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官复原职,但玉格没过几日便又回到宫里当差了,而且也不用官复原职,只康熙特特吩咐取了她送的寿礼瞧,这份殊荣,就证明了她的不一般。
所以再次回到宫中,上官、同僚、内侍、宫女,对她还是一样的友善。
佟佳玉柱也同样解了禁足,瞧着玉格颇有些不是滋味的说:“这次,倒是爷沾了你的光。”
玉格笑道:“二爷说的哪里话,玉格能站到皇上面前,还是走的爷的路子呢,爷和我之间,哪用说什么沾不沾光的外道话。”
佟佳玉柱见玉格对自个儿还和从前一样恭敬客气,这才好受了些。
真到一起当差的时候,两人也什么都顾不上想了。
作为四等侍卫,两人要站在乾清宫外的走廊下或是广场上站岗当差,总之都是室外的,也是奇了怪了,才三月下旬,这日头怎么就这么毒了。
玉格深呼一口气,尽量放空脑袋,平心静气。
散值回家,玉格一路捶着小腿,只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个儿的了,到底是在家歇了一个多月,松散了。
崔先生过来,瞧见玉格没精打采的疲惫模样,安慰了两句,“皇上是估计磨你们的性子呢,若是旁的无关紧要的人,皇上才不会费这个心。”
而后也不管玉格有没有被安慰道,顾自施施然放心的走了。
“唉。”玉格重重的叹了一声,转头道:“大铁,你离我远一点,你身上太热了。”
大铁委委屈屈的挪开身子,自己去打水了。
好在,皇上也是嫌京城热的,四月初宫里头开始准备去塞外避暑的事儿。
玉格掰着手指头盼着,皇上动起来,他们就不用在太阳底下站桩了。
但皇上也是记仇的,伴驾去塞外的名单里没有他们。
玉格:“唉。”
佟佳玉柱:“唉。”
众阿哥从乾清宫里出来,正好瞧见两人站在一块儿,又面朝太阳,都被晒得眯着眼苦着脸。
十阿哥噗嗤一声就笑开了,“上回伴驾,你俩偷偷跑了,这回好了,想去也没法子了吧。”
九阿哥一手搭在额前,瞧了瞧日头,转头对两人笑道:“没事儿,爷帮你们瞧过了,这日头也就再过它个三两个月就凉快了。”
十阿哥笑得跺脚,太子几个也是忍俊不禁。
独独玉格和佟佳玉柱笑不出来,这回确认了,康熙就是故意收拾他们。
佟佳玉柱在家也是金尊玉贵的,哪儿受得了这个委屈,但面前几个他还真得罪不起,只好抿着唇低着头,装作没听到了。
玉格在康熙和众位阿哥面前,是从来不管脸面的,于是只看着九阿哥和十阿哥,一脸老实不客气的恳求道:“还求几位爷帮忙说说好话求求情,这才刚开始热就热成这样,还有两三个月这可怎么熬。”
“再说不怕的,这回奴才们肯定不跑了,”玉格极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塞外又没有青楼,只有青草,跑哪儿去。”
十阿哥尖着耳朵全听着了,笑得愈发止不住,九阿哥挑了挑眉,和其余几个阿哥对视一眼,也笑了起来。
如今他们已经不奢望玉格能帮忙办什么事儿了,只是和她说话实在有趣,所以闲来无事的时候碰到了,也会和她说几句。
佟佳玉柱就说不清什么表情的看了玉格一眼,他以为自个儿算胡来的,没想到和玉格比起来,他竟算规矩的了。
八阿哥瞧了两人一眼,笑着摇了摇头,“五哥帮你问过了,汗阿玛说不行,得让你们好好学好了规矩再说。”
“唉,”玉格后悔的叹了口气,对五阿哥拱手道:“玉格多谢五爷。”
五阿哥果然是敦厚仁和之人。
五阿哥笑着摆了摆手。
太子在前催促道:“走吧。”
日头晒得很,他们在外头站了这么会儿,也有些冒汗了。
几个阿哥跟着一起往外走,四阿哥经过两人时,在佟佳玉柱面前稍微停顿了片刻,低声道:“别回去找你阿玛说情,好好当值,皇上这回是小惩大诫,不会真让你们这么站下去。”
“是,多谢四爷。”佟佳玉柱连忙拱手道谢。
四爷低低嗯了一声,抬了抬手,又回眸看了玉格一眼,负手离去。
玉格还在和十阿哥说话,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小的挪动了步子,调整了位置,正好站在十四阿哥投下的阴影里头。
四阿哥垂下眼皮,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
十阿哥还在笑道:“这回出塞,爷也不去,你别怕在这宫里站着无聊,你放心,爷会常进宫找你说话的。”
玉格认真的点头,表示自个儿记住了。
十阿哥纳闷起来,她没听出自个儿是在幸灾乐祸?
