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了这么一个疙瘩,炎谅在奕宗殿也坐不住了,其实他并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他是对寒姜蕊没有信心。
炎谅自认为自己哪儿都比江城子优秀,唯独一点,那就是自由。
江城子是江湖人,天大地大,他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偏偏这也是寒姜蕊最初向往的生活。
炎谅甚至想,如果是江城子先遇到的寒姜蕊,那寒姜蕊还会选择自己吗?
在去乐微苑的一路上,炎谅都黑着脸,金不拿与他保持着一丈远的距离,诚惶诚恐地跟着,也不知道谁又刺激这位主儿了,但愿贵妃娘娘能把他哄好。
但是到了乐微苑,金不拿更惶恐了,只见寒姜蕊背对着炎谅,一个劲地在那儿找东西,因为王上有令,进乐微苑一向是不许大声通传的,所以寒姜蕊一直没发现炎谅就在她身后。
金不拿假装咳嗽了两声,可寒姜蕊别说转身了,连侧都没侧一下,看着炎谅那张黑的可以滴出墨来的脸,金不拿默默地低下了头,在心里为这位贵妃点了一排蜡。
炎谅看着寒姜蕊那翻箱倒柜的背影,心里更酸了,他抬了抬手让众人退下,然后就在寒姜蕊背后不满地说到:“爱妃可是在找这个?”
寒姜蕊闻声转过身,看到炎谅手里的扇子,一喜,蹦蹦跳跳地跑过去说到:“是了是了,就是这个,怎么在你这儿?”
可寒姜蕊刚一伸手打算拿,炎谅就将手举得老高,寒姜蕊的手僵在半空中,她疑惑地问到:“你干嘛呢?”
炎谅看着她,酸溜溜地说:“我还想问爱妃干嘛呢?这么在乎这个东西?”
寒姜蕊使劲地伸手够,可奈何身高是个硬伤,她怎么也够不到,情急之下她只能说到:“你快还我,这不是我的,是别人的,我还要还给人家的。”
炎谅看着她这副又急又气的样子,心里的酸更上一层楼,他板着脸问到:“谁的?”
寒姜蕊抽回手,靠在炎谅胸前,好声好气地说到:“那我告诉你,你不要生气啊。”
炎谅听完,胸口瞬间起起伏伏,知道他会生气,居然还要拿人家的东西。
寒姜蕊:“就是半年前刺杀你的那个江城子。”
没有隐瞒,如此坦荡,寒姜蕊的回应倒是让炎谅放心不少,他低头看着寒姜蕊,这么说,这个女人还不知道江城子对她的心思。
寒姜蕊看着沉默不语的炎谅,以为他生气了,就解释到:“他当初刺杀你是他不对,但那也是人家的生存方式嘛,也不能全怪他是不是?况且他及时迷途知返,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计较了好不好?”
看着寒姜蕊这么维护江城子的样子,炎谅那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你这么维护他做什么?你们关系很好吗?”
“我们……”寒姜蕊刚一开口就突然止住了,她探头靠近炎谅,挂着一脸狡猾的笑,在他面前使劲嗅了嗅,然后说到:“你闻到了吗?”
炎谅:“什么?”
寒姜蕊:“好大一股酸味啊,有人把一缸子醋都打翻了呢。”
炎谅低头看着怀里女人的一脸奸笑样:“看来爱妃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
寒姜蕊:“我哪儿错了?”
炎谅:“你瞒着我见别的男人。”
寒姜蕊:“我没瞒啊,是你自己没看见啊。”
炎谅嘴角一抽:“那你事后也没告诉我啊?”
寒姜蕊:“你也没问我啊。”
炎谅无奈地笑了笑,跟他贫是吧,他一把扛起寒姜蕊将她丢到了床上。
寒姜蕊在床上躺好,右手支着头,无比淡定地看着炎谅在她面前宽衣解带。
她的脸皮已经彻底练厚了,不就是睡觉么,天天睡,啥姿势没试过,她早就没羞没臊了,想用这招来教训她,哼,没用。
但是直到床摇到了后半夜,寒姜蕊才知道到底是自己太天真了,她抓着炎谅的手无力地求饶。
炎谅气喘吁吁地问她:“爱妃现在知道错了?”
寒姜蕊:“错了,我错了。”
炎谅:“哪儿错了。”
寒姜蕊:“哪儿都错了。”
炎谅:“看来爱妃还是没知道错。”
寒姜蕊欲哭无泪,这男人的醋劲也太大了,她不知道炎谅是什么时候停的,反正寒姜蕊最后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第二天炎谅精神抖擞地去上朝了,可是寒姜蕊差点下不来床。
金不拿跟在炎谅身后,看着炎谅那神采奕奕的背影,欣慰地一笑,果然啊,只有贵妃能哄好王上,他一定要牢牢抱好贵妃这条大腿,这样以后的日子才不会有意外。
炎谅一下朝回到奕宗殿,秦柏宁就秘密来觐见了。
秦柏宁看着炎谅那一副轻松的样子,不禁疑惑到:“王上既已知道修缮晗香阁是秦琼找的理由,为何还任由他去负责?”
