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秋风起（上）

因为撞见了院子里受了伤的小鹦鹉，小丫鬟进屋有些急，她猛然撞见眼下这副狼藉的样子吓了一跳，可手捧着小鹦鹉的她跪下来收拾也不是怎么样也不是。

“大郡主……大郡主息怒！！可是方才有哪个冒失的下人冲撞了郡主？但即便如此大郡主也别拿您最心爱的一副画出气啊……”

府里上下从未有人见过柳沉香今天这般模样，小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直哆嗦，这幅画是沉香挂来时刻提醒自己的，这天界的一切也只有峦丘的十里海棠最让她心生留恋。

“最心爱的一幅画？呵，这都是过去的东西了，有没有人教过你人活在世要向前看。”

小丫鬟吓得不敢抬头，手里的小鹦鹉拼命的挣扎想要引起沉香的注意，可沉香只是冷笑一声瞥了一眼，随后便冷冷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

“这无趣的小鸟，以后送到管花鸟的嬷嬷手里养吧，还有母妃安排人煎的药以后不用再送进屋子，搪塞不过去就倒在院子里便好。”

小丫鬟不敢不应，只得跪在地上连连说“是”，可她手中的小鹦鹉始终没有放弃挣扎，小丫鬟只能一边用手安抚小鹦鹉一边战战兢兢退出了房间。

“都是碍事的东西，除了愚蠢外一无所有……从今往后的孟沉香绝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优柔寡断了，你孟烛泪有的计谋与手段我沉香只会更厉害！”

撵走了惊慌失措的小丫鬟，沉香缓缓展开自己的手，手心里握着一颗黑色的丹药，她回想着那个声音在自己身体里说的最后几句话。

“这是还忆珠，倘若想让你妹妹和从前的你一样痛不欲生，那就找机会让她吃下去吧，让她知道所有的真相让她彻底崩溃……”

“……放弃追随这万象丑恶的天界，从心听从泰山府的命令，你从未得到的，本该属于你的你都会得到。”

呵，自己与那天界又有何关系？自己本就不是什么神仙，凭什么还要做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的棋子？门外突然传来走动声，打断了沉香的思绪，她攥紧丹药放进衣袋里，王妃娘娘房里的小丫鬟进来请安。

“大郡主，府上这会儿来客人了，是王爷早上在朝堂上提点的陈家人，王妃娘娘请大郡主出去见一面。”

陈家人？沉香皱了皱眉，陈烛泪现在正中自己下怀，可再怎么样自己也不能再众人面前有所动作。不仅如此，盘踞在她体内的鬼魂不免散发着刺鼻的鬼魅香，她看向茶几上气味浓烈的中药，沉了沉眼眸有了主意。

“好，你去回母妃，告诉她我知道了，我略略收拾一下就来。”

柳府的门口慢慢热闹起来，陈府一家人已经带着谢礼登门了，端王爷赶忙热情地带人迎接上来，扶住作势就要行礼的陈老爷起身。

“感谢王爷今日在朝中一番提点，陈家人实在无以表达这份赏识的感激，府上实在没什么称心如意的东西给王爷，就让犬女从梨园带了些上好的海棠花酿来。”

随行的小厮和丫头把几箱海棠花酿搬了进来，跟在爹娘身后的烛泪跟着毕恭毕敬收敛天性，端王妃也带着柳画屏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脸娇憨的画屏一看到烛泪就立马故意做出一副高傲的神情。

“吴氏携小女烛泪，见过王妃娘娘和二郡主！此生我家老爷能遇王爷与王妃的赏识，真是他不知道哪里积的德。”

大人们一番客气与寒暄，烛泪赶忙跟着母亲恭恭敬敬地行礼，小郡主脸上的表情傲慢又别扭，每每见到这她副矛盾的模样烛泪都十分想发笑。

“陈夫人别这般客气，你家老爷能被重用你自己可有着十分的功劳，况且我家二郡主春日宴那次可对亏了你女儿出手相救，这份无处回报的感激算是有处可报了。”

端王妃雍容大方地上前一步扶起烛泪和陈夫人，她替陈夫人理理衣角然后托起烛泪地手，烛泪从未在王妃娘娘端庄的仪容上见过这般怜惜的神情，她一边有些不好意思一边悄悄拿眼觑母亲。

“梨园能有这样冰雪聪明多才多艺的女儿，真是你们夫妻俩的荣幸，倘若我们家那两个郡主能有她一半机敏就好了，一个刁蛮任性一个又体弱内向……”

听端王妃这么说，烛泪和陈母皆受宠若惊，烛泪想到了什么便往画屏那儿看，果然这小丫头听到母妃贬低自己夸别人就不服气地插起腰来，

“母妃父皇，咱们进去说话吧！既然来客这么尊贵，总站在门谈多不合适呀。”

酸溜溜的语气，惹得众人一并发笑起来，端王爷让小厮们搬了海棠花酿，然后就带着众人进了堂屋。烛泪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可陈父陈母不过第二次来，三人坐在左侧地宾客椅上，烛泪和对面的画屏面面相对大眼瞪小眼。

“近些日子梨园生意可好？我听闻先前梨园是由你们家大姑娘和陈甫一同经营，每个季节上的新戏都让满城百姓为之着迷，今日怎么没看见你们家大姑娘？”

说到园园，烛泪垂了垂眼眸，不知道姐姐随吴小都督去了边疆后适不适应？再过几日她应该就会来信了吧。

“唉，这丫头从小舞枪弄剑脾气倔有想法，前些日子和去东夷边境驻守的都督一同去了，不过既然这是她的梦想我们也就随着她去吧。”

烛泪能听出来父亲语气中的担心与无奈，但她竟也觉得此刻父亲脸上的表情是欣慰与自豪的，听到“边疆”两个字对面的画屏也颇为吃惊，烛泪抬起头就与一脸诧异的画屏对视。

“我们家这两个女儿啊，就是太有个性了，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很多时候都不像个姑娘家的。”

烛泪抿了抿唇，只敢默默听着不敢吱声，自己与姐姐的性格确实与柳家大小郡主有着很大差异，她们最不甘心的就是一辈子困在深闺里抬头只有四角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