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程江临五分钟做出了姜鹿需要十五分钟完成的数据报告分析后，姜鹿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到底是有多大啊。
“发什么呆，把电子版整理好，纸质版找人寄出去，你领导应该等着要。”
姜鹿哦了一声，走过去，按照以前的方式，一式三份。
整理完之后，重新回忆起刚才程江临的语气。
还真会使唤，老像他领导了。
当然，这不太可能是。
如果真的还是领导，那跟相亲相到学校班主任有什么区别？
答案是没有。
打电话快递送上门，所有资料一起寄过去之后，给微信上的楚铭鑫说了一声，对方发来一个滑跪的表情包。
楚楚：你跟你对象进展有没有失误？
LU：你觉得呢？
楚铭鑫坐在办公室内，望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顿时一阵胆寒，赶紧敲字：那啥，冤有头债有主，你该找的是你领导，不是我啊【惊恐】
LU：破事太多，无力吐槽，刚才我妈还打电话给我，让我去相亲。
楚楚：？？？
楚楚：怎么回事，你没跟阿姨说你有对象的事啊。
LU：……我没谈。
楚楚：噢噢噢噢，对对对对，你还没表白呢，你好怂啊，换做是我，第二天就让他下不来床。
LU：艹，你属性反了吧。
楚楚：【坏笑】
楚楚：你还没□□呢，你不懂。
这几个字看的姜鹿面红赤耳，略带些不甘心，顺便感慨一句，不愧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油条。
但是姜鹿老觉得，楚铭鑫跟叶瑄是有点什么的，然而根据楚铭鑫多年的爱情观来看，他是属于先斩后奏的类型，风险巨大。
姜鹿作为他的好友，有必要提醒一句。
LU：你要不，好好谈一段呗。
楚楚：没对象，咋谈。
LU：叶瑄……？
楚楚：你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
哟，这一看是吵架了。
姜鹿竖起八卦的耳朵，程江临看过去的时候，看见他嘴角翘起的弧度，像是在偷吃的猫。
楚楚：哼！没咋。
LU：你说呀，你说吧，求求您了，楚楚。
姜鹿对此如此兴奋，当然是有原因的。
从大学到前两个月为止，楚铭鑫一直都稳定的关系，所谓稳定那就是，一直都在稳定的更换伴侣。
而且每一任都是好聚好散，基本是分了手都能做朋友，还能互相介绍牵红线，总之这极大的颠覆了姜鹿传统的校园青春恋爱的爱情观。
所以这位叶瑄小学弟，还真是够厉害，能够让楚铭鑫直接生气的地步，那……那就是有戏。
楚楚：……我知道你现在什么表情，鹿鹿。
LU：难得你有一个爱情困惑，你还不得找我啊。
对面似乎挣扎了一秒，然后……
楚楚：我去学校找他了。
楚楚：我看到……他对一个男生，在笑……
LU：……so？
楚楚：so什么so啊，这还不能体现一个问题吗？
LU：什么问题？
姜鹿是完全不懂，笑，笑怎么了？
程叔叔也经常笑啊。
笑起来多好看啊。
楚铭鑫噼里啪啦的敲字：叶瑄他就是那种……不太喜欢对陌生人笑的啊，
他突然对一个……反正我不认识的人，笑了，而且也没有跟我解释这是谁，你不生气吗？
LU：……不会。
楚楚：你气死我了，我不跟你说话了，绝交！
LU：……哦。
楚铭鑫等了一会儿，发现姜鹿还真没来找自己，就更生气了。
过了三秒后。
LU：楚楚公主，我办公桌底下第三个抽屉里有你最爱吃的坚果，有三包。
楚楚：早说啊，我饿死了！
楚楚：今晚要加班，天杀的。
楚楚：我的外卖怎么还没到，气哭。
楚铭鑫现在就处于一种乱杀的氛围当中，姜鹿安慰了几句后，得跟着程江临出门了。
姜鹿还是那件衬衫，不过下午热的时候，他脱了个纽扣，长袖也给挽起来了，有种从乖乖小子变成了随性慵懒的形象。
程江临微微垂眸，帮他开了门。
“等会儿。”
姜鹿转过身：“怎么了。”
“拿件外套，晚上会冷。”
“哦哦，你冷啊，那就拿上吧。”
程江临笑而不语。
因为程江临此次出差并不是只有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的。
一方面是为了考察，另一方面是在寻求合作伙伴。
符合要求最好，不符合大家也可以当个朋友。
所以一出门后，姜鹿想跟程江临独处的梦想就此幻灭。
当然姜鹿也没有表现的特别失望，而是非常的平静，特别是遇到了几位他还在杂志上听过名字的大佬，就更加的不敢做出其他表情。
尽管这个过程中，程江临一直让他放松下来。
几个大佬一开腔那就是工作至上，毕竟在北城也待了好些年，大多数聊的是今天展览会的事，各种介绍自己的看法，最后还询问了一下程江临有没有看上的产品。
程江临眉眼微淡，但笑意不减。
那种笑跟平时不一样，是拘谨的，标准的，官方的。
给人一种很有礼貌，如沐春风的态度。
他在几个人面前也是能言善道，侃侃而谈，一方面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另一方面委婉地表示并没有投资产品的意愿。
之后聊了几句后，就开始各自分散，最后只剩下了姜鹿，程江临还有那个……小姐姐。
小姐姐叫林枫妮，名字很好听，这三个字都带有一种很独特的意境，听着就让人觉得很浪漫。
