看,这让苏玉文隐瞒的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