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看了一眼容临,看着那腰侧的配剑,轻啧一声,临天剑啊。
呸的一下,将口中叼着的野草吐了出来,左腿搭在了树上,右腿晃荡着打量着元南,唇角微勾,小家伙,好久不见啊。
“小子,你要驱赶蓟县的怨气,用驱魔令一点用都没有,反而会加重他们的戾气,那可不是魔啊,却要被你用驱魔令镇压,能好受吗?”
元南右手一滞,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好像有点道理。
容临心中一惊,若没有这个少年,他们师兄弟二人险些就铸成大错了。
容临看着树上那随意而坐的少年,一双狐狸眼中满是笑意,上前一步,朗声唤道,“多谢兄台。”
那兄台挥了挥手,满脸不在意,身形一晃,长腿微勾树枝掉到了地上。
“哎呀,衣服都脏了点,”少年皱着眉头拍打着锦衣上的脏污,随手一扯,又是一根一野草叼在了嘴里。
元南歪着头看着面前的少年,“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少年笑了笑,“唔,在你们到了之后,我也才到。”
元南一听,向后退了一步,满脸的谨慎,“哪那么刚好的事情。”
他和大师兄是靠着占卜的东南方向一路而来,才到了蓟县,这人怎么就那么刚好,和他们同时来的。
那少年看着元南防备十足的模样,一愣,随即轻轻一笑,“血光冲天,我看到的,也不过只是路过罢了。”
元南皱着眉头,“那你为何现在才出声?”
那少年狐狸眼微弯,双手在身前微微摊开,“我内向,不善言辞。”
容临看着这少年的模样眼皮一跳,这位公子对内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但不像是个坏人,眸底清明,容临双手抱拳,“在下落花宗弟子,容临,这位是我的师弟,元南。”
啊,如今的名字叫元南啊,倒也甚是好听,那少年舌尖微抵唇角,一笑一揖,“在下瑶花宗弟子,周北。”
听说神尊大人在这建了个宗,叫什么瑶花宗,那他周北算是瑶花宗的人,如今自称落花宗弟子,也没错吧?
元南一愣,和容临对视了一眼,瑶花宗的人,那不就是花离的人吗?
元南的戒备立马就少了一半,浑身放松了下来,挥了挥自己的小爪子,“自己人啊。”
啊,可爱的紧,周北唇角微勾,原本有些薄凉的薄唇此时噙着一抹笑意,狐狸眼中闪烁着亮光,自然是自己人了。
容临微微颔首,呵,抢小师妹的那家伙的家里人。
周北向前走去,站在了元南边上,向着蓟县中望了过去,目之所及,怨气冲天,哀嚎声刺耳。
元南看了过去,此时眼中的冰凉已经没了,他现在看到的蓟县和方才已然不同,已经回到了初见时的血光漫天,血流成河,尸体成堆。
“周北,你看什么,你也看得到吗?”
周北偏头看向了元南,右手在元南眼前一挥,指尖轻弹,元南一怔,看了过去,他又看得到蓟县中的怨气了。
一直站在了二人身后的容临眸光一闪,是个修为深厚的,他是接受了烟雨半神的传承,那周北呢,花离的人,神域的人吗?
周北一步一步朝着蓟县走去,秋风吹过,墨发在身后张扬地扬起,腰间环佩清脆作响。
周北站在了蓟县城门之下,看着满城的怨灵,眸中闪过了怜悯。
右手轻抬,缓缓说道,“且去,且眠,尔等之冤自有人报,莫停,莫留,莫要为恶。”
似仙音渺渺,一语做罢,周北的手心突然绽放而起一朵格外妖冶的花。
花如血一般绚烂鲜红,像是铺向地狱的路,有花无叶,这是冥界的花。
容临双眸微眯,那是曼珠沙华。
传闻黄泉路上开着这种花,远远看去像是血铺成的路,也是漫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
往生者便随着曼珠沙华的至阴通向幽冥之路,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
而那里的花,是猩红如血一般的色泽,而周北手上的花,花丝似血,但花柱却为黑,这与传闻中又有些不同。
突然容临眸光一闪,深深地看了周北和元南一眼,周北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回眸冲着容临挑了挑眉。
容临摇了摇头,向后退了几步,靠在了方才周北躺着的大树下,抱着临天剑看着元南和周北的背影。
如火、如血、如荼,赤红色的曼珠沙华绽放出妖异的近乎于黑红色的浓艳,从周北的掌心而起。
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一整朵黑红色的曼珠沙华,在蓟县的上空缓缓绽放,一股淡淡的花香笼罩上了一整座蓟县。
传说中,曼珠沙华的花香会唤醒死者生前的记忆。
但浓郁的花香充溢了整座蓟县的时候,蓟县中滔天的怨气和恨意突然一凝,不再喧哗。
元南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周北之前,看着半空中那妖冶似血的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生世不相见,那幽冥之狱的花。”
周北看着元南的后脑勺,一双狐狸言中晶亮,薄唇噙着一抹暖意,不会了,不会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元南,看起来年纪轻亲,懂得倒也不少?”
元南得意地挑了挑眉,一双娃娃脸上带上了笑意,“我们宗门的藏书房基本上所有的书我都看过了,当然识得了,只是你这曼珠沙华好像和我在书上看到的不太一样。”
周北眉尾微挑,“哦,有什么不一样?”
“你这曼珠沙华的花柱是黑色的,黄泉两岸的应该是通体鲜红。”
周北微微颔首,“唔,你怎么知道黄泉两岸曼珠沙华的颜色,你去过吗?”
元南睨了周北一眼,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说的什么屁话,他要去了黄泉,还能站在这吗?
周北看着元南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肚子里想什么,背着手看着蓟县的方向。
“你说的对,黄泉两岸的曼珠沙华确实是不长这样,只是,总有特殊的,我这花它不小心就长这样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