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假象（上）

次日一切安排妥当，烛泪和杜蘅师兄负责大殓那边的事情，李司卿约定下了朝便赶回去与他们碰面，可刚上朝时敏感的他就感觉到了一丝局势的微妙。少皇帝依旧没有出现，可令人意外的是符国师也没有替他出现在朝臣面前，正当诸位大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议论四起时，柳沉香却款款出现在他们眼前。

“今日怎么回事，怎么不仅符国师没来而这个女官却来了？”

李司卿微微蹙眉但面不改色，他抬眸看着沉香冷漠淡然的笑容心觉异样。

“诸位大人辛苦了，托陛下之话今日仍旧无事退朝，倘若诸位大人有本要奏，就请直接由我转交陛下吧。”

四下一片哗然，许多位高权重的老臣此刻却不敢提出非议，世人如今都知晓陛下身边有一位十分偏爱的女官还是郡主，谁知道日后此女会不会就成了陛下深受宠爱的贵妃？

“平日里都是符国师为众臣传本奏折，不知可否多问一句，为何今日不见符国师？可是符国师身体不适？”

眼下只有一人发问最为合适，李司卿闻声抬头看向端王，前些日子为了避嫌早朝时他一直没多说过什么话，可今日倘若他不开口众人心中的问题便再也问不出口。

“父王说的没错，符国师昨日似乎是着了风寒，一早就托口信告知陛下让沉香代为传本奏折，沉香这才斗胆顶替符国师的工作。”

不知道其余人有没有看出来，听到自己父亲这般质问时沉香的脸色微妙地变了变，警觉的李司卿突然好像意识到什么了，他皱了皱眉双目锁定着沉香。

“既然如此，那各部今日的奏折都交由柳女官代为转交吧。还劳烦刘公公跟陛下说一声，气温骤降切莫感染风寒。”

端王在众臣面前从不会称柳沉香为女儿，为表正式他也称其为柳女官，李司卿默默把目光移到他身上，就见诸位大臣跟着他一起拜伏鞠躬。端王爷向来为人忠厚心眼不多，所以即便是他亲生女儿的突然转变他也一时很难看清她的真正想法，只是眼下沉香如此淡漠的神情却实让司卿心中再添怀疑，堂堂郡主也会为了攀龙附凤而如此淡视亲情？

“奴才替陛下谢过端王爷。既然如此，倘若诸位大臣无事，今日便提前退朝！”

刘公公一声吆喝，结束了这清早的诡秘朝会，下朝的路上司卿碰见了端王爷，只是因为赶时间而没有多停留交谈。

“见过李将军啊！将军与沉香也算是旧识了，依将军来看我这向来体弱的大女儿怎会变成今天这般野心勃勃的样子？虽然说不出具体的原因但我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劲……”

端王匆匆留下的疑问和费解又痛苦的神情，在李司卿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马车一路颠簸去往采撷坊，这些问题和今早察觉的信息随着颠簸在李司卿的脑里翻滚，

“或许……因病而被束缚了二十年的人生，此刻郡主她好不容易能有这个机会，也想追求一回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了？”

真正想要的机会，李司卿拧紧眉头双手扶额，其实他想说的是，国师难道就是柳沉香想要的东西？

“你可想好了，认真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和我安心做成这比交易，我还能留你一个念想。”

待众臣退朝之后，柳沉香转身的瞬间脸色就变得阴沉下来，她小心支走宫女避开众人的耳目，悄然走到皇宫一处偏院里。进宫的这些时日，她恃宠而骄早就把每一个角落都摸清楚了，她明白近些日子许多宫里的下人甚至拿她当贵妃娘娘一般看待，而仗着身后有端王和皇太后撑腰谁人心有异议也奈何不了她。

“我知你在朝中从不结党营私，乃一介清官良臣，倘若你能站在我身边，你我定能扭转大宁时局。”

推开那处阴暗角落的小屋房门，四处堆积沉睡的灰尘刹那间飞扬而起，皇宫里还有这般不是囚牢胜似囚牢的地方，被捆绑在角落里虚弱的符国师缓缓睁开眼睛，

“哈哈……算了吧柳女官，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把符某捆绑至此你不过是想吞食我的国师之位罢了。”

屋子里比较阴暗，虽然皇宫里废弃的院子也不会失了气派，可四处蛛网弥补满地灰尘，自从昨晚开始算起符国师已经被困在这里整整一夜，清早在这座旧屋里睁开眼的时候，他只记得昨夜像是被人下了药一般昏迷过去再无知觉，可即便什么都不记得，眼下的情形符国师也都明白了。

“虽不知道你什么来历，但既然说了我从不结党营私，那符某便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指使，无论你用什么样的手段逼迫符某。”

那日从制造局回来，自己并未呈上柳沉香想要的东西，想来这心中怀的恨意便是那时就生下了吧，而符国师明白自己对于任何想接近陛下的人来说都是一道障碍。眼下面前这位来路不明的郡主，还是蠢蠢欲动想要对自己动手了，他踉跄着扶着墙壁站起来，凌乱的碎发中眼神仍旧不屑。

“柳女官，虽然你学识过人天赋聪慧，倘若能好好善用这份才华的确能为陛下出一份力，可朝堂之事你到底不如符某熟，虽符某从不参与勾心斗角但见证过不少腥风血雨。你这样急于求功利是无用的，况且朝廷上下谁人知你来历？符某怎能断然让陛下完全轻信于你！”

到底还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眼下这幅场景并未让符宏乱了方寸，反倒柳沉香此举更让他明了她的来意和目的，只是在他看来如此冒失的行为放在朝廷纷争里实在是愚蠢。

“愚蠢？符大人此言差矣，沉香虽然是初入深宫，可你别忘了我还是王府里长大的郡主。”

柳沉香冷笑一声，方才在众人前的那套温婉模样她也不再装了，她漫不经心地拂去衣上沾染的灰尘，好像丝毫没有把符宏的话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