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苏裕、陆仁先看在眼里,哪里会信她没有事。
“我去拿些醒酒汤来。”陆仁先悄声走出包厢。
苏裕挪了板凳在她面前坐下,轻轻拍了拍的肩膀道:“羽若……”
话到嘴边,苏裕转口道:“睡一会儿吧。”
他突然不敢问她究竟怎么回事。
程诺摇头,“不睡,不能睡,我得回去才能睡!”
她害怕自己睡过去醒不来,连最后的道别都来不及。如果萧景看不到她,该有多伤心啊!
抬头间,已是满面泪水。
“拜托你,以后,让萧景安然度过一生!”
她眸中饱含泪水的真挚,犹如破碎的珍珠,叫人心疼。
苏裕只觉喉咙被什么压着,晦涩难出。
“他如何,只取决于你!”苏裕替她擦拭溢出的泪水,尽量柔声道,“除了你,谁都左右不了他不是么。”
程诺嘴唇蠕动,豆大的泪珠砸了下来,她压抑的情绪彻底奔溃,抱着苏裕嚎啕大哭,“就是这样,我才不放心啊!”
“他明明不争不抢,但是却无故受了许多伤害。他受了这么多年苦,才柳暗花明,怎么能再让他受磨难?”
“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坠崖直接死掉的!我不应该为了私心接近他!不应该给了他希望又送上绝望!都是我的错!”
“呜呜——”
程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直哭的肝肠寸断,“我对不起萧景,对不起你们每一个人!我不想失去你们啊!”
可是不行,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
隔壁的包厢里,萧景颔首端坐,手中转动白瓷空杯掩盖心里的慌乱,一向温润如玉的脸凝重如寒冬腊月,垂下的眼眸里已经含了水雾。
陆仁先终是按耐不住的问:“她到底怎么了?治不好了么?”
里面完全就是一个生离死别的人在交代后世,哪里有她说的那般洒脱。
不用萧景回答,光看他的神情,陆仁先已经知道了答案。
那个向往自由的人,终究没能等来自由。
陆仁先哽咽了声音,“在有限的时间里,完成她的心愿吧!”
她一直向往的、无忧无虑的远方。
程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王府的,醒来时萧景已经坐在床边。
天已黑,屋内的烛光昏黄又柔和,却显得床边人颓废了许多。
“对不起,我喝多了。”程诺主动认错。
萧景扶起她,温声细语道;“酒好喝,偶尔解解馋就好。饿了么?可以用晚膳了。”
程诺反握住萧景的手,心里堵的慌,“你要不要骂骂我,哪怕一句重话都行。”
他这样一直迁就她,太难受了!
萧景只看着她,宠溺道:“我今天与父皇辞行,明天我带你回药谷。咱们慢慢走,一路走一路玩。”
程诺鼻头一酸,抱住他,将头埋在他怀里,“明天么?要不等两天吧,我先解决宋轻柳。”
萧景心顿时提了起来,“她不用留了么?”
“不用留了,她不是终点。只有她死了,事情才能发展下去。或许,我们可以柳暗花明!”
系统没有说她会直接死掉,那么一定有解决方法。所谓的交易,是她最后的机会!
萧景沉吟片刻,“好,那就等两天。”
无论程诺想做什么,他都会陪她。
陆仁先向萧正提了建议,萧正考虑到经商一事任重道远,答应第一批运营资金,会从国库拨出一层扶持。
一层不算多,但大大的减轻了苏家的压力。
最让程诺心梗的是,系统升级之后,她每日的积分不仅没有增加,反而扣了许多。
理由是,苏家所有的投资,包括周煜送她的周国店铺所有运转资金,都算在每日净收益里。
如今是起步阶段,必然有所亏空,回本又慢。导致花楼和原有的苏家店铺盈利用来贴补开店,产生的净资产是负的。
程诺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下别说一万积分了,怕是要扣到负数了。
程诺仰天长啸:“苍天啊!就剩最后一个月寿命了,你也不让我舒坦啊!”
最后的希望只能寄托在所谓“交易”上。
程诺整理好心态,特地扮上坠崖当日的程家公子装束,就来玉冠、折扇,包括出行的马车,都一模一样。
她倒要看看,宋轻柳到底能不能认出她!
萧景陪着程诺一路前往断崖。
城外,花卿带着宋轻柳赶赴约定地点。
这几日花卿一直留在宋轻柳身边,一则宋轻柳一直哭哭啼啼的扮可怜缠着他,请求花卿将她送你到“远方亲戚”那里。
二则李青给花卿传达了程诺的意思,半推半就的看住她。
“花卿公子,我们这是去哪?”
宋轻柳看着车外有些熟悉的路,总觉得走过,又因为她以往很少出门,大大小小的道路大差不差,一时认不出是哪条路。
花卿淡淡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花卿对她一直都是这副平平淡淡的模样。该关心的也会关心,甚至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但是她能感受到,所有的一切,都是表面的浮云。
哪怕是这样逢场作戏,她也知足了。
马车缓缓拐上山道,走上悬崖小路。宋轻柳这才察觉不对劲,惊慌道:“花卿公子,我们怎么回来了?我不能进城,我会被抓的!”
宋轻柳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
花卿看向她的眼眸变得疏冷,“不进城,我带你见个人。”
宋轻柳惴惴不安,拉着他的手央求,“停车,不要再走了。我们离京城远一点好不好?”
马车靠着里道走,但是她总觉得万丈深渊在向她伸手,稍稍一伸头就会掉下去!
“花卿,我求你了,别再走了!我不想回去!”
花卿放下竹帘,漠然道:“来不及了!”
这是马车陡然停止,花卿先一步下车,向缩在里头不敢动的宋轻柳请道:“到了,下来吧,有人在等你!”
宋轻柳忐忑的下车,不敢去看身侧的悬崖。
“在那边!”
循着花卿的指向看去,只见对面上路上驶来一辆马车。车上的字牌摇曳的“程”字隐约可见。
马车在不远处的崖边停下,正是断崖的石碑旁。
一名冠玉少年下车,英姿绰约,一看就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宋轻柳看不见正面,但是这个身影,似乎在哪见过,而且越来越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