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桑周刚抬手准备替烛泪倒酒,烛泪就从他手中一把抢过一坛酒打开直接对嘴喝了起来,她仰着脖子喝得又大口又着急,手里空了的桑周一下就傻了眼。
“想让我早点回去的话就安静点儿,我心里难过多喝点儿酒也要管了?真是和你们老大一个德行……你要是看不惯你先走好了啊别呆在这儿。”
烛泪这会儿没什么心思应付一旁的桑周,为了让他安静些便随意打发了他几句,她灌下好大一口酒,然后似乎很解气地狠狠撂下酒坛。
“陈姐姐,抛开将军不说我本身也还算是你一个弟弟吧?就算我们老大不吩咐,看你这样一杯又一杯地喝酒我肯定也是担心的啊!”
桑周心里又急又慌,可束手无策的他也不敢对烛泪做什么,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烛泪重新拿起酒坛,仰面瞥见月亮的那一刻她的眼泪终于不自觉地再次流了下来。
“秋夜本就凉,你这喝了这么多酒,万一着了风寒,回去之后这伯父伯母也会肯定很担心你啊!”
“是啊,桑周,你说不知不觉都过了这么久了,连你我之间的情分都足以让你都把我看做你的姐姐。”
菊花秋的清冷醇香有些刺喉地灌入腹中,烛泪放下酒坛自嘲地冷笑一声,她在马车上隐忍了一路的情绪,终于要随着嘴角渗出的酒与咸涩的眼泪迸发出来。
“可为什么那个口口声声说在意我的人,如今却对我能说出那般冷酷无情的话来?我原以为他真的与别人不一样对我也不一样,今日凭什么他随随便便就能否认之前经历的所有事?”
越说到后面,烛泪就越有些语无伦次,秋分过后的菊花秋格外浓烈,加上心头压抑的悲伤烛泪很快就有了些微醺之意。
“我,陈烛泪,堂堂采撷坊排名第二的捉鬼师,如今还是这梨园有名的女掌柜。我能歌能舞能写话本,武功灵力还十分高强,我到底哪儿惹他了啊?我这么优秀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他口中的累赘了?”
烛泪皱着眉十分不解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看似是在向一旁的桑周求解,实则她自己根本没想得到他的答复,接着就又自顾自开始喝酒。
“什么破理由啊找的,把我当猴耍呢!当老娘在梨园见了这么多人,还是个什么也看不透的纯纯傻丫头?”
烛泪的酒量换作平时还是可以的,可眼下她真的有些醉了,往常那双灵动的眼睛此时也迷离飘渺,其中的悲伤似一潭深不可见的泉水让人看不透。她白皙的脸颊微微染上红晕,沾染的酒与泪融合一起竟有些分不清了,原本整整齐齐的发丝也零零散散的飘落,她毫不在意地擦干脸上的湿润然后讲手中那坛酒一饮而尽。
“对对对,陈姐姐聪慧又机敏,将军怎会不知?他就是一时糊涂了。”
“老娘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卖唱卖舞的事儿干过舞枪弄剑的事儿也干过,老娘才没有那么好骗!李司卿就是活脱脱一个大骗子我呸呸呸!!”
桑周见烛泪这么快就醉了,着急地想要抢下她手中的酒坛却无从下手,烛泪抱着那个几乎空了的酒坛忽然猛地站起身来,她眯着眼睛一脸正义地一脚踩在椅子上。
“还以为碰到了个什么智勇双全铁血柔情的好男人……你们李家还有亲卫军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天下的男人就没什么好东西!姐姐说的对,相信男人说的话就是不如相信自己!!”
“哗啦”一声清脆的响声,烛泪毫无征兆地就把手里的酒坛碰到了桌子上,桑周吓得赶忙拿手去接以防打碎,而后还得不停朝闻声赶来的吃惊掌柜连连作揖道歉。
“对对对陈姐姐说的对!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老大还有咱们亲卫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陈姐你喝多了我还是早些送你回去吧……”
桑周最开始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他一边求着烛泪一边心里还在哀嚎,方才他停马车时故意停在了店门口最显眼的位置,就是祈祷万一出了状况李司卿还有可能及时前来救援。
“哎我说这位小姑娘,你心里难受归难受喝酒归喝酒,你别踩着凳子上房揭瓦啊,摔我们家这酒坛子又是做什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位官人,这这这我姐今天心情不好便有些喝多了,您就体谅体谅装作没看见,这坛子钱和酒钱我替我姐双倍付给您……”
掌柜偏偏这个时候毫无眼力见地急了起来,相比客人的心情他自然更看重自己的酒坛子和椅子,为了防止烛泪再受什么刺激,可怜的桑周只能一边无奈地打发着掌柜一边顾及着旁边的烛泪。
“那行吧,既然如此,你看好你姐姐别让她在我店里出什么事儿来,还有我们一会儿真要打烊了你们还是尽快走吧。”
“哎哎好嘞好嘞,我们一会儿就走,谢谢官人体谅,谢谢官人体谅……”
桑周点头哈腰这才打发走了掌柜的,他气喘吁吁擦了擦额头紧张的汗,不料他刚想回头身后就又传来“邦”一声巨响,定睛一看原来是烛泪重重趴在了桌子上沉沉昏睡了过去。
“陈姐姐?陈姑娘??”
这下桑周可彻底傻了眼了,那桌上还有一瓶没喝完的菊花秋。原本李司卿只是吩咐他务必将烛泪平安送回家,可如今这个样子自己又怎么才能把她好好送回去?
“不是吧不是吧陈姐你睡着啦??将军您真是何必说这一番话把她醉成这样……您还是块来吧,属下我当真一个人对付不了啊……”
烛泪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一番闹腾之后领口的衣衫也没那么整齐了,桑周眼下于情于理是真不好下手,可一想到李司卿的命令只好从隔壁抽了块桌布咬咬牙闭上眼睛。
“陈姐姐,不是我故意要碰你的啊,还有将军您千万莫怪我,属下这是为了你的命令才替你对你的女人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