炎谅头也没抬,边看奏章边回到:“有何不妥吗?”
“有何不妥?”秦柏宁一脸无语:“王上既已知道为何不防范呢?如今进来的是工匠,可到了最后便会变成兵卫,王上这是引狼入室啊。”
炎谅抬起头,冷漠地看着秦柏宁:“这就无需秦公子费心了,你只需盯好人,发挥好自己的作用。”
秦柏宁:“臣既与王上合作,自然是相信王上值得合作,臣是希望与王上一起赢,而不是一起去死。”
炎谅笑了笑:“秦公子这么怀疑朕会输?”
秦柏宁:“臣……自然相信王上,可是王上可知,如今皇都九成的铁器已被秦琼所控制,他手下虽只有三千人,但个个都已经武装到牙齿了,如今王上又放任他们入皇城,难道王上打算就靠一道宫门来拦截秦琼的铁卫军吗?”
炎谅:“那秦公子有何计策呢?”
秦柏宁:“我……”
秦柏宁咬紧了牙,他要有计策还会在这儿废这么多话吗?
秦柏宁叹了口气:“秦琼虽信我,但是那个神秘人不信,一直以来他们之间的事从不让第三人知晓,所以臣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但是无论如何,阻止这批人进皇城才是当务之急啊。”
炎谅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要抓鱼总得让鱼进网啊,这个道理秦公子不懂?”
秦柏宁皱紧了眉头,这么浅显的道理他当然懂,但是他看不到炎谅有什么网子,宫中虽有禁军,但毕竟数量上不敌啊,而且秦琼早已在禁军的兵器上做了手脚。
如今他们在明,敌在暗,而且秦琼一直有暗中监视,炎谅并未调任何兵马回城,一旦这三千人入皇城,炎谅打算拿什么与他们斗?
秦柏宁:“可是王上……”
炎谅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拍在桌上:“秦公子若信朕,还想与朕合作就回去安心等朕的指令,如若不然你也可以就此收手,到时候无论秦琼是成是败,你都只能带着秦鸳一起去死。”
四目相对,秦柏宁死死地握着拳,最终还是低下头,说到:“臣……遵旨。”
炎谅:“若无事便退下吧,朕还有用的到秦公子的地方,所以不要让你的父亲起了疑心。”
炎谅特地加重了“父亲”这两个字,秦柏宁听得出来,不管他有多少疑问,如今他也只能去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了。
炎谅说完发现秦柏宁还是站着没动:“还有事?”
秦柏宁:“是,臣想提前向王上讨一个赏。”
炎谅看着秦柏宁,随后从桌下掏出一块令牌,扔给了秦柏宁。
秦柏宁接住,惊讶地看向炎谅:“王上这么轻易给了?就不怕臣跑了吗?”
炎谅笑了笑:“持这令牌虽可自由出宫门,但是只能用一次,至于什么时候用,该怎么用,秦公子是聪明人,想来应该不用朕提醒吧?”
秦柏宁握紧了手中的令牌,他懂炎谅的意思,就算他想带秦鸳走,也只能在秦琼彻底败了之后,否则就算他们出了这皇城也无法活着走出皇都。
秦柏宁更懂,拿了这令牌,他在秦琼那儿就更没有退路了,炎谅看似给了他一个保障,实则也是断了他其他的后路,这个年轻的帝王远比他想象的更有手腕。
秦柏宁没有再回话,也没有再质疑,他向炎谅作了一个揖便退下了。
悄悄离开奕宗殿后,秦柏宁并没有马上离宫,而是绕道去了慕鸾宫,他与上次一样,一直等在屋顶,直到确定秦鸳寝殿无人后,他才翻身进去。
秦柏宁一直请求觐见,可奈何秦鸳就是不见他,原本他也不急,但是如今形势胶着,眼看秦琼即将逼宫,他无论如何都想见见秦鸳,想向她通个气。
如今他又拿到了炎谅的通行证,一个可以让他带着秦鸳远走高飞的保障,他就想把这个喜讯告诉秦鸳,再告诉她,他不是她的弟弟,也不想当她弟弟,他们是有未来的。
但是如今的秦鸳已经不是秦柏宁所熟知的那个温柔的女人了,从她失去清白,在炎谅面前失去退路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自己还有什么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