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价值……这四个字被李司卿不屑地吐出,感觉就像是四把锋利的刀,被他狠进了烛泪的心脏。她感受到他周身从未有过的寒意,与那眼眸中深邃的犀利,这一切仿佛一桶冰水迎面往自己身上倒,让她彻底从头凉到脚。
“我……我知道这次确实是我做错了嘛!而且这咸蛋黄流心饼的确是我花了好些功夫亲手做的,你,你也不必发如此大的火啊……”
食盒盖子“啪”一声被砸到地上,李司卿的脸上写着烛泪从未见过的愤怒与暴躁。他是真的生气了,烛泪能很明显感觉出来,虽然明面上并没有太过激的反应,但烛泪知道平日里的李司卿再怎么愤怒对自己也不会是这般模样。烛泪被他现在这幅样子吓得又害怕委屈,她明白自己这次真的闯了大祸。
“我知道,这么做不仅仅让你在那个大副将面前毁了形象,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明白,你这样救我肯定也多少扰乱了军营纪律……”
烛泪越说越觉得委屈,脑海中昌副将那副丑恶的嘴脸也越大清晰。她的声音渐渐有些哽咽,却还在强忍着心中的难过。
“可是,可是我只想要找你借到闭渊匙,我只想就我采撷坊的家人们啊!我有错吗我理所应当受到这般侮辱吗?”
那楚楚可怜的面容与微红的眼眶,如锋利的刺一般刺痛了李司卿的双眼,他好像突然醒悟过来,自己一着急说话态度有些过了。可是在去昌武营房的路上他一直在害怕一直在为自己做心理准备,倘若真的发生了什么,自己绝对不会放过昌武的。
他不能接受,更没办法原谅自己。
“……对不起,是我话说的有些冲了。”
李司卿的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突然就被烛泪那双泫然欲泪的眼睛给扑灭了。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一向从容镇定的他居然也会有如此乱了分寸的时刻。
“你别太往心里去,是我着急了一些。我实在不敢想象,倘若我来晚了一点点……”
听李司卿的语气突然改变了几分,原本还心如刀绞的陈烛泪也愣住了。她抬起头,看着李司卿慢慢蹲下身子捡起食盒盖放到一边。
“咸蛋黄流心饼,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啊。”
他努力正了正辞色,然后轻轻一笑重新拿起一小块饼。
“不是你说松来给我吃的吗?嗯?”
陈烛泪已经看傻了,就见李司卿那修长好看的手拿着馅饼伸到自己面前,然后他微微挑了挑眉,好像在朝她暗示什么。
“啊……所以呢?”
烛泪傻眼了,她前一秒还在内疚委屈这一秒却满脸写着问号。李司卿见她没动作便把那块馅饼放到烛泪手上,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你你你……你要我喂你??”
陈烛泪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李司卿的心情却好像十分好。
“嗯?不是你说特意来给我送的糕点吗,我徒儿亲手做的流心馅饼,自然要徒儿亲自来喂我吃了。”
李司卿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臭不要脸了。陈烛泪诧异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等反应过来之后她又羞又恼脸涨红了一片。
“不不不不是,做李府的丫鬟还有这个规矩吗?!!”
太惨了太惨了,烛泪觉得自己真是栽在李司卿手里了,前一刻还在对他感恩戴德,后一秒自己转手就要被玩弄了?!
“怎么,倘若刚刚不是为师及时出现救了你,你此刻受到的遭遇,恐怕已经入目难堪了吧?”
李司卿愈发臭不要脸起来,他平日的剑眉星目此刻却散发着无限温柔的魅力。
“难不成,我的小徒儿又要恩将仇报了?”
烛泪不知道自己遭了什么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还是不该听他的话,她觉得此刻的李司卿就像只意图不明的狐狸,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
“什什什什么恩将仇报,我喂!我喂还不行吗!多大一个人油嘴滑舌的……”
桑周不知何时已经极有眼力见的消失了,空荡荡的营房里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烛泪犹犹豫豫地举起手中的馅饼,然后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递到李司卿嘴边。
“啊。”
“啊……”
陈烛泪示意他张开嘴,李司卿便也乖乖地张开嘴,本来他心下还好奇这脾气倔强的小丫头怎会就这样听话了,下一秒他便感觉整张嘴被一大块馅饼堵住。
“吃吃吃,我喂你吃,师父喜欢吃就多吃点啊!吃下去的全是徒儿对师父的感激!!”
阳光从窗子的缝隙里漏进来,前一刻两人之间的气氛还十分唯美微妙,李司卿原本还沉醉其中,下一秒陈烛泪猛地将整个馅饼一股脑儿往他嘴里塞。
“好吃吗?好吃吗好吃吗?师父也别光顾着吃呀,好歹夸夸徒儿的手艺嘛。”
长这么大,烛泪还没给谁喂过吃的呢!她看着平日里一向从容不迫的李司卿如今被整得措手不及狼狈不堪,心里的不愉快便一扫而空。
“唔,唔唔唔唔……”
李司卿想说却说不出话来,努力要把口中一大块馅饼吞下去,他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被一个小丫头整的一天,烛泪看着她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军大人你想说什么呀?你这样叽叽咕咕的,徒儿也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啊!”
眼看着司卿口中的馅饼快被吞下去了,烛泪识趣地捂住嘴,她趁着李司卿反应过来转身拔腿就跑,就留下他一人原地愣神。
“哎,哎??”
风吹起营帐的门帘,青丝飘扬,那道倩影跑进阳光下,也跑进了李司卿的心中。
六月推进,暑意渐深,绿豆汤逐渐成了大小商贩的必须,各家各户在为炎热的夏天做着准备。烛泪心里其实一直在盘算着,秋翠母亲的那笔账虽还清了,但她总有些担心她家里的状况,想亲自去拜访一趟。
“春三!”
难得一天闲来无事,陈烛泪懒洋洋地斜靠在椅子上,她听着窗外连绵不断的聒噪蝉鸣,心里自然也烦闷不堪。
“春三,春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