“又见面了，小弟弟。”
姜鹿腼腆一笑。
好看的人嘛，都会有点好感的。
“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姜鹿说：“我叫姜鹿。”
“噢~小鹿啊。”林枫妮突然走到程江临身边，揶揄道：“话说你们是一起来的，第一天的时候我怎么没见到你？”
姜鹿噎住了。
程江临自然而然帮他解答：“他在南城那边处理完事情，就过来了，你今天没约吗？”
“你不约，我就没有啊。”林枫妮笑的风情万种，红唇卷发，十厘米的高跟鞋加上一条鱼尾裙，气质加分。
程江临无奈。
“我会帮你介绍的。”
“我不要？就要你，陪我。”
程江临摇头，不过脸上挂着笑。
姜鹿有点好奇。
程江临向来对人都特别客气，那些细微的表情，别人不知道，他……他还挺清楚的，
当然那是因为他时不时会观察一下对方的缘故。
程江临对着林枫妮的时候，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认识吗？
同学还是朋友。
感觉关系不错。
姜鹿回想了一下，刚才跟楚铭鑫的对话，似乎有点理解了。
姜鹿越想越不是滋味。
但是他现在好像，没有立场，没滋味。
时间越来越晚，突然一阵风吹过来，是秋意凉风，姜鹿有些冷了，将手腕的衣袖卷下来。
程江临看见后，低头说：“去穿件外套。”
外套在车里。
姜鹿抿唇：“那你把车钥匙给我。”
程江临给了他。
林枫妮眼睛从程江临身上转到姜鹿身上，紧接着又收回来了。
等姜鹿的背影越来越模糊之后，林枫妮撩了撩肩膀上的卷发，嘴角微勾：“你的小男朋友啊？”
程江临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一半一半吧。”
“嗯？什么意思，你还玩人家小弟弟？”
程江临瞥了她一眼，一本正经的说：“注意你的措词。”
“是是是，程总，这么说人家看不上你，嫌你老吧。”
程江临没吭声。
林枫妮笑容变淡，声音有些犹豫：“你不喜欢？”
“林助理，不要过问我私人的事。”
喜欢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除了自己谁也说不准，当然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很模糊，程江临不会轻易的表达出很浓烈的情绪，但他会很认真的对待。
林枫妮突然意识到什么，意味深长的说：“那是我的错了，但是还得委屈你们五分钟呢。”
程江临眼神示意——？
“待会儿有人来接我，五分钟之后。”
程江临说：“我送你过去。”
停车的地方。
姜鹿打开车门，从后座看见了外套，他拿起来一看，发现——好大。
这是程叔叔的外套。
上面还有他的味道……清清淡淡的。
他是公关部的，遇到的客户都是喜欢抽烟喝酒，身上烟草味特别浓烈刺鼻，没来公司之前，他对这种味道，表示还行。
但是来到公司后，天天闻，那就直接萎了，以至于到现在都不太喜欢。
姜鹿穿上了外套。
袖子有点长，他胡乱卷起，穿好后然后关车门，去找程江临。
可是没走两步，不远处，他就看见程江临跟林枫妮在街边站着，男的礼貌绅士，女的言笑晏晏。
身高啥的都特别的，养眼。
不对不对不对。
姜鹿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呢！
可是他就这么走过去，会不会很奇怪，还是回原来的地方等着吧。
姜鹿看见几个团队搬着架子鼓马路上走过去，还有麦克风，耳麦等电子设备，音乐节估计要开始了。
“程总……你的小男友哎，他在干什么？”
程江临顺着林枫妮的视线看过去，紧接着微微皱眉：“我先走了。”
林枫妮完全不在意：“慢走。”
海滩边的不远处，音乐设备已经准备齐全，有人在那里试音，一点一点富有节奏的音乐从那里传出来，然后遍布整个海滩边上，商铺，小摊点燃了灯，脱了鞋在走在海边散步的情侣，都在欣赏着彼此眼里的光。
海平面日落，从昏黄橙光，到暗
沉深紫，最后落入海面。
音乐节还未开始，姜鹿已经开始期待了。
就是少了个人陪他……
话说程江临跟小姐姐到底要去哪里，就这么走了吗？
姜鹿有点不敢问。
因为不知道要怎么问。
就算程江临临时反悔说要离开，他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让他留下。
“不走近一点，你是看不清楚的，音乐不止能听也能看。”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姜鹿转过身，看见程江临站在身后。
程江临看着他，递了瓶矿泉水过去。
姜鹿接过：“谢谢。”
他抬起手的时候，程江临看见他卷起的衣袖，有点乱。
他抓住了姜鹿的手腕。
姜鹿愣住：“……”
程江临没说话，只是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袖部分，将乱七八糟的褶皱平整。
姜鹿看着他漂亮的手指，原本乱七八糟的心也跟着平静了。
至少他回来了，姜鹿心想。
“这件衣服放在网上的图片，原本两边的衣袖就是卷起来的，不过很可惜的是，我并不适合这种风格，个人的习惯更喜欢放下来。”
