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璟言吃完一块,又不满足地去拿第二块,大咧咧地坐在楚惟斜对面的沙发上。
楚惟一边偷偷瞄他,一边暗暗平复情绪。
他恰好看到一滴水珠从肖璟言发丝上滴下来,顺着颈部流进t恤。
这让楚惟立时想到了记忆中类似的场景。
肖璟言爱踢足球,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在踢球上。尤其到了周末,还要参加各种联赛,忙得不可开交。
楚惟常常为了能与肖璟言在周末多待一会儿,陪着他去外地参加比赛。
原本球队是不允许家属跟随的,但肖璟言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领队。
球队成员刚开始还很排斥队里多了一个小跟班,但楚惟安静乖巧,还能帮大家买水拎包,时间久了也都默许了他的存在。
时间很紧,常常是周五晚上到比赛城市,第二天踢球,第三天就要返程。
如果赢了球,返程那天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找各种理由脱队半天,三五成群地在当地逛逛。
那是楚惟最开心的时候。他与肖璟言在陌生的城市,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处处都充满了新奇。
有一次他们遭遇暴雨,两个人都没带伞,人生地不熟,原本喧嚣热闹的街道一瞬间就只剩下大雨和他们两个。
肖璟言拉起楚惟的手,在雨中快走,走着走着小跑起来,和大雨较进似地越跑越快。
楚惟被肖璟言拽着,跟他差半身的距离,城市被雨雾隔档,一切都成了背景装饰。滂沱大雨中,楚惟只能看到一串串水珠坠在肖璟言发尾,脱了线似的往下掉。
肖璟言察觉到楚惟目光,缓缓撩起眼皮望过来。
楚惟刚刚与他视线相触,就又被自己呛了一下。
“咳……”幸好手里还端着水杯,连忙就着杯口喝了两口。
肖璟言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反而像是在掩饰什么,很快转过身去对阿金说:“车钥匙放门口就行。”
“好。”阿金回。
过了会儿,他又说:“今天除夕,去机场的路上会经过华人区,有迎新春活动,建议早点出发,免得耽误接机。”
肖璟言又捡了块饼干送进嘴里,起身走向后廊:“好,谢谢。”
等他出去,楚惟才貌似不经意地问阿金:“他去接人?”
阿金愣了下:“你不知道?”
怎么会知道?楚惟连肖璟言是什么时候进这幢房子的都不清楚。
他一想到前一晚,很有可能是被肖璟言弄上楼去的,表情就又开始不自然。
阿金一直以为在自己回来之前,这两兄弟就已经见过面了。
前一晚,阿金回来时底层一片漆黑,连平时亮着的驱蚊灯也都灭着。他忽然看到一个身影从楼上下来,以为是楚惟,却发现那人比楚惟高出不少。
阿金慌忙打开电灯,没想到竟然是肖璟言。
两人突然暴露在灯光下,都眯了眯眼睛。阿金这才想起,肖璟言电话里说过会赶过来。
肖璟言见到阿金也有点意外,问他:“你也住这?”
阿金点头:“嗯。”
肖璟言闻言顿了一会儿,开始四下环顾,发现一楼就有间客房,坦然开口:“那我今晚借宿一宿。”
这栋别墅本来就房间众多,不要说多肖璟言一个。就是再来十个八个人都绝对能够住得下。加上肖璟言行程匆忙,阿金自觉有义务帮忙打点住宿。
阿金应了:“好。”
肖璟言走进客房,几分钟后又出来,从后廊提进来个行李箱,并问阿金:“前院的车是你的吗?明天能不能借我用用,我要去机场接个人。”
为了方便,阿金一落地就租了辆车。不出意外他第二天全天在园区,于是答应:“好,等下给你钥匙。”
肖璟言想了下,又说:“明早吧,谢谢。”
阿金与肖璟言几乎未因私事有过往来。以前,阿金还在上学的时候,倒是常听肖邑提起肖璟言。肖邑夸他什么都好。可后来又听说肖璟言被赶出了肖家,有点猜不透其中缘由。
后来,跟着楚惟一起做事,才隐约从旁人那里听说,是肖璟言触及到了楚惟的利益,所以才被楚惟背后做了手脚,逼他离开。
可阿金不信。
不说楚惟当年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恐怕连肖邑能留下来的资产有多少都说不清楚。光是阿金自己了解到的楚惟,就不是个只为了利益就能泯灭感情的人。
尤其是阿金能感觉得到,楚惟和肖璟言之间虽然矛盾重重,但他们彼此都在暗地里关心着对方。
所以,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在阿金心里终究是个迷。
不过,肖璟言这人虽然冷漠、总板着张脸,倒是很懂礼貌。至少,每次结束说话都会加上“谢谢”。
阿金本以为楚惟知道他的安排,此刻,看楚惟一脸迷茫也是意料之外。
阿金说:“肖经理问我借了车,说是要去机场接人。”
楚惟望向后廊,肖璟言正做好了拉伸,沿着小路跑向海岸,再顺着退潮后沙滩上的痕迹慢跑。
他跑起来的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常年运动的人,跑步会显得轻巧敏捷,尤其腿部肌肉流畅优美,看着非常养眼。
楚惟不知不觉陷入沉思。
忽然,阿金的手机响了。出乎意料竟然是“宠物医院吴院长”打来的。
阿金之前送小花去宠物医院看病,顺手就保存了院长的电话方便联系。可两人一直微信往来,还从未打过电话。
阿金接了电话。
吴院长开口先是一阵尬笑:“阿金先生你好呀,我是老吴。有个事儿得给你说一声。”
“哦,请讲。”
“就是……你家小花呀,它……这个小机灵,竟然会自己开鸟笼,一晚上,把我这儿的十几只鸟全放了。”
“啊?”阿金觉得莫名其妙,小花早就痊愈出院,怎么又被送去了吴院长那?
楚惟一听与小花有关,连忙也摸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无人接听后又转赵姨手机,还是联系不上。
阿金那边挂了电话,回身对着楚惟苦笑:“别联络了,院长说小花是赵姨半夜送过去托管的,赵姨说要来m国度假。”
“啊?”楚惟没想到会是这样。按照他的行程,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要回青城与赵姨一起吃年饭的。
各种零散的时间点,在楚惟脑海依次明晰了起来,渐渐汇成一条完整的时间线。
突然之间,楚惟就明白了。肖璟言要接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赵姨。
他不知道肖璟言是用什么方法把赵姨也搬过来的,就像不明白当初怎么说服了领队允许自己跟着,但明摆着,今天回青城的机票是注定要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