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半晌没开口。
她就那么盯着林玉珏,细细的看他的眉眼。
这会儿谁也没有说话,夜晚的教职工宿舍安静的不像话。
直到里面传来了一声咳嗽声,然后是一个略显老态的男声:“是谁啊?”
女人突然捂住嘴巴。
屋子里的灯光是亮的,从背后照在女人的身上,却依然能够让人看到她泛红的眼眶和噙在眼里的泪水。
“老许”
女人哽咽着喊了声,眼睛却没从林玉珏的脸上挪开一秒。
她捂着嘴又喊了声:“老许,老许你快过来,老许——”
女人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她就那么看着林玉珏。
他的眼睛和老许简直是太像了,那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嘴巴又跟她一样。
还有脸型,还有鼻子,都像,哪哪都像。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长得这么像的人!
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引得屋内男人一阵紧张,他脚步匆匆的,嘴里还在喊着:“怎么了怎么了?”
女人这会儿已经快要泣不成声了。
面对男人的询问,她捂着嘴指着门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男人看向门口。
林烟已经退到了边上,所以男人这会儿一眼就看到了林玉珏。
男人先是疑惑。
很快,他的视线就跟女人一样,先是看了林玉珏一眼,然后就挪不开眼睛了。
细细的打量,满眼的震惊,愣在原地。
林玉珏紧紧的抱着他的书包就那么站在门口,像个雕塑样,一动也不动。
他很紧张,很忐忑。
不知所措。
在女人哭的那一瞬,他很想上前去拍拍她的肩,抱抱她,想说:“别哭。”
但他不敢动。
他甚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跟他想象中的好像一样,他觉得他的父母好像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女人一直在哭。
男人虽然没哭,但也红了眼睛,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后,才颤颤的开了口。
“你——”
颤抖的声音也就说了这么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不敢说,不敢问。
明明人就在眼前,但就跟假的似的。
这几天的许家已经是天翻地覆,养了二十年的女儿不是亲生的,这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打击。
许与乐走了,说找到亲生父母了。
可他们的孩子呢?
他们的孩子又在哪里!
这多荒谬啊!
但他们走不了,学校里的那些孩子们要考试了,他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妻子也要上班,他也不敢让妻子一个人去找孩子。
所以只能忍着痛等。
他想的是,快放假了,等暑假了,他就去把他们的孩子找回来。
林烟准备去开口的时候,傅阔突然扯了她一下,林烟看他,就见他摇了摇头。
林烟抿唇。
“林玉珏。”
像雕像一样在门口站了许久的林玉珏突然自己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紧张,抱着背包的双手指节都开始泛白。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叫林玉珏,我今年20岁,7月11号生的,出生在华宁医院。”
他顿了顿,视线依旧落在两人身上,哽咽了下,说:“听说听说你们的孩子丢了,我就想来问问,是不是的。”
男人怔愣的看着他,忍不住抹了把泪。
“是的。”
他颤颤的点了下头,又重重的点了两下:“是的,是的。”
女人原本只是闷声哭泣,听到林玉珏的话,她突然不能自抑的哭出声来。
男人连忙搂住女人,自己又抬手抹了把泪,嘴里还在一遍一遍的重复:“是的”
林玉珏站在那。
他很想过去拍拍男人的肩,给他一个拥抱,也很想过去安慰一下女人,替她擦眼泪。
但他不敢。
他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声音哽咽:“你们看”
他顿了下,艰难的说,“你们看,看看我,看看我像不像你们丢的那个孩子”
女人顿时放声大哭。
男人抹泪的动作也越发的频繁。
但一边不敢往外迈出一步,另一边却又不敢往里走一步。
林烟偏过脸去,忍不住的抹了下眼泪。
傅阔揽住她的肩轻轻的拍了下,将她的脸按到自己怀里。
女人的哭声引得对面都不由的过来开门。
见楼道里几个陌生人,对面许老师爱人哭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连忙问:“出什么事了这是?老许?”
楼上楼下都惊动了。
没睡的都打开了门,想看看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毕竟都是一二十年的邻居。
许书峰摇了摇头,一边抹眼泪一边笑:“好事,好事。”
邻居:“?”
这哭成这样还好事?
许书峰平复了下心情,但哪里平复的下来,妻子还在自己怀里放声大哭,他自己也没办法在这么个环境里醒来。
“哎,怎么还哭上了!”
从楼下走上来一个中年女人,一看林烟一行,立马就笑了,对周围人说:“这孩子以前是许老师班上的,听说是许老师让他迷途知返,这不,人家正准备出国了,临行前来看看许老师。”
这女人正是刚才林烟楼下碰见的那个。
“哎哟,那确实是好事!”
“这算下来应该也有个六七年了,还能记得老许,可以可以。”
“谁说不是呢!”
“哎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是好事就行,还有张昕,这是好事哭什么。”
周围的邻居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句后,就都散了。
楼道里又恢复了安静。
许书峰这会儿也平静了许多,想到刚刚范老师的那番话,心中顿时明白他们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才想出来的。
他的妻子这会儿也稍稍平复了一些,哭声没刚才那么大了,只有肩膀还在是不是的颤抖着。
“快进来。”
许书峰伸手,想要去拉林玉珏,但手伸到半空中又僵了一下,讪讪的收回来。
他扶着妻子让出路来,声音还带着点鼻音:“这屋子里也挺乱的,要先进来坐坐吗?”
林玉珏下意识的就偏过头去看林烟。
林烟笑着朝他点了下头。
林玉珏终于提起了脚,迈进了那扇门。
许书峰直到这个时候才看到外面还有两个人,视线落在林烟脸上的时候,他愣了愣,说:“你不就是”
林烟牵着傅阔的手,朝许书峰和他爱人道:“你们好,我是林烟,林玉珏的姐姐。这是我的先生傅阔。”
傅老板唇角勾了下,朝两人点了下头:“你们好。”
【作者题外话】: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