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不要吃药

第二天天还没亮，寒姜蕊就醒了，她一睁眼就发现炎谅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坐在床边。

寒姜蕊疑惑地看着他：“你这是起的早还是没睡过啊？”

炎谅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里布满了血丝：“你……没事？”

寒姜蕊：“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炎谅满脸的疑惑，片刻后他起身对寒姜蕊说到：“那你再睡会儿，我有些事要处理。”

说完就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又转过身说：“最近事情比较多，今天中午我就不回来陪你用膳了。”

寒姜蕊应了一声，炎谅就转身离开了，寒姜蕊觉得炎谅好奇怪，不过秦琼刚倒台，朝中局势还不稳，想来他要收拾的烂摊子应该也不小，再加上宫中有关她的流言，他有压力也正常。

由于昨天晚上没有用晚膳，寒姜蕊这会儿很饿，她也睡不着了，干脆就起了，用完了早膳她就去菜园子里找乐趣了。

炎谅回到奕宗殿，芈崇早已跪在了那里，炎谅秉退了众人，在龙椅上坐下，不悦地问到：“怎么回事？”

芈崇低着头：“下官……下官不知。”

炎谅：“药是你配的，你跟朕说不知？”

芈崇仍旧低着头没有回话。

炎谅：“昨天煎药时你可有离开过？”

芈崇想了下回到：“离……离开过一会儿。”

炎谅听完立刻叫出了飞鹰，对他说到：“你去查查，昨天有谁接近过芈院令的药炉。”

飞鹰应了一声就消失了。

芈崇死死地拽着衣袖，就在他不知所措时又听到炎谅说：“你再去煎一副药。”

芈崇震惊地抬起头：“王……王上……”

炎谅：“这次一刻都不许离开。”

芈崇看着一脸坚决的炎谅，叩了个头，无奈地回到：“是，下官……遵旨。”

芈崇回到太医院，失魂落魄地坐在药炉前，炎谅让他给寒姜蕊煎的是滑胎药。

昨天寒姜蕊在慕鸾宫晕厥后，芈崇就被传到了乐微苑，当芈崇号出寒姜蕊的喜脉时，他笑着禀告了王上，可王上听了不仅没有高兴，反而让他不许声张，还命他立刻备了一碗滑胎药。

芈崇不明白，他不相信宫中的那些流言，他认为王上也不在乎，不然不会对贵妃一如往初，而且贵妃已经有孕一个多月了，被人掳走却是这两天的事，这个孩子毋庸置疑就是王上的。

可为什么即便如此，王上还是如此狠心？要瞒着贵妃，瞒着众人，打掉这个孩子？

寒姜蕊打理完菜园子就在乐微苑里闲逛，宫里王后薨逝，早上她也不用请安了，因为秦琼谋逆，王后一下成了罪臣之女，一切发丧礼仪都免了。

寒姜蕊觉得很无聊，她走到秋湖边，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乱画，突然她想起来好像很久没有考小甲的功课了。

寒姜蕊看了看，四下无人，于是她叫了一声：“小甲。”

可是没有人应她，也没有人出现。

于是寒姜蕊又叫了几声，但是仍然没有任何回应，她皱了皱眉头，难道小甲……今天放假了？

最终寒姜蕊又一个人踱回了屋子，用完午膳，寒姜蕊就趴到床上，拿出了枕头底下的话本。

寒姜蕊喜欢把正在看的话本放到枕头底下，可她拿出来刚一翻，就发现话本里夹了一张纸。

寒姜蕊疑惑地拿起那张纸，在看清上面的字迹后，寒姜蕊吓得瞬间在床上坐起。

那张纸上写的是“不要吃药”，寒姜蕊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这歪歪扭扭的字迹她认得，这是小甲的字迹。

这段日子，寒姜蕊只吃过一种药，就是昨晚炎谅端给她的那碗，小甲为什么要让她不要吃药？他是真的……放假了吗？

寒姜蕊一直拽着那张纸坐到徬晚，直到炎谅回来，又端着一碗药回来了。

炎谅一进门就看到寒姜蕊坐在床上，他走到床边坐好，轻轻地吹着手中的药。

寒姜蕊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她问到：“这是什么药？”

炎谅的手顿了顿，而后回到：“我说了，你的身子太虚了，需要调理。”

炎谅吹好药，将药递到寒姜蕊跟前，寒姜蕊看着那碗药，但是她没有接，她抬头看向炎谅，问：“小甲呢？”

炎谅的眼皮颤了颤，他看着寒姜蕊说：“他做错了事，自然就要受到惩罚。”

寒姜蕊觉得胸口一紧，她看着炎谅手里的药，又问：“这是什么药？”

炎谅叹了口气，收回手，端着那碗药，过了好久他回到：“这是……滑胎药。”

