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宴会。
像一滴水融入池塘一样,自然的不着痕迹。
甚至因为他天生灵敏的感知,让他在做出一系列行动时可以完全避开无关视线。
不。
白发少年安静的转过头,还未完全恢复正常瞳孔形状的紫金色眼睛越过衣香鬓影的宾客们,对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注视着他的黑发孩童。
就算隔了十来米远,他也清晰的看见了孩童因为这突然的对视而吓一跳的样子。
中岛敦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脸色却在柯南看不见的角度变得冷淡。
太巧了。
无论是不寻常的注视,或是反应,都不像是孩童能够做出的。
想起以前任务中,被利用着送死的孩子,他眼底的情绪狠狠的往下沉。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完成boss交代的任务。
……
至于之后。
也许可以拜托一下织田作先生?
中岛敦深再一次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以一种不引人注目的速度扫视了整个场地的状况。
宴会上的一切都与之前别无差别,只除了……
宴会主人古久保大樹并不在这件事。
黑衣侍者在探查清楚情况后无声退场,而此刻二楼某个房间,正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发生着一起交易。
“就是这个吗?”一个带着犹豫的男性声音响起。
那是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大,正紧张的和对面的什么人在低声交谈。
他的手正紧张的扶在桌上,触及桌面的指尖因为过分用力而泛出不健康的白色。
而站在他对面的人什么都没说,只是一言不发的推过来一小包看不清面貌的东西,然后朝着男人的方向摊开了手掌。
那是一只格外干枯的手掌,看起来就像是附着一层薄薄的,纸一样的皮肤的骨架一样,甚至不像是活人该有的手。
男人却对于这只手似乎司空见惯了一般,利落的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那朝他伸出的手掌上。
那收到钱款的手指缓慢的握了握,好像在确认手中的东西是否存在一样。
很快的,那只手握紧了酬劳,重新缩回破烂的黑袍下。
男人这才发现对面的人穿着的是一件非常破烂的黑色斗篷,而身体的大部分轮廓都被笼罩在斗篷的阴影下。
似乎察觉到被关注着,看不清面貌的斗篷怪人轻咳一声,男人顿时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移开了视线。
光洁的额角上很快的布满了汗珠。
任谁在这里都能看出来,他无比的惧怕着眼前的怪人。
“……那么,您是……”好一会时间,男人才压下记忆里的恐惧,壮着胆子开口。
一片寂静。
觉得不对的男人下意识看向斗篷怪人所在的方向,那里却没有人在了。
那个人,在密闭的空间里无声的消失了。
“中岛大人,已经按照原计划替换了与古久保空交易的地下贩子。”
同一层楼的另一个房间里,从宴会上消失的白发少年此时正站在窗边,看着米花町灯火明亮的夜景。
他身后垂着头恭敬站着的,赫然是之前与人交易东西的斗篷怪人。
只是这会他头上的斗篷已经摘下,露出一张属于成年人的棱角分明的脸,那张脸上此刻除了工作时下意识保持着的认真严肃以外,还有一股莫名不知道从哪来的懒散感觉。
总之就是一脸不务正业的样子。
任谁在这里,都没办法把这个还顶着一头黑色卷发的懒散家伙,和之前交易时的枯瘦手掌轻易联系起来。
仍然没脱下身上破烂伪装的男人此刻正向上司汇报自己的任务进展。
“只是,您为什么要将解药交给那个人呢?”明明维持着之前他们处理过的地下贩子给富豪之子喂下的毒药才更能要求对方为港口mafia办事,可作为下属的他却收到了要将收缴的真正解药按照以往的毒药卖给那人的命令。
上司的命令是铁律。
所以即使现在满心疑惑想要询问,男人也依然按照地下贩子的形象,去与那人做了交易。
只是,那是什么样的目光啊。
那是一双丝毫没有情感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好像看着虚空,又好像警告着什么。
只是还没来得及恐惧,那双眼睛就很快的垂下了,再开口,上司的语气已经和缓多了。
“我们是只需要按照命令办事的组织。”他说,又忍不住告诫了好奇心莫名严重的新人后辈一句。
“以后出任务的时候不要随意打探上司命令啊,日置君。”
被称为后辈的男人在心里为自己的贸然发问偷偷松了口气。
还好,刚才对方的反应看起来就简直像是要被察觉到什么了一样。
只是幸好是别的事情。
无论心里多么虚惊一场,男人面上却依然是一副普通新人的样子,快速的答应了一声。
“是。”
而在中岛敦眼里,新人后辈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被劝说的自觉,仍然没能严肃起来多少,但好歹还算是认真的答应了一声。
白发少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这个被派出来跟他一起任务的后辈,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下面是从哪里招来的这种大龄还在mafia底层混生活的家伙。
为什么突然让他中断了任务来带新人啊。
“后续交易也都收尾一下吧。”检查了一下任务进度,最后交待了一句之后,少年看了看时间,忽然蹙眉。
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吗?为什么那边的联系还没有……
一声模糊不清的尖叫隔着房间的墙壁,从不远处传来。
中岛敦耳尖一动,忽然看向尖叫声来源的方向。
他迅速和后辈对视了一眼,得到了对方一无所知的摇摇头。
算了。
压下了心里的种种猜测,少年迅速的看了一眼手机,发现仍然没有联系后直接放弃了继续等待。
“那么我先出去了。”他说,“记得及时完成任务再来报道。”
看起来是完全不准备理会他的任务了?
