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颠簸,车行的速度并不快,桑周好像刻意放缓了速度,生怕烛泪在路上出点儿什么岔子。
“陈姐姐,虽然我不知道我们老大究竟怎么了……不过他的话你有时候别往心里去,你不要太难过。”
桑周坐在马车前,耳闻了方才争吵的他不知道此刻应不应该开这个口,李司卿的命令他自然不敢违抗,可他也不想放任烛泪独自在车上郁闷悲伤。
“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陈姐!将军说不定那也只是一时气话,如果有什么误会像上次一样说开就好了,既然这些话听了不舒服就忘掉它们好了……”
“是啊,是这样,伤心的话听了之后就当耳朵被泼了脏水好了,回去洗一洗睡一觉就好了嘛,我堂堂正正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伤心的是我,我又不缺那一个人喜欢。”
不自觉回想起姐姐以前的劝诫,此时此刻烛泪更想找个人酣畅诉苦忘掉悲痛,但她却突然发现曾经为自己指明的姐姐不在身边,春三也走了,从前那些陪伴在身边的伙伴,如今七零八落竟只剩她孤身一人。即便她以为长大的自己可以不用依赖任何人,可当她心底最后的防线被无情攻破时,一切都变成了自以为是。她只能忍着眼泪自己想办法舔舐伤口。
“桑周!停车,我先不回府了,就把我放在这家酒铺门口吧。”
马车穿行夜市,恰好行至一家还未打烊的酒铺,桑周被烛泪突然提高嗓音的一声吼吓了一跳,不自觉就勒马刹了车。
“啊?这么晚了陈姐姐要去酒楼?不太好吧这样,毕竟将军命令我一定要平安把你送回陈府的……”
桑周虽然嘴上犹豫着,奈何方才自己的勒马已经让车停了下来,烛泪收拾好心情深吸一口气,她擦干脸上的泪痕故作镇定地下了车。
“你信不信这会儿倘若你不让我去,我今日就铁定不回府里,让你完不成任务等着回去挨骂?况且李司卿凭什么现在还管我,他说了那番话,意思不就是和我划清界限了?”
烛泪也是死鸭子嘴硬的脾气,在桑周面前她自然要装出毫不在意的口吻,她赌气地提着裙子轻快地跳下马车,望着酒楼明亮的灯火自己哭肿的双眼十分酸痛。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就在门口守着呗,要是不愿意陪我喝两杯解解愁的话,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咯。”
心里虽然悲伤,可烛泪的脑子还算清醒,不等桑周了马车阻拦两句,她就健步走进酒铺高声呼喊里面的掌柜。
“老板,来两坛菊花秋,要最纯的那种!然后给我找个清净的地儿就行。”
估计没见着过大半夜里一个小姑娘家家如此豪爽地来喝酒,正在算着帐的掌柜还被烛泪这一声吆喝吓了一跳,掌柜似乎有些看不清楚,他站起身眯着眼睛望向气鼓鼓走进来的烛泪。
“哎呦,这位客官啊,酒是能给您上,不过这过一会儿我们店里也就打烊了。您看要不然您把这两坛酒带了走回去喝?这秋夜夜长露重又颇是寒冷的,回去之后再暖上一暖岂不更好。”
那掌柜多半是不想让烛泪耽误他打样下班,便不想让烛泪留在他店里喝酒,只是他见烛泪的身影停在门口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才缓缓放下算盘起身凑上前看了清楚。
“哎呀,这位客官还是位姑娘呀,那刚才那番话便更是如此了,姑娘家家的喝了酒,走夜路多危险呀。”
烛泪此刻心情不好,便什么也听不进去,她就见掌柜跟她绕了半天也没有要请她进去的意思,心里的恼火与委屈就一股脑全出来了。
“你什么意思呀啊,谁和你说女孩子走夜路就一定危险了?老娘可是这京陵城中唯二有灵力之人,你凭什么觉得我要是碰上坏人了倒霉的不是他们?!?”
听烛泪提起灵力,那掌柜好歹也是个常听店里客人们东拉西扯四处八卦的人,他一下就估摸出来眼前这位姑娘应当是那位受了天界之令的女菩萨,掌柜心中一下子就多了份敬意。
“哎呀呀,倘若没猜错的话,您就是那位能通鬼神之力的女神仙吧?失敬失敬方才实在是失敬了。您和那位大将军以后还得保我们三界平安呢,这区区一顿酒又算什么?只是我们这店里确实快打烊了,女神仙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个破生意人吧……”
那眼睛看不清的掌柜又是鞠躬又是点头,可看烛泪只有一人在此他心底便还有些为难,不料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见她身后又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反应慢半拍的桑周终于小跑着追了上来。
“那什么……陈姐,你别不等我啊,要喝酒我当然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儿。”
烛泪见桑周来了,便双手抱臂看着掌柜挑挑眉不说话,掌柜见来者的衣着似是一位武将,一下子就有被唬住了。
“掌柜的,您这儿今晚还能坐人吗?这位姑娘就是想来散散心,有末将候着便不会让她在您店里出什么事儿的。”
桑周还是很机灵的,他看了眼眼下的情形就明白了掌柜应当是有些为难,只是自己跟在李司卿身边对烛泪的脾气也有所了解,今日这酒她是一定要在这儿喝到的。
“哎哎哎……您是亲卫军的人?!那快快快快请进吧,我这就去给二维备酒来。”
桑周拿出了自己的随身令牌,掌柜凑近一瞧便被这令牌唬住了,他连连点头生怕自己对二位贵客有所怠慢,烛泪还不等两人说完话便独自径直走向院内的一处偏僻小桌。
“陈姐姐,这酒既然随了心意喝到了,那一会儿喝完就随我回府如何?毕竟这大晚上的你也别喝太多总归不安全。”
这处偏僻的角落位置甚好,抬头便刚好可以瞥见天上的月亮,烛泪自顾自落座后一声也没应,桑周可怜巴巴地跟在她屁股后面,见她没理自己就坐了下来,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好在小二很快就送了酒来,桑周殷勤地接过酒想替烛泪斟一杯。
“陈姐姐!你你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