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不是说好看不见的吗!难道又是他的幸运值作祟??
程予黎想都不想凭着直觉一个侧滚,差点一头撞上旁边的墓碑,但一看他原先站着的地方,那鬼正匍匐在那儿,长长的头发垂在地上,尖锐的指甲几乎陷进土里一半,他抬起血红的眼死盯着程予黎,嘴里还在嘶哑地喊:“活人——!!有活人闯进来了!!出来、都出来!!”
随着他的吼叫,一个个同样佝偻可怖的人影,从一片片坟林中“坐”了起来,纷纷转过头来望向他的方向,在突然黑沉下的夜里,跟什么可怕生物一样闪着猩红异亮的光。
“曹!”程予黎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站起来拔腿就跑。
这到底是为什么??之前被丧尸追,现在被鬼魂追,他跟这些个东西到底是有什么样的缘分!?
他不想要这种缘分!
但是不想归不想,并且这个玩意儿也不是他不想就能不要的,该跑还是得死命跑。
他仍旧是不知道方向,只能按照计划向着那树和那井跑。
可诡异的就在这里,那两个原本近的几步就能到的物件,此时却忽然有了千丈远,非但一直没有到达,甚至随着他的奔跑逐渐拉远。
你妈的,鬼打墙?程予黎欲哭无泪。
然而他身后的追兵并不体谅他的状况,紧追不舍且随着杂乱的嘶吼越聚越多。
他忽地脚下一绊,忙稳住身形,以至于不会摔倒。目光下意识下移,忽然看见一个光秃得没了头皮和脸皮的鬼——从地下伸出白骨化了的手要去抓他的脚踝,然后被灼烧一样弹开。
他几乎能看到,变形的头骨和腐蚀成空洞的眼眶……
曹!!!
程予黎吓得那叫一个肝胆俱裂,根本没脑子去想为什么那鬼玩意会被弹开又是被什么弹开,再次抬起腿就是飞奔。
堪比遥远的中考时的一千米冲刺。
但那跑不好会没分,这跑不好会没命啊!
幸运的是,他没跑太久,便看见了前方忽然出现的两条路,和路口影影绰绰的两个身影。
在这样诡异的环境,莫名出现的两条路,用脚后跟想都有问题,但是,然而,密密麻麻的坟头和墓碑突然长满了路以外的所有空地。
——除了那两条路,他无处可走。
死亡选择题?程予黎悲催地打量起路上的两个身影。
右边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洁白的连衣裙在月影下宛若下凡的天使,棕色的长发稍稍弯曲地散在颊旁,秀气的脸蛋红扑扑的,碧色的大眼睛焦急地瞧着他,音色清甜地喊着:“来这边!快点!要来不及了!”
另一边却是一个可以被称作可怕的人,看身形应该是个女人,蓬头垢面,肌生烂疮,乱糟的头发下露出的面皮也是被火灼烧一样的暗红溃烂,两只眼眶只一个是正常清明的碧色人目,另一个却是已经化脓的空洞。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向他伸出了左手——手掌上的皮肉向外翻着,露出了指腹的骨节。
应该选哪边?
这种情况放在恐怖电影里,貌似哪边都会死!
程予黎犹豫着,下意识放缓了脚步。
身后的魑魅顿时跟上,一只只枯焦的手就要攀上他的肩头——
“小心!”
路口的小姑娘一声尖叫,程予黎惊恐地转头,发软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向后倒去,利爪直刺向他的眼珠子——
要死!
他简直已经停止了呼吸。
那是神奇的事再次发生,那一只只鬼爪又像被灼伤一样缩了回去,众鬼嘶吼着,却触碰不到他一分。
程予黎跌坐在土地上,顾不上被碎石子硌得生疼,惊愕地望着这一奇诡的画面。
他忽地感觉到什么东西贴着他的胸口,散发着温热圣洁的力量,不断传导进他冰冷的心口。
他恍然地抚上胸口,隔着衣物感受到了坚硬的触感。
是阿陌的项链!
“程予黎,快没有时间了。”
端庄肃穆的语调,程予黎回头,却是左边的女人。
这样僵持着也确实不是办法,他必须选择一边。
但是这种赌运气的事让他一个幸运值为负的人来真的好吗??
程予黎深感世界的不公。
聚集的鬼魅愈来愈多,他将目光从女人的独目移到小女孩澄澈的碧眼,又移了回来。
不管了,运气不可信,那就相信直觉吧!
