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乱世

气氛紧绷，似正交战的两局对垒。

唐老爷子轻敲桌面，抬起头，一脸轻松的看着对面神情凝肃的黑衣男子，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完全不被这紧张氛围所影响。

桌子上的瓷茶杯被端起又放下，温热的茶水已然放凉，等候多时，对方却未落子。

“还没想好吗？”

声音之中满是悠然自在，似乎对男子执子不定的举动不以为意。

可若仔细查看唐老爷子的神色，便能发现他脸上所表露出来，并不是不以为意，而是胜券在握。

“哎~”

一直盯着棋盘苦思的黑衣男子长须一口气，终于把捏在手中，被体温焐热的黑棋放下。

看向对面至始至终都从容坐着的唐老爷子：“我输了。”

棋盘山黑白交织的双色棋子龙争虎斗，看似不相上下。

但懂行的人深究细查看，就能发现黑子早已落于下风，被吞尽绞杀是迟早的事。

黑衣男子垂下眼，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嘴上虽然已经认输，但心里，却是充满困惑的。

他不明白，局势怎么就发展到这么个地步了？

黑子先手，自己应该是占尽先机优势才对，可现在怎么下着下着，反倒落了下风呢？

到底哪一个地方出了问题！

“唐老，我不知道这局势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黑衣男子苦思冥想，仍是摸不着一丝头绪。

“明明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落了下风。

“你的掌握之中？”

唐老爷子摇了摇脑袋，轻声说道：“你跟我说说，你掌握的是什么。”

黑衣男子模样看起来有四五十岁，但玄门弟子一向注重养生，所以他的实际年龄，应该比外貌看起来要大上不少才对。

不过就算他年纪再大，在唐老爷子眼里，他依然是个小辈。

“我掌握所有黑子的走向。”

黑衣男子从棋盒之中抓出一把黑子，放在掌心。

他的目光，一直聚集在上面。

正如他自己所说，黑棋的布局、走向，全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没有出现一点偏差。

既然没有任何偏差，那局势怎么就逐渐演变至此呢？

“对啊，你自己都说了，你掌握的，是所有黑子的走向，而非全盘走向。”

唐老爷子拿起棋盒中的一枚白棋，“啪”的一声，轻轻放在棋盘之上。

白子落下，上一刻仍战意凶猛的黑子随即变为败将残兵，被大杀四方。

棋盘中之中原本晦涩不明的局势，一下变得明朗起来，白子大胜！

看着唐老爷子犹如神来的一子，黑衣男子心头霎时一震，双眼大睁，望向他的双眼充满不敢置信。

这一手，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筹备的！

“呵呵~”

他吃惊的模样，把唐老爷子逗笑了。

“又不是无知、不懂事的小辈，都经历那么多风雨了，怎么还如此沉不住气？”

唐老爷子看向棋盘，白棋正大杀四方，而黑棋却是一丝扭转的余地都没有。

“执棋者，所要掌握的，不止是自己拿在手中的棋子，所要掌握的，应是整盘棋子的走向。”

话音一顿，唐老爷子觉得自己说的好像不太准确。

“不对，你要掌握的，不应该是整盘棋子的走向，该掌握的，应是与自己对弈者的心理。”

唯有掌握对方心理，才能先对方一步布置措施，杀他一个粗手不及！

“唐老说的话我懂，但想掌握对弈者的心思，并非一件易事。”

就像他自己，与唐老认识二三十年、与他执子对弈不下百次，可至今，却是连他的心思都掌握不了。

认识多年的人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藏于暗处，未曾真正打过照面的对弈者呢？

唐老爷子看了眼棋盘，饮了一口已经冷却发苦的茶水，缓缓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若是容易，那此时的局势，又其会这般晦暗不明？”

倘若每次都能掌握对弈者的心思，那这世间，又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变数？

黑衣男子起身跟在唐老爷子身后，一同往屋外走去。

听到他的话，亲不自禁抬头仰望星空。

他想看的，并不是天上那散发着莹白光芒的弦月，而是那满天繁星。

天师观星象，可知世事变迁和吉凶。

黑衣男子以为自己入目看到的，会是如往日一般，晦暗不明的朦胧天相。

但放眼看去，此时黑夜所展露的天象，却是格外清晰！

看清天象，黑衣男子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手也有些颤抖。

转头看向一旁的唐老爷子，吃惊的喊道：“唐老！”

此时的唐老爷子亦如他一般，正仰着头，凝望繁星遍布的夜空。

望着天象所透露出来惊人的信息，他脸上的神情却是没有一丝波动。

“我看到了。”

他平淡的这反应，让黑衣男子呆愣住了。

你看到这般天象，就给出这么个反应？

看着神情充满震惊的他，唐老爷子心里不住连连摇头。

这小子的承受能力，到底还是欠缺了一些。

“灾星大亮，乱世将至，就算看到如此天象，修宣你作为当今玄门门主，应该保持住镇定才对。”

与唐老爷子对弈的黑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玄门总部的掌舵者，凌修宣。

“唐老，你这话说的轻松，可看到此天象还能面不改色的，这世上恐怕没几个吧？”

凌修宣再次仰望星空，不断眨眼睛，反复确认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知道他眼睛眨得发酸，这天象，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苦笑浮上面庞：“这灾星，到底是指何人。”

前段时间他夜观天象的时候，荧惑星黯淡不已，呈现一片正常景象。

谁知这才过去几个月，荧惑星已然大亮，一副灾祸乱世与已成的模样！

这天下局势，真可谓瞬息万变。

“灾星？”

唐老爷子看着天边那颗散发耀眼光芒的星辰，眼神格外幽深，说出让凌修宣正经不已的话语。

“你确定那是灾星？”

看着天象，唐老爷子右手五指同时在不断掐算着。

那颗亮起的星辰所代表的，不一定就是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