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笑道:“你怎么突然开始用香了?”
八阿哥心中一动,抬眸看了过来,唇边的笑意不变,眸中却颇有些瞧不透的深意。
九阿哥对这个问题不怎么感兴趣,倒是十阿哥一愣过后,撇嘴嘀咕了一句娘们唧唧的。
他这阵子不知怎么的,对自己有股子故作的恶意。
玉格微微笑着,不慌不忙的回道:“回爷的话,奴才其实一直喜欢用香,只是家里头大铁还有森森它们对气味敏感,所以奴才就一直没用,这是芙蓉记那边研究面膜的时候,顺带研究出来的一种香气,奴才看大铁它们也还算闻得惯,香味也不错,就用了。”
八阿哥笑道:“用的什么香?十四弟不说,我都没有觉出来。”
玉格笑着回道:“回爷的话,用的茶香。”
八阿哥微微一愣后笑道:“难怪。”
九阿哥蹙眉道:“茶?你们那芙蓉记不是做的脸上涂抹的东西吗,茶也能往脸上涂抹?”
玉格笑道:“回爷的话,奴才也不知,不过芙蓉记和百草堂有合作,方子都是经年行医制药的老大夫们看过的,他们应当有自个儿的考虑。”
九阿哥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百草堂?整个西四牌楼都快被你揉成一家了。”
玉格笑着没应声。
八阿哥端起茶杯端详了片刻,放在鼻下嗅了嗅,笑着对玉格道:“茶香温厚雅正,倒正衬你。”
玉格谦虚的笑笑。
八阿哥又瞧了一眼十四阿哥道:“还是十四弟最灵敏,上回你屋子里的血腥味也是他头一个觉出来。”
血腥味?十阿哥瞧着九阿哥吃吃的笑。
正要举杯喝茶的九阿哥把茶杯重放回桌上,“八哥!”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十四阿哥笑着没说话。
八阿哥接着道:“只是我有些奇怪,你那书房离、隔了挺远的,应该不是。”
说完,不待玉格说话,又道:“你那院子里也没有厨房,那味道究竟是从哪一处来的?”
果然还是起疑了,不过也是,这事儿只要回头静下心来细想,是很容易觉出不对,但他们查却是查不出什么的,所以才只好这么直接问了。
可既然查不到,那怎么说就都随她了,只是要牵扯得小些,说得越多破绽也越多。
玉格对九阿哥歉意的笑了笑,道:“那个,其实不是什么脏东西,呃,不算什么脏东西。”
十阿哥怀疑的看向她,他看她支支吾吾的样子,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玉格摸了摸鼻子道:“那个森森和林林,就是奴才和奴才五姐一起养的猫,猫嘛,爷也知道,就捉耗子捉山雀都厉害极了。”
“那个,猫吧,这些动物吧,其实也有感情,奴才那时候大半年没回家,森森林林还有大铁都想奴才了,这猫吧,它聪明,它表达喜欢的方式吧,和人一样又不大一样。”
“哎呀,你啰啰嗦嗦啰啰嗦嗦的,能不能利索回话了?”十阿哥不耐烦的一拍桌子道。
玉格忙微微躬身道是,而后利索的回道:“是森森和林林对奴才的一片情谊,森森和林林给奴才捉了几只耗子。”
“耗子?什么意思?然后呢?”十阿哥又没听明白了。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什么意思?那耗子是他家猫给他带的补品呢。”
“啊?”十阿哥惊得愣住,而后噗的一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那你可真该、哈哈哈哈,你可真不该辜负了人、不,猫家的一片情意,哈哈哈哈。”
八阿哥和十四阿哥眼里也闪烁着笑意,只是都不达眼底。
玉格陪着笑,“那个,猫嘛,奴才和各位爷说一件有趣的事儿,这猫啊,它其实并不知道自个儿是猫,奴才家里以前还养过一只猫,和一条狗养在一起,到了夏天,热得不行的时候,各位爷也知道,狗就爱把舌头伸出来哈气散热,那猫常和它一块,各位爷猜怎么着,它竟也学会了伸着舌头。”
十阿哥好奇道:“你这猫是把自个儿当狗了?”