姜鹿抬头看着他。
程江临说：“你穿的很好看。”
不远处突然咚的一声，紧接着架子鼓，贝斯，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音乐，紧接着就是主唱。
姜鹿看着还有点懵。
等他反应过来时，耳边全是被覆盖的一片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声，连心脏都要跟着咚咚咚的跳起来了。
“要过去吗？”
姜鹿没听见。
程江临碰了他一下。
姜鹿才扭过头。
“干什么？”
程江临微微皱眉，凭着嘴唇一张一合的形状，猜到了姜鹿刚才说的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扬起手点了个方向。
姜鹿就明白了了。
一首歌的时候，最长也不过五六分钟，等他们走近时，刚好就结束了。
走过来的这段路里，姜鹿看着欲言又止，像是有话要说，但不知道要说什么。
姜鹿确实有话要讲，但不好直接说出来，得想个开头，缓缓氛围。
“叔叔，你看！”
程江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主唱穿着背心，拿着麦，正在跟弹贝斯的不知道在讲什么，一只脚还踩在音响上，特别的……放荡不羁。
“是不是很帅啊。”姜鹿说。
程江临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
“你喜欢这种。”
姜鹿说：“还好吧，我不太会欣赏音乐。”
程江临没吭声，就静静的听他说话。
“但是，确实样子不错。”姜鹿说完之后，内心想扇自己一个耳光子。
他都说了些什么魔鬼。
姜鹿被自己气到了，撇过脸鼓着嘴，试图把一股气憋出去。
“你可以问的。”
姜鹿重新看向程江临，他轻轻皱眉，像是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旋涡里。
“我不知道应该问什么，但是我确实想问点事情。”
程江临的眼神看人时又深又沉，偶尔还会透露着上位者的气息，但更多的都是一种内敛的温柔。
姜鹿并不怕他。
就怕自己的一腔热情被泼了冷水。
“我就是想问
问，那个林小姐，是你朋友吗？”就这一句话，姜鹿说的异常艰难。
“是。”
“你同学吗？”
“小我一届。”
姜鹿看着他，程江临说：“还有吗？”
“没有了。”
如果非要往细节来说，姜鹿有一大堆问题，但是程江临那样从容不迫的态度，好像没什么好问的。
“这里白天跟晚上是不是不太一样啊。”
程江临说：“白天的话，这里有人冲浪，晚上，饭后散步会比较多，更适合聊会儿天，喝点小酒。”
“喝酒？”
程江临笑：“会喝吗？”
姜鹿说：“酒量一般，但小酌一杯，不碍事。”
“等会儿试试。”
姜鹿问：“那回南城，还试试吗？”
“可以。”
音乐又重新响起了，这回依旧是震耳欲聋，比上一首还要更厉害，仿佛地震般。
彼此说话声音都变得很小声很小声。
后面姜鹿说什么程江临也听不见。
一首歌来到高潮部分，热血沸腾，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往那边看去。
主唱唱得特别激励澎湃，歌喉野蛮放肆，带着自由的野性。
姜鹿的视线渐渐地从他身上，转移到程江临，脚步微微退后一步，能看到他侧着的背影。
他的心也如高潮一般，沸腾起来，如倒海翻江般的情绪涌入心头。
“我喜欢你。”
姜鹿脸颊发烫，耳尖也跟着微热起来，尽管对方听不见，但这还是需要一种勇气的。
之前经历过林殷那件极其失败的事情后，姜鹿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对某个人表白，或者去主动做点什么。
但事实上，他对人不愿意主动，都是不喜欢的人，遇到喜欢的人，根本忍不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不过林殷那件事还是有那么点影响的，姜鹿目前为止，只能做到这一步。
或许真如程江临所说，得慢慢来才行。
姜鹿的心脏还在怦怦直跳，完全停不下来。
音乐的高潮与结尾衔接的很好，后面尾声阶段，反而是带着DJ感的抒情。
声音变小了，周围的人声鼎沸，突然全部回来了。
这时，程江临突然看过来。
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把人完全看进去。
姜鹿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跃着，连手都微微颤抖着，是紧张的表现。
“你觉得怎么样？”
“挺，挺好啊。”姜鹿换了个姿势，环手抱胸，压着颤抖的那只手，看起来很正经。
程江临微微勾唇：“他后面有一段很有意思的口琴，没听见吗？”
口琴？
这还真没听到。
姜鹿说：“我没听见。”
两人挨得也挺近的，程江临垂眸时，眼睛掠过姜鹿清秀的脸，低声说：“我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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