被留在原地的卷发新人挑眉,放弃追问过于年轻的上司要不要继续监视自己的想法,拉长了声音答应一声,就看着少年匆匆出了门。
是关于他们这边的任务出了什么差错吗?
可惜了,不能跟上去看看。
被称为日置的男人也没什么看热闹的心思,而是出乎已经离开的上司预料的,留在了房间里老老实实的整理着后续任务的计划。
外面还要乱一阵,他只能先等事件平息后再联系几个预定的买家交易。
至于交易的物品。
他这种有点机智的小新人当然只能勉强猜出第一个是解药这种事了。
至于剩下的东西……
日置的眼睛里多了点若有所思。
以他来到这个组织的见闻来看,发布命令的人也大概率不会原封不动的按照那个已死的家伙藏起来的货单交易出去。
只是这其中,藏着什么秘密才想要以此来达成的目的呢?
没一会,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这时候会是谁?
按理说中岛敦应该已经离开了,一时间不会返回。
日置下意识的看过去,接着收回目光,手底下迅速收拾好可疑物品,这才挂着平常的表情去打开了门。
门外出乎意外的是警察。
日置微微一愣,随后将门完全打开。
“两位警官,有事吗?”
一副正常客人被警察突然敲门的疑惑模样。
“我们是搜查一课的警员,想询问你几个问题。”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警官看着满脸茫然的客人,板板正正的宣布。
男人点点头,后退了一步,示意他们在房间说。
“名字。”
“日置悠一。”
“现在在什么地方工作?”
自称是日置悠一的男人挠挠头,发出了一句,连这个也要问的嘟囔,随后在警官铁一样的注视下老老实实的回答说自己在东京一家新开的物流公司工作。
一切都自然的要命,甚至在被问到是否听到声音的时候,也迅速的给出了答案。
只是……
“最后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入住这个房间的?”
问完话后,警察先生打量了房间一圈,忽然定在某一处,然后严肃的提出这个问题。
“啊?”
日置悠一顺着他打量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发现背靠着的墙上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可疑的血迹。
是从他背上印出来的……
是什么时候?
现任mafia成员,日置悠一直接傻眼。
“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虽然刚才凶杀案的嫌疑你基本解除了,但关于这个,还有些话需要回到警察署向你重新确认一下。”涉及到可疑痕迹,警官三言两语就把这个家伙带出了房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被反复问话后,终于洗清关于他是否在那个房间里杀了个人的嫌疑,卷发男人无力的靠在拘留室旁的栏杆上,等待着警察们口中的保释人来接他。
想不到是因为这种奇怪的原因被关进拘留室啊……
还好是在任务中,不然被他们几个看见,多半会被嘲笑吧?
正想着,一阵脚步声逐渐朝这边靠近,随之而来的是压低声音的说话声。
日置悠一顿时支棱起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朝他走过来的除了警官,还有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陌生男人。
真的是来保释他的吗?
原本确定的日置悠一看见这人木讷老实的脸也禁不住怀疑人生起来。
然而下一秒,那人站在了他面前。
“你好,我是受委托来保释你的……”
委托?
名为日置悠一的待保释成年人眼睁睁的看着旁边警官听了这话后立起来的眉毛。
“……织田作之助。”男人还在那边不受影响的继续介绍。
他的自我介绍结束了,栏杆后也多了一个名为织田作之助的,待保释的同伙。
“既然要在这边等候,那能麻烦给我一份咖喱饭吗?”他在日置诡异的注视下不受影响的举手。
“虽然你们的咖喱饭实在不好吃。”红铜色短发的男人看不懂空气一样继续自曝。
“但是这么晚还要出门,我实在是饿了。”
……
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加入mafia这种地方的啊?
如果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咖喱店老板都能随随便便的加入。
那我兢兢业业的潜入卧底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假名为日置悠一的家伙看完这场闹剧,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在心里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