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丝竹悦耳琴瑟沁心,王上坐在正上方,他左侧坐着太后,右侧坐着王后,下首第一个位置坐的是秦相,其他大臣分坐在两边。
宴席开始没多久,殿外放起了烟花,伴着巨响,无数璀璨的礼花在空中绽放,夜空瞬间被照亮了。
殿中的人时而看看歌舞,时而透过门窗看看烟花,享受着美酒佳肴。
秦琼一直微笑着,他知道此刻他的人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一到宫门下钥,整个王宫就会在他的掌控之中。
酒至半酣,其中一个大臣起来,端着酒杯说到:“微臣祝王上千秋万岁,祝太后福寿绵长。”
炎谅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太后也随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敬酒的大臣喝完还未坐下,就听到秦琼在一旁说:“李大人,人并不能万岁。”
敬酒的李大人愣在原地,不过就是一句普通的祝贺词,秦琼怎么还挑起刺儿来了,一众大臣也都看着这两人。
只有炎谅自顾自饮着酒,看来秦琼是等不住了,打算发难了。
李大人:“秦相这是何意?”
秦琼自酌了一杯,而后说到:“我大玘要做到千秋万岁还是要靠王上子孙后代的延续才行啊,可王上并无子嗣,李大人如此说,这不就是在讽刺王上吗?”
李大人脸色惨白,虽然细算起来,秦琼才是僭越的那一个,但他到底是国丈,坐在上头的那三个人怎么着跟他才是一家。
李大人只能哆哆嗦嗦地跪下,说到:“王上恕罪,下官并无此意啊。”
炎谅还未说话,一旁的秦鸳就站了起来,她没想到爹爹居然这么不顾忌她的面子,打算弃了她了,就一点不在乎了是吗?
秦鸳也脸色惨白,她朝炎谅福了福身说到:“臣妾身子不适,想先请离席。”
炎谅朝她点了点头:“去吧。”
秦鸳走后,炎谅又朝跪着的李大人说到:“李爱卿也请起吧,朕并未怪罪,秦相也是说笑的。”
李大人赶紧叩了个头,说到:“多谢王上。”
可他刚坐到位置上,秦琼又说了:“王上如此驭下,就不怕朝中纲纪越来越涣散吗,日后只怕人人都敢开帝王的玩笑了吧。”
炎谅:“那秦相以为该如何呢?”
秦琼笑了笑站起身,缓缓说到:“王上若管不好,本相不介意替王上管管。”
炎谅眉毛一挑,斜靠在龙椅上,微笑着看着秦琼,并没有说话。
此时有一个官员站出来说到:“秦相请慎言,你虽是相国,也是国丈,可仍然是臣,王上是君,你如此出言不逊,当真不怕王上怪罪吗?”
秦琼听了“哈哈”笑了起来:“过了今晚,谁是臣谁是君,还不一定呢!”
秦琼话音刚落,官员们个个面面相觑,众人此刻才意识到,秦琼的放肆、挑衅是故意的,他到底想干什么,昭然若揭。
众人都看向炎谅,这个年轻的帝王将会如何应对,虽然他是正统,但谁都清楚这么多年来真正把持朝政的是谁。
秦琼此举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他是有这个能力的,如今他如此孤注一掷,肯定做足了准备,一直以来都是成王败寇,只要这次他胜了,那再不顺,也顺了。
炎谅又倒了一杯酒,笑着说到:“秦相可想清楚了?准备好背上乱臣贼子的名声了?”
秦琼走到殿中央,抬头看着炎谅:“是不是乱臣贼子,还说不好呢。”
秦琼击了两下掌,立刻有二十多个铁卫兵冲进了殿内,铁卫们个个身着铠甲,手持盾牌、长矛,他们一进来就在秦琼身后站成一排。
在席的大臣们看了惊恐无比,都三五个抱成了团,秦琼负手而立,对着眼前的年轻帝王趾高气扬:“炎谅,你此刻乖乖束手就擒,老夫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炎谅笑了笑,饮完了手中的酒,不紧不慢地说到:“秦相真是仁慈,都这个份上了,还想着给朕留全尸呢?可惜啊,朕可没有秦相这么仁慈,绝不会给你留全尸。”
秦琼冷哼了一声:“黄口小儿,都这时候了还在趁口舌之快,你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扭转不了局势。”
炎谅:“局势?何局势?不过区区……”
炎谅特意停顿了下,数了数,接着说到:“不过区区二十四个烂铁卫,还能翻天了不成。”
秦琼:“好歹老夫还有二十四个手持兵刃的铁卫,可你有什么?”
秦琼说着环视了一下四周:“是这些歌舞乐者?还是这些文臣官员?难不成你想让他们一人拿着一个烛台来与这些铁卫对抗吗?”