玉格笑着点点头,“爷若是不信,也可以养只猫养条狗试试。”
十阿哥挑着眉没说话,不过眼里却难掩意动,却还又故作嫌弃的道:“你的兴致,还真是都在这些猫猫狗狗身上去了。”
玉格并不觉得难为情,反而笑着和十阿哥说起了养猫养狗的种种好处。
八阿哥垂眸饮茶,这话题又扯到天边去了。
十四阿哥原本要看天色,刚要转头又想起自个儿手上的东西,低头瞧了一眼,对八阿哥道:“已经巳正了,咱们出来有一阵子了,九哥和十哥还好,咱们两个可得赶紧回畅春园了,以免汗阿玛有事吩咐,却找不见咱们。”
八阿哥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玉格几个也跟着站起身。
八阿哥拍了拍九阿哥的肩头,“汗阿玛万寿要忙的事情不少,辛苦你了。”
九阿哥道:“八哥客气了。”
八阿哥转头看着玉格笑着微微一点头。
玉格躬着身子做恭送状。
十四阿哥经过她时,抬起手腕笑道:“这玩意倒是挺方便,就是、太贵了些。”
贵得他一个堂堂阿哥都有些肉痛。
玉格笑道:“回爷的话,银子都进了内务府,这不是一个兜换到另一个兜吗。”
十四阿哥笑着没说话,十阿哥耿直道:“一个兜换到另一个兜,你当皇家是你们家啊。”
“十弟。”八阿哥唤了一声,“咱们一起走吧。”
“走。”
玉格前脚送了八阿哥几个离开,后脚就被崔先生叫了去盘账,吃了饭,下午回到皇庄上头,刚坐下喝口茶,康熙又派了人来,让她到畅春园回话。
玉格喟然长叹,打工人果然是不得自由的。
崔先生道:“大约是蒙古那边的羊毛之事。”
玉格点点头,她们目前还只是在建厂房,毛线还没有开始大批量的生产,还有就是帮蒙古想法子是皇上在宫宴上亲口答应的,这金缕记原本也是和蒙古王爷们合伙的买卖,这眼瞅着金缕记都开业了,那边是得给出个说法了。
“要么,”崔先生慢了一慢说道:“就是今儿七爷和那两位爷胡闹的事了。”
玉格想了想,拿上今儿才刚盘出来的毛收入,这才上了马往畅春园赶去。
到了畅春园,四阿哥和八阿哥都在,两位蒙古王爷也在,他们大约是要给康熙过了万寿才回去。
“奴才玉格给皇上请安。”
康熙笑着抬手道:“起吧。”
“嗻,谢皇上。”玉格笑着谢恩起身。
瞧康熙这心情,再瞧两位蒙古王爷也在,看来是前者,而且事情还谈得很顺利。
康熙笑着往玉格的手腕处看了一眼,“听说你的那什么手表卖得很是不错,怎么没给你自个儿留一块儿。”
要说玉格最讨厌什么,就是他们这有事儿不直接说事儿,非要先扯个别的话头的毛病。
这一扯,不就得扯到后一件上去。
“回皇上的话,”玉格极力把话题拉回正事上头,“奴才那时候只想着怎么把东西卖出去,就没留心,这手表卖得是真好啊,连奴才的姐姐也是跑了三家店才买到两块,皇上,三十二块手表全都卖出去了,一共得了六万零四百两银子。”
六万多两银子。
果然这个数目字一出,康熙和两个蒙古王爷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康熙又问:“你那衣裳卖得如何?”
玉格道:“回皇上的话,皮衣、披风、帽子等物,零零碎碎的也卖了一万多两银子的东西,不过这都是预定的,所以只收了定金。”
康熙满意的笑了起来,一万两银子虽然和六万两银子比起来相差甚远,但许多大店铺,一年能挣得三五千两银子就算不错了,而这才仅仅一日,不,是大半日。
康熙爽朗的笑道:“你辛苦忙了一场,那手表也是你想出来的主意,总不好最后叫你自个儿都用不上一块儿。”
康熙转头对八阿哥吩咐道:“从内务府再拨些人手给他。”
八阿哥笑着领命,“嗻。”
康熙说完又对玉格道:“再多做些手表出来。”
玉格品了品康熙这意思,“皇上的意思是再做这样的贵的手表?”
康熙道:“有何不妥吗?”
玉格委婉的道:“回皇上的话,奴才是想着等七夕的时候,再出类似这样的手表。”
“这是为何?”
玉格低着头回道:“回皇上的话,这回之所以能卖得这样快这样贵,是因为满京城满天下就这么三十二块手表,确切来说,是每一款手表,天下只有两块,就是这份稀缺和特殊,所以这价儿才能往高了要,另一个,三十二块手表,相较于京城里头能买得起的人家来说,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数量,供不应求,所以才能卖得快,卖得贵。”
所以你要是想着做个几千几万块出来,再照着翻上百倍的价格去卖,就算富人们都傻,都买这个账,可一年的国民生产总值都不定有这么多,哪里又来这么多有钱人。
羊毛也是要慢慢薅的。
一口吃不成胖子。
您老还指着手表给您的国库库银翻个番啊。
玉格心里一声连着一声的叹息。
康熙听了玉格的解释,脸上也慢慢的敛了笑,瞧着玉格慢声道:“是吗,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带着朕的八阿哥和十四阿哥,大庭广众之下换衣服给人瞧吗?”
“奴才该死。”玉格扑通一声跪下。
绕来绕去,竟还是没绕过这一劫。
只是那一试对她很重要,她好借此确认八阿哥和十四阿哥对她的怀疑,以及怀疑的程度,和怀疑带来的包容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