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清风便合上了双眸,阿魇脸上的疯狂瞬间消失,“你什么,你说你什么?然后呢,你接着说啊!”
可无论阿魇如何摇晃怀里的人,却不见那人再睁开眼看他一眼,哪怕是骂他,哪怕是给他打一巴掌也好啊。
阿魇紧紧闭上了双眼,抱着怀里的少年坐在了那里,许久之后,缓缓睁开了眼,而此时的双眸中尽泛着黑气,“你骗我,你骗我!”
“他没有骗你!”一道轻笑声响起。
阿魇双眸泛着黑放了过去,“你说什么?”
一团黑雾在阿魇的身前泛着黑气,“本座说,他没有骗你,蛟龙下,是他救了你,可是他死了,蛟龙诅咒他,将他的神魂困在了这村里。”
阿魇愣了,低头看向了怀中的少年,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呵,自欺欺人,你读取他的记忆,不就知道了吗?你看看啊,你倒是看看啊?”
阿魇闭上了眼,久久之后睁开了双眸,右手往怀里血肉模糊的少年额间一点。
那双黑眸中仿佛白驹过隙一般,快速闪过画面,画面一帧一帧地过,双眼越睁越大,直到一行泪水流了下来。
喉间发出了一声呜咽,心口拧成了一团,原来,是因为他伤了自己,用血肉之躯将蛟龙引出了蛟龙窟。
他没有再回来,是因为他回不来了啊。
那一日,蛟龙池中无数怨灵撕扯着他,他以为师兄弃了他,原来不是这样的。
脑海中的一幕一幕,仿佛是锥子扎入了他的脖颈,将血肉生生撕扯开来一样,将心脏都绞成了碎肉,至痛便是如此了吧。
低头看着怀里只剩下了白骨和零星血肉的少年,他做了什么,他究竟做了什么啊。
突然一口鲜血自口中涌了出来,一颗黑色的珠子混在了血中,滚落在地。
阿魇只觉得浑身一松,似乎是有什么绑缚在身的枷锁骤然断开。
脸色微变,手上银光微闪,将地上的那黑珠握在了手中,这是,丧心咒的咒石,心中有什么东西将破土而出。
是谁,给他下了丧心咒,放大人的仇恨,掩埋人的善意。
那团一直悬浮着的黑雾桀桀地笑了起来,“还不懂吗?蛟龙下的,为何你出了蛟龙洞便恨上了你师兄,你至今都没有想清楚吗?”
阿魇蓦地睁大了双眼,看着手心里散发着黑雾的咒石,恨极,狠狠一握,咒石碎裂。
缓缓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咒石,不是我,不是。”
“若你不是对你师兄心怀怨恨,咒石对你便起不到任何用途,不过是你不忠不信罢了。”
阿魇浑身一震,只觉得他快被溺死在了这滔天的悲痛中了,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年那张沾染着斑驳血祭的脸,肝肠寸断。
“清风,是我不好,那我来找你好不好,你等我”
那团黑雾猛地冲了过来,“死?你死了就能赎罪吗?”
阿魇梦地抬起了头来,看着面前丧发着魔气的黑雾,“你究竟是谁?魔族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你这种人,又怎么配同你的师兄一起去死?”
“他救了你,你却害了他,就连他的魂魄都不得安宁。”
“他好不容易修出了肉体,还没来得及跟你解释,你就让人一刀一刀剜了他的肉。”
“你可配和他一起死?”
“你可配和他死同穴?”
“你不配。”
“你不配。”
“你不配。”
阿魇愣住了,一声又一声的声音从耳边灌了进去,原本就不安稳的黑气猛地窜了起来。
仿佛听到了哪里传来了碎裂的声音,刚才在清风身上看到的一幕一幕,仿佛化成了利爪,啄开了他的心门。
霎时间,一阵寒凉的气息从心口窜起,双瞳中黑气翻涌,薄唇微微轻颤,他不配吗?他不配吗?
不,清风没死,没死,他要复活他,他可以复活他,只要他将清风的魂魄重新凝聚就可以了。
阿魇的脸上开始蒙上了一层黑屋,逐渐的,黑雾将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怀里躺着的清风也在黑雾中若隐若现。
“入魔吧,入魔吧,你的名字就叫魇,魇魔,魔神是伟大的,只要你将灵魂献祭,终有一日,你的愿望势必实现,与吾同族,乃汝之幸。”
清风
清风
黑雾中的阿魇缓缓睁开了双眼,浓郁的黑气毫无掩饰地在身边翻涌。
黑雾散去,原本在地上的阿魇和清风不见了踪影,就连那一地的血肉都不见了。
“看懂了吗?”宴温的声音响起。
古夭微微点头。
“走吧。”
宴温的手在腰间的鬼笛上一划,原本插在了腰带上的鬼笛一转就到了右手上。
古夭的眼神随着宴温的动作眸色一深,二师兄的动作。
宴温伸手将继续往前走的古夭拦下,“夭夭,在这里等师兄。”
古夭微微点头,紧紧盯着宴温的动作。
宴温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古夭的小脑袋,转过头去的时候,看着木桩上的表情骤然一变。
宴温抬眸看向了那原本绑缚着清风的地方,让清风受人剐肉之刑的地方,一双桃花眼中,重瞳一闪而过。
唇边勾起了一抹邪肆的笑意,右手手持鬼笛,漫不经心地踩着台阶,一步一步朝着立着木桩的台上而去。
宴温轻轻一叹,“出来吧,不是就在等本尊的吗?”
一道浓郁的黑雾在身前出现,凝成了人形,一名身穿金色锦袍的少年从那黑雾中探步而出。
宴温薄唇微动,“魇魔。”
这出现的少年正是古夭和宴温二人方才在那镜像中看到的入魔了的阿魇。
“嘘,莫要叫我魇魔,师兄不喜这个称呼,”阿魇的右手轻抬,挥了挥手,一副不赞同的模样。
宴温看向了阿魇腰侧的一个木人,右手鬼笛微转,往那一指,“那是何人?”
阿魇低下头去,笑了笑,原本的满目冷凝仿佛春风般和熙,右手小心地在腰间的木人上轻抚。
“这是我师兄,清风啊。”
宴温摇了摇头,“可是上面没有灵,也没有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