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幕击碎后,倒映在水幕之内的炎火城景象微微颤了一颤,又恢复如初,好似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可相逐敏锐地感觉到,天地间的元素在变动。
火元素似乎在变得稀薄。
他有些意外。
荒火道:“火域封闭,将火岛群百万年的火灵力都凝聚在了炎火城,这火焰雨虽说对我们来说是一场侵扰,可利用得当,也是对修行助益的利器,可今后,这东西将不会再有了。”荒火抬眼,带着一丝遗憾的情绪看着他们,平静地说:“以后的摇篮,就要被打碎了。”
还是他们亲自打碎的。
相逐道:“大人,您还记得我躲了十年吗。”
荒火:“……”
相逐自嘲地笑了一声,道:“我躲成了废物。”
平静的讲述,弥漫在室内,相逐的话声不多,可包含的意志坚决,令场中几人都徒然清醒,“对于战士们来说,最好的成长,是战斗,是风雨的洗礼,摇篮这东西,只适合长不大的孩子。”
“而我们不是孩子了。”
烽火默默地往相逐身后一站,表示支持。
荒火摸着额头,无奈地道:“行吧,今后有事,一起扛了。”
三人闻声皆是一笑。
江流看着他们,面上也漫起了笑容,事隔十年,还能再看到眼前的一幕,江流恍若隔梦,曾经背弃而去的相逐,常年处在自责里活得浑浑噩噩的烽火,以及躲避在密室内从不出门的荒火。即便谁人都知那异火的掉包与荒火无关,可这人真的毫不放在心上吗。
这是他们跌进低谷里的十年啊。
也是火域最糟糕的十年,可一切都要成为过去了。
今后要迎接的,是一个新的开始。
火域的天空,总是阴云不散,可在今天,大家发现,这雾气有开始驱散的趋势,那常年不见太阳的天空,向众人慢慢地露出了它真正的模样。
其实火域的天呀,也是蓝的。
深海。
这是一片距离陆地有三千多海里的海域,茫茫海域一望无际,在天际看不到人烟跟飞鸟的影子,就是海底也极少看见生物,静得只有海上的浓烟轻扬。
这烟,是从沸腾的海水上面一直往上飘。
深海的水,只要人掉下去,就能彻底煮熟,手伸进去,再刷一层油,就能闻到香味,这是火域里的老人家最喜欢与孩子们说的一个笑话。
但也是告诫。
火域的海,除却体质强悍的海兽兽王,以及常年已经习惯了这高温的海兽,否则没有生物能在这里生存,而人,更是不可能横跨过这里。
这一片海,是火域天然的隔离带。
百姓也叫它——“火海”。
而沿着火海北面再过去三百多海里,会接触到一片浓雾,浓雾直径看不清楚,眼观似乎距离不长,可无论是云船还是人或者海兽进入其中,都会迷失方向。
多的是——有去无回。
许多人也私下给这地方命名为鬼域,因它不知道收割了多少条性命,葬身在此的人更不计其数,冤魂无数,故而但凡有经验的海民,只要远远见到这雾气存在的影子,就会立刻撤退,绝不会靠近。
这是海民们一辈又一辈传下来的敦厚告诫。
没有人敢不听。
可今天,有人发现,这百年不散的迷雾却有缓缓散开的趋势,那轻薄的雾气,如一层层被揭开的面纱,不断地露出了它的真面目来。
明镜站在船头,蹙眉看着眼前散开的雾气,疑惑道:“我们在这地方呆了半个多月,这雾气一直侵扰我们战队不散,今天这是怎么了。”
几名有经验的士兵也不安地看着这迷雾,讨论道:“这是不是战家的诡计?上次战叔林设计海潮旋涡,令我们的云船不受控制地进了海面毒瘴,一下子就死了三十多人,要不是鬼先生提前通知避难,我们的损失怕是更加惨重,这次不知道是出了什么诡计。”
“我们打听询问了最近的渔民,都说这雾气存在已经数百年,如果说是水族的诡计也不见得,他们不至于针对我们等了这几百年,”说完士兵自己也笑了出来,觉得太荒谬,“就是这雾气散开太奇怪了。”
“会不会是有什么怪物要出世。传说海上雾气都是海兽的遮掩法,每次出来觅食都会放一放雾气,这散了之后,是不是代表着它们就要出来了。”有人大开脑洞道。
明镜也没阻止大家议论,等大家聊了一会,他身边较年长的官兵听着不像话,才打断道:“我们这次是来这水域边缘查探,检查水流情况及海岛数量,水族大军距离我们此地还有三千多海里,正与轩辕公子的大军交战着,又怎么会来我们此地,你们别自己吓唬自己,扰乱了军心。”
士兵们闻声忙应是。
看着这懒散的士气,年长官兵摇了摇头,心道:到底是临时组织起来的军队,无论是纪律还是素质都远远比不上正统出身的。
不说明月岛原先二十名队长带出来的战队,就是轩辕公子手下的人都远远不如啊。再看着毫不在意的明镜,他更是叹了一声。
还是年轻啊。
虽然已经听说这位是上任水君的嫡孙,现任水君的侄子,乃正统水灵族出身的血脉,可到底是从小在小渔村长大的,见识跟能力都远远不足。
想到这,张散石觉得自己听从了张雨扬跟到这小公子麾下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他应该是留在主军营里,作战建功才对。
“唉。”
明镜将身旁的叹息听在耳里,却宛若未闻,三个多月的历练,让少年的性子沉淀内静了,只是看着这迷雾,心底总有几分不妙。
自从血脉觉醒之后,他即便不刻意感知水元素,肉眼也能看到这些变化,这会儿的海平面上,水元素显然不对,它们如潮水一般,从各处海面齐聚而来,往迷雾之内扑啸而至。
明镜心头紧跳,道:“石大哥,让云船退出五百海里。”
张散石愣了愣,“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