炎谅:“朕有禁卫军。”
秦琼听了忍不住“哈哈”笑个不停:“炎谅啊炎谅,老夫与你斗了十载,实在不成想这最后关头了,你居然如此天真,你以为老夫只有这区区二十四个铁卫吗?”
秦琼说着张开双臂:“老夫有三千精锐藏身在这宫中,只要老夫一声令下,这三千人便会踏平这座皇城,你的禁卫军不过区区几百人,以一敌十无疑是以卵击石。”
炎谅笑了笑:“到底是谁以一敌十,以卵击石还未可知呢,秦相身后的那三千人只怕此刻已经葬身鱼腹了吧。”
秦琼脸色变了变:“什么?不可能,你休想唬我。”
但炎谅的淡定让他心慌,于是他立刻走到门边,对着空中发出了一个信号弹,但是他放完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丝毫动静,于是他又放了一个,还是毫无反应。
秦琼震惊地转过身,快步走回殿中,他指着炎谅问到:“是你干的?不可能,足足三千人,你不可能无声无息地解决掉。”
炎谅:“怎么会是无声无息呢?动静可大了,只不过秦相一心扑在胜利的喜悦上,没注意罢了。”
炎谅说着指了指殿外,对着礼花绽放的天空说到:“秦相不觉得今晚的烟花将夜空照得无比明亮吗?”
秦琼顺着炎谅所指的方向看去,仔细看了会儿,他才惊惧地说到:“是火光……”
说完他就脸色煞白,他明白了。
秦琼转过头,不甘地瞪着炎谅:“你是如何知道他们的藏身之所的?”
炎谅:“朕当然知道,因为这个藏身之所就是朕刻意为你选的。”
秦琼:“你说什么?”
炎谅:“从秦相你命人修缮晗香阁的次日起,朕就以你的名义命人顺便将宫里其他地方也一起修了修,但凡能藏人的,该补的补,该堵的堵,最后留给这三千人的藏身之处,也就只有护城河了。”
炎谅说到这儿停了停,又倒了杯酒,然后接着说:“你请命修缮晗香阁的那日,朕就命人备好了火油,他们躲进护城河的那一刻,朕的人就在河面上倒满了火油,只等烟花绽放的那一刻点燃。”
炎谅说完看向满脸惊愕的秦琼:“怎么样?朕的这个葬身之处选的不错吧?”
秦琼难以置信地瞪着炎谅:“修缮前你就准备好了?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的计划?老夫也从未命人修缮过晗香阁以外的地方,你随便派个人说是老夫的命令,他们不可能信。”
炎谅:“怎么?就只准你在朕的身边安插眼线,朕难道就不能在你身边安插了?”
秦琼一甩衣袖,愤怒喊到:“你信口雌黄,老夫身边知道老夫计划的只有柏宁,难道老夫的亲生儿子会当你的眼线吗?”
炎谅拍了拍手:“不愧是秦相,一猜就中,正是秦公子与朕里应外合。”
秦琼气得满脸通红,炎谅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没有了那三千人又如何,如今这殿内谁敢与老夫抗衡,只要擒了你,老夫照样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话音刚落,就有一只弩箭朝一个铁卫兵射来,直接射穿了他的盾牌与铠甲,铁卫兵倒在地上,当场毙命。
其他的铁卫兵即刻面面相觑,脚步慌乱,怎么回事?不是说王上没有兵刃了吗?他们穿的到底是铠甲还是草席啊,为什么一射就穿?
秦琼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不可能,老夫早已控制了市面上的铁器,你哪儿来的兵器?”
炎谅:“这种劣质品,秦相喜欢就拿去吧,朕的兵器那可都是宿铁所制,这可是你偷再多的铁都铸不出来的。”
秦琼摇着头:“不,每个城门都有老夫的人,就算你有上乘的兵器,也不可能瞒天过海运进宫。”
炎谅:“朕不是说了吗,有秦公子帮忙,再多的兵刃,朕都可以明目张胆运进来。”
秦琼还是不信,他咬着牙:“老夫还有一张底牌……”
可他还没说完,纪管家就匆匆跑了进来,说府兵搜遍了乐微苑也没发现云贵妃的人影。
秦琼终是忍不住踉跄了一下,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不可能,不可能……”
炎谅看着秦琼,也学他先前那般击了两下掌,大殿上方立刻出现了一圈禁卫军,个个手持箭弩,对着秦琼与他身后的铁卫军。
炎谅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秦琼走近:“秦相现在知道朕为什么不调兵了吧?这会儿你觉得到底是谁以一敌十?以卵击石呢?”
秦琼不甘地看着炎谅,不停地问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炎谅叹了口气:“朕说了,是秦公子与朕里应外合的。”
秦琼大吼一声:“你放屁!柏宁是老夫的亲生儿子,他怎么可能帮你来对付老夫?”
炎谅:“你的亲生儿子当然不会,可是……他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