他几乎是抛弃了生死,毅然决然的,握上了那血肉模糊的手。
女孩气愤地跺脚,女人狰狞的脸上浮起一个并不好看的笑。
刹那间,仿佛斗转星移,一切事物、人影、鬼影恍若水中的幻象被搅动了水波,顿时一扫而空。
墓地还是之前那个墓地,没有鬼怪,没有两个女子,只有气流拂过槐树时状若呢喃的声响随风传来。
程予黎心弦一松,一屁股坐到地上,安抚着疯狂跳动的心脏。
活下来了……
这也太他妈刺激了,老整这样的玩意,他迟早得得上心脏病!
清凉的风抚去他额头上的冷汗,风里夹杂的温柔的音节渐渐抚平了他心中的不安焦躁。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
……是他的错觉吗?好像,真的有人在唱歌?
程予黎僵硬地把脖子扭向了风的源头——那棵槐树。
果不其然,那树下的井边,朦朦胧胧坐着一个影子,怀里像抱着个孩子一样轻轻拍打摇晃着,嘴里柔情似水地哼唱着哄睡的曲子。
……天要亡我啊,怎么还来!?
可能是刚死里逃生了一回,程予黎咽了口唾沫,提着沉重的脚步哆哆嗦嗦地走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才真切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年岁不小了的女人,身形已经有些臃肿佝偻,头发干枯,面色枯黄憔悴,颧骨凸起,但眉目温柔慈祥,干裂的唇轻唱着柔和的歌:
“当月儿撒下的时候,你来到我枕边,轻轻、轻轻,亲吻我的面颊……”
程予黎只能听清这两句词,余下的音节杂乱,他辨认不出了。
看来是个出来哄孩子睡觉的母亲,不过好像家境有些困难,这样枯瘦,但是为什么大半夜来坟地边呢?
程予黎这样想着,走近了想去搭个话,却猛然看清——她抱着的哪里是一个婴儿?
是白花花的一捧骨头!
程予黎:“……”
你妈的,为什么。
他哪里还敢往前走,立马住了脚。但也不敢往后退,只好愣愣地站在那儿。
那女人似乎精神不太正常,没看见他似的一直叽里呱啦地唱,唱到结束,却突然京剧变脸一般骤然收起了所有的温情和脉脉,露出无比狠厉和怨毒的颜色来。
“为什么你是我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生出你这样的孩子!?”
她癫疯地叫嚷着,将先前还珍爱万分的孩子高高举起便往地上摔。
哗啦一声,白骨散了一地。
程予黎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眼睁睁地看着狠心弃子的母亲撕心裂肺地嚎叫了一阵后,又忽然颤抖地用手捂住了脸庞。
泪水从她的指缝中溢出,她极尽悲痛地哭号着:“我的孩子——孩子……妈妈爱你——妈妈爱你!”
其声呜咽,肝胆俱裂,令人感伤。
可程予黎却觉得渗人。
身边忽地拂过一角微风,他转眼瞥去,芝一抹白色掠去,冲到疯癫的女人面前。
他根本没来及回眸时,那娇小如孩童一样的影子已经狠狠推了女人一把——女人枯叶般的身躯摇摇坠下了残井,一点声息也无,真如一片枯叶一样。
罪魁祸首死寂地盯了一会儿,转身跑得无影无踪。
程予黎冲上井边,扒着井沿面色煞白地向下看。
——枯竭落满槐叶的井里,什么也没有。
程予黎颤抖着,向后退开两步,不可置信地盯着毫无波澜的空气。
……什么情况?
一阵凉风吹来,树杈剧烈地晃动,枝与叶相撞的声音像极了戏剧落幕时的掌声。
胸口的吊坠还在散发着热量,但驱散不了寒意从脚底一点点爬上,他被这诡异的情形和风激起了一身鸡皮,就差两眼一翻晕在当场了。
……曹,他要走了!
程予黎终于沉蓄够了冲动和勇气,强迫自己僵直的双腿迈开步子,经过了枯井和老树向外走。
“当月儿撒下的时候,你来到我枕边,轻轻、轻轻,亲吻我的面颊……”
温柔多情的歌声再度响起的时候,程予黎饶是吓得一个激灵,也没忍住回头张望了一眼。
槐树干枯光秃的枝丫下,开裂破败的井沿上,坐着个模糊佝偻的身影,轻轻拍打着怀里的孩子,哼着哄睡的歌……
宛若一场没有尽头的轮回。
……曹!
程予黎最终头皮发麻地回了身,再也不敢回头,一直绕行快步走出这片田地。
[叮,玩家程予黎,完成支线任务墓林探险,奖励生命源石x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