听到答案的这一刻，寒姜蕊都快忘记呼吸了，她惊讶地看着炎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然后她抬手就打翻了炎谅手里的药。

寒姜蕊强忍着眼泪：“你是不是疯了？这是你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我知道！”炎谅不敢看此刻的寒姜蕊，他低头看着地上药碗的碎片，说到：“我从来没怀疑过。”

寒姜蕊看着他，质问到：“那是为什么？”

炎谅闭上了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睁开眼看向寒姜蕊说：“你知道这宫里的人有多看重出身吗？我母妃是名舞姬，可我是在她进宫一年后才怀上的，即便如此，即便我的身世不容置疑，可她的出身还是成为了许多人攻击我的利器。”

寒姜蕊懂了，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她眼里滑落。

炎谅看着她继续说：“你根本无法想象，这种流言蜚语对一个孩子的影响有多深，我绝不会让我的孩子也跟我一样，从小被人非议。”

寒姜蕊看着炎谅，边哭边摇头。

炎谅：“如今你被人掳走的流言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如果这个时候让人知道你有孕了，众人会怎么想？会怎么想这个孩子？”

寒姜蕊：“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

炎谅：“不，你必须在乎，我也是，如今中宫之位悬缺，为了把你也从宠妃的位置上拉下来，每天都有大臣上折子说你的是非，但我都不予理会，因为他们没有真凭实据。

可一旦被他们知道你有孕了，就等于给了他们凭据，到时不会有人在乎事实，只会有更多的人以’皇室血统不容混淆’这种理由来给我施压，如果真情真的发展到那一步，三心，我很可能就留不住你了。”

寒姜蕊：“我可以出宫，离开了这里就不会有人攻击我跟孩子了，你可以……”

寒姜蕊还没说完，就被炎谅一把摁倒在床上，寒姜蕊看着炎谅那冰冷的脸庞，听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到：“你想都别想，哪怕不要这个孩子，我也一定要把你留在身边。”

炎谅说完就起身走到门边，他打开门，芈崇就站在门口。

炎谅：“再去端碗药来，你要亲眼看着贵妃喝下去，朕在殿外等着。”

芈崇：“是。”

一个时辰后，芈崇端着药走进了寝殿，寒姜蕊一直坐在床上，她看到端着药的芈崇就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寒姜蕊是个孤儿，她从小就渴望亲情，渴望有亲人，这个孩子是她活了两世的第一个亲人，她不想因为一些流言蜚语就这样抛弃他。

芈崇看着不停抽泣的寒姜蕊，无奈地说到：“娘娘，喝药吧。”

寒姜蕊埋着头，没有理会他，仍旧哭着。

芈崇叹了口气：“娘娘别哭了，您放心，这一碗，还有刚刚您打翻的那一碗，都是安胎药。”

寒姜蕊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什么？”

芈崇微笑着：“下官自记事起就跟着祖父与父亲一起看诊，替他们熬药看火，下官从小就是闻着药味长大的，是不是滑胎药，下官一闻便知道了。

昨天，下官端起那药就知道，药已经被人换了，虽然不知道是谁换的，可下官仍然十分感激他。

直到……直到下官知道小甲侍卫不见了……”

寒姜蕊听到这儿，泪眼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芈崇继续说：“小甲侍卫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大的勇气，反观在下却是畏首畏尾，在下真是汗颜。”

寒姜蕊：“可是你这样做，王上不会放过你的。”

芈崇笑了笑：“士为知己者死，在下一直视娘娘为知己，娘娘是这宫中少有的清流，在下能护你一刻是一刻，无悔。”

寒姜蕊摇了摇头：“我已经害了小甲，不能再连累你了，而且即便不是你，也会有别的太医来，我躲不掉的。”

芈崇走上前：“所以娘娘要做的是要尽快改变王上的心意，在下会替你争取时间。”

寒姜蕊：“争取时间？”

芈崇：“娘娘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只要不超过三个月，在下就瞒得住，娘娘若想保住这个孩子，就要在这段时间内让王上改变心意。”

让王上改变心意？寒姜蕊此刻才明白秦鸳死前跟她说的话：除非你能改变他或者为他而改变，否则你在这里迟早待不下去。

只怕秦鸳早已发现她怀孕了，才会设这个局，利用炎谅心里的那处逆鳞，利用这个孩子来离间他们。

秦鸳知道炎谅在这种情况下不会要这个孩子，秦鸳也知道作为一个母亲，自己也不会舍下这个孩子。

寒姜蕊：“可若……我改变不了呢？”

芈崇将药递到她面前：“娘娘是想现在就放弃自己的孩子，还是想为他再博一把呢？”

寒姜蕊看着芈崇，又看了眼药，然后她擦干眼泪，拿过药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