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淑兰的讨饶声渐渐远去。
唐婉也调整好姿势,端坐在马车中的一角:“王爷既然要称病,便不该到尚书府来。”
“若本王不来……”
封北寒意味深长的坐到她的身侧,掌心覆上了她的手背,不带一丝旖旎,反而透着凉意,“你的继母会如何?”
唐婉的指尖不自觉的收紧,一节小指大小的药包被重新藏入袖中。
她面上神色仍是自若:“至多,是被妾身口头教训一顿吧,毕竟她是爹爹放在心尖上的人,妾身如何敢轻易动她?”
封北寒察觉到她收东西的小动作。
但并未戳破。
毕竟这只小狐狸的矛头,并不对准他这个镇北王。
“那今日本王替你料理了此事,王妃该如何报答本王呢?”封北寒收了手。
“王爷想要如何?”
唐婉瞥了他一眼,心中憋闷。
她还没说封北寒任凭流言四散的事情,他倒是借着这点儿小事情,就到自己头上来求回报了。
果然男人都不可靠。
“方才听说,你喜欢看些奇怪的书,明日开始,便到本王书房里伺候笔墨吧。”
书房?
是还没找过的地方。
唐婉眼底掠过一道精光,认认真真答应下来:“妾身遂王爷心意。”
“嗯。”
封北寒饶有兴致的为她撩去耳边的一缕碎发。
唐婉的身子僵硬了一瞬,很快又装作什么都没感觉到,将封北寒拨弄的碎发又放回原位。
为什么他的动作这么多呀!唐婉心里不爽。
封北寒看在眼里,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角。
……
翌日,书房。
唐婉如约来这里伺候笔墨。
封北寒似有准备,在桌案旁又放了个小榻,桌上还摆放着些果子糕点。
看起来到不像是让唐婉来伺候人的。
反倒像是伺候着唐婉休息的。
“本王若有事,会叫你。”封北寒头也不抬的开口,下笔如飞。
唐婉点点头,倒是四处闲逛了起来。
只是她对架子上的东西兴致缺缺,指尖掠过的地方,大都是靠近墙壁的地方。
存放玄灵花的地方,要求苛刻。
而书房本就不是存放玄灵花的好地方,而三面墙都是实墙,没有任何的暗阁。
看来玄灵花并不在这。
唐婉敛眸,彻底对书房失去了兴趣,慵懒的靠坐在小榻上,盯着封北寒半天,只见他皱着眉,下笔没有停过。
这个男人,平时也挺无趣的。
唐婉不是个耐心的性子,旋即自顾自的起身,从书架上取了几本没看过的兵书,边吃着葡萄,边翻阅着。
看的越来越认真,唐婉根本没注意到封北寒试探的目光扫来。
于封北寒来说。
这王府里最值钱的两样东西,约莫就是他的人头,和这书房里暗藏着的密信。
唐婉却对这些不感兴趣,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王妃竟喜欢看兵书。不知王妃是如何看待天启边疆的情势?”
边疆?
那是再遥远不过的地方。
唐婉当即摇了摇头:“妾身不明白这些,看兵书,也只是以前从未看过,觉得新奇而已。”
封北寒扬眉:“王妃难道不好奇,本王戍守边疆十余年,为何突然称病?”
为何?
自然为的是知晓自己功高震主,有意试探帝王心思。
唐婉调查过这些事情,可却不能说破,唯勾唇浅笑:“自然是因为王爷身体有恙。”
“本王正值壮年,与其说是身体有恙,倒不如说……被人暗害。”
封北寒说完,唐婉的心思已经活络起来,她问,“王爷……当真生病了吗?”
“习武之人的病,自然有所不同,王妃可要给本王看看?”
封北寒当真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唐婉正欲抬手,却猛地察觉到身边,伸出去的手直接拐向了茶水,装作不知的无辜品茗:“妾身不会看病。”
“你倒是什么都不会,不若……请学士府派几个教导嬷嬷过来?”
封北寒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言语之中带着几分威胁。
要是让学士府的人来了。
唐婉和唐云州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封北寒这是铁了心让她参与此事,为了唐云州的安全,她只好妥协。
“倒也不必多此一举。”
唐婉起身,端坐在小榻旁侧,见封北寒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脊背发凉,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只是王爷都已经有所决断,妾身,实在说不出什么意见来。”
“说来听听。”
“王爷隐瞒暗害下毒之事,不过是心知那人权高位重,招惹不得。”唐婉勾唇,讨好似的将两颗圆滚滚的葡萄塞进封北寒的手里,浅笑盈盈,“既招惹不得,唯有按兵不动,静待时机。”
实在是通透。
封北寒捏着那两颗圆润饱满的葡萄,看着唐婉的笑意不达眼底,淡淡道:“王妃日后倒也不必继续藏着掖着。”
“妾身不明白王爷的意思。”唐婉仍是噙着笑。
“不明白也无妨。”
封北寒将那葡萄送入嘴中,只留下一句:“本王若失势,便再无人能护得住唐云州。王妃若再聪慧些,便该知道,如今自己该帮谁。”
唐婉紧盯着封北寒的冷眼,心头微动。
封北寒说的不无道理,如果唐云州失去了王府的庇护,唐玄育即使厌恶这个儿子,也会拿他去联姻,亦或是将他送到哪个皇子的阵营之中去,自然免不了一番争斗。
而如今,镇北王待弟弟,还算是十分稳妥。
即使这其中带着几分威胁。
可封北寒帮了弟弟,也帮了自己,也的的确确是真的。
如果真的让唐婉来选,她宁愿选择暂时跟自己绑在一条船上的镇北王,也不会选学士府。
反正玄灵花一时半刻还找不到,她倒也不必这么快就跟镇北王翻脸。
再说……
“王爷称病日久,竟也不怕失势?”唐婉出声询问,眼里的试探却是明晃晃的。
要是封北寒没有护佑他们姐弟俩的本事,唐婉也不想白白浪费心思帮他。
这是封北寒第一次看清她眼底的野心和欲望,勾唇:“若无内忧,外患不过尔尔。”
唐婉的眼睛这才亮了几分:“妾身明白王爷的意思了。”
“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