九阿哥又瞧了瞧日头,白了他一眼,“走了,热死了。”说罢,顾自先走一步。
十四阿哥笑道:“他约摸是真想十哥能常来,好帮他挡挡日头。”
十阿哥连忙朝地上看去,这一看愣住了,八阿哥摇头失笑,叫住还准备说什么的十阿哥道:“好了,走了。”
十阿哥对着玉格重重哼了一声,这才跟着八阿哥走了。
等一群阿哥们终于走后,佟佳玉柱倾向玉格,小声说了方才四爷说的话,然刚一说完,两人就被侍卫领班逮住了窃窃私语,又记了一笔。
玉格叹气,好了,好好当差,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佟佳玉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记住,这侍卫班里头,有他大哥的人盯着他。
下值后,玉格想了又想,自个儿如今显然和佟佳玉柱一荣未必能一起荣,但一损必定俱损,得想法子让侍卫班的人松松手才行。
行贿必然是不能行贿的,这是原则问题,但、她向帮助了她的人表达感谢,这任谁也没法子说什么吧。
玉格定了主意,第二日便拿着一柄一百两黄金打造的如意,上门谢五阿哥的说情之恩。
由于玉格要的时间太急,金如意打得不怎么精致,所以只是瞧着大概有个如意的样儿,但是完全没法子用的。
第二日,五阿哥把这事儿当作笑话讲给了同母兄弟九阿哥听,九阿哥又转说给了八阿哥几个听。
八阿哥笑着摇头道:“一百两黄金重的如意,就是再精致也没法子用。”
十阿哥笑道:“他这还不如干脆就送金子。”
九阿哥却道:“你们说,要是我也帮他求求情,他是不是也会送我这么一柄金如意?”
十四阿哥笑着点头,“九哥可以试试。”
九阿哥挑了挑眉,第二日还真就试了,然后第三日也真收到了金如意。
这回其余的阿哥就……
十阿哥道:“要不,我明儿也帮他求求情?”
八阿哥和十四阿哥对视一眼,笑道:“那正好了,咱们一起。”
十阿哥好笑道:“从来都只有汗阿玛身边的人收好处,给别人说好话的,独独他,竟要到处送人东西,让人给他说好话。”
十阿哥这话是实话,不过,八阿哥敛笑提醒道:“这话在外头可不能乱说。”
十阿哥点头,“我知道。”
九阿哥无趣的撇了撇嘴,“这事儿谁都在做,偏谁都不能说,咱们正正经经的阿哥,倒要给几个下贱奴才塞好处,这是哪门子道理。”
九阿哥一句话说得几人都没了方才松快的心情,不过第二日,十阿哥还是记得给玉格求情的事儿。
这边几个阿哥或是在折子里夹带一句,或是当面禀事的时候提上一句,总之都陆续帮玉格求了情,然后又特特或派人说一句,或自个儿走到玉格身边停下告诉她。
玉格挨个笑着谢过记下。
另一边,如果说头一回老五提议带上玉格一块去塞外的时候,康熙还只想着是老五是觉得和玉格有些缘分;隔了一日,老九也说这话时,康熙也只道是老九觉得玉格有趣。
等又隔了一日,老八、老十、老十二、老十四,都来给玉格说情,康熙觉出了不对,老八、老十几个就算了,可老十二可一向是和太子更亲近的,康熙把疑惑暂时存到了心里。
但等他到上书法抽查年轻阿哥们的功课,十五和十六、十七也给玉格说情的时候,康熙终于直接问了出来,“怎么回事儿?”
十五笑道:“回汗阿玛的话,九哥说玉侍卫是个财主,只要帮他说一句好话,无论能不能成,都能得一柄金如意,儿子们就想着凑凑热闹。”
十六也笑道:“对,汗阿玛不允也无事,总归儿子们是已经帮忙说了话了。”
康熙一琢磨,明白过来了,什么党不党派不派的,又是银子的事儿,她就只有银子!
康熙心里又气又笑,“金如意?多少金子打的金如意?”
十五阿哥笑道:“回汗阿玛的话,听说是一百两黄金一柄。”
康熙心底一盘算,老五、老八、老九、老十、老十二、老十四,这就已经是六百两了,再加上十五、十六、十七,那就是九百两黄金,加上上个月万寿节,玉格送给自个儿的一千两黄金,那就是一千九百两,合白银一万九千两了。
“哼,”康熙没什么怒意的哼了一声,转头看向才刚六岁的二十阿哥。
十五阿哥笑着拉着二十阿哥笑道:“来,胤祎,十五哥教你说几句话。”
康熙成功的帮玉格凑了整,而后也没松口,从上书房出来后,目不斜视的经过她,又回到乾清宫里头。
不过玉格原也没指望着这个,玉格瞧着跟在康熙身后的侍卫领班和自个儿的什人长,这消息怎么也传到他们耳朵里了吧。
然人算永远不如天算,在玉格花了一万好几千两银子之后,在康熙问侍卫领班她二人的情况之前,另发生了一件事,叫康熙龙心大悦,不仅允了她二人伴驾出行,还官复了两人的原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