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湾城是杭市最高端的楼盘之一,位置得天独厚,在风水宝地那一块,风景绝佳。
每一套都要提前预定,一开始出售就直接售空,有钱都买不到。
住这里的人都比较低调,所以黎简月在离小区几里外的岗哨给薄新荃打电话的时候,心里是有点异样的,安保这么严密的地方,薄新荃这是把他的私宅告诉她了吗?
岗哨给她放行,她按照导航开到地方。
放眼望去,一幢独立的三层小楼出现在眼底,外面还有雕花栏杆,里外都栽着绿植,显得格外地幽静。
她熄火下车,走到门前,自动门打开。
她边走边看,亮着晕黄色灯光的院子里,占地面积挺大,冷不防看到架了很多三角架,每一个架子上都是镜头。
她心里莫名地一颤。
脚步也慢了点。
十几米的距离,她走了快十分钟,总算慢吞吞地到了他旁边,大冷天地,薄新荃穿着浴袍,发梢仿佛还滴着水。
黎简月觉得眼前一幕似曾相识。
她不自然地把视线撇开,心想她不会发信息的时候,他还在洗澡吧。
她眼睛没地方摆,假装对他家的装修很感兴趣,一边看,一边点评。
说了半天,薄新荃也没什么反应。
她无奈,“我在夸你家的装修,做为社交礼仪,你是不是该有点反应?”
薄新荃摆好最后一个光源,抬起眼看她,“这房子是周勋给的,你夸的是他的秘书。”
“……”
他笑笑,“要不你夸夸我?”
她嘴硬,“夸你什么。”
“随便。”
“那夸你镜头摆得好吧。”
薄新荃撇开目光,就这么穿着在院子里走过的鞋走进房子,黎简月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脚步一个接着一个,他却仿佛没感觉似的,随便泥巴踩在实木地板上,把地板上都踩脏了。
她忍住给他拖地的冲动,看到房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基本摆设什么都没有,非常冷清。
“你家没人吗?”
薄新荃给她倒了杯热水,“我不是?”
黎简月看着他不想多谈的脸,停顿了一下,“我是说保洁。”
“我不喜欢别人进我的房子,助理这几天放假了,家里没人收拾,不过你放心,住不了几天。”
但他的地板很没有说服力啊。
黎简月想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到底忍住了。
没多余人也好,她想到自己的情况,确实也不适合陌生人在场。
她来得急,从车里随便拎了一个公司群发的新年礼盒,见状摆在了当中的茶几上。
“既然喜欢装修,就随便看看吧,我去换衣服。”薄新荃把她一个人丢在厅里,自己进了卧室。
她一转头,看到了边几上摆放着几本关于演员的书。
她就近坐在沙发上,随便打开一本看起来,室内开了暖气,整个房子都很温暖,不得不说周勋的秘书挺称职的,三层打通还能有这个暖气效果,她都想赖着不走了。
她把钟表走动的响声当背景音,看得入神,薄新荃出来了也没注意,直到他走到面前,从她手里抽走书,“这些以后再看。”
她猝不及防。
才抬起眼皮就被被薄新荃拉到院子里。
冷风吹来,瞬间将她身上的热度带走,她感觉到他的手慢慢松开,退到了比较远的位置,她无暇思考到底是因为恐惧还是冷,昏眩感瞬间袭来,就要支撑不住晕厥。
薄新荃徐徐诱导,“简月,不要怕。”
他的话和舞会上一模一样,“害怕就看着我。”
黎简月转过头,茫然地看向他,却在他的背后也看到了镜头,全身开始颤粟。
她意识模糊,感觉到薄新荃一直在和她说话,她很用力才能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他说,“看着我。”
他说,“看我。”
他说,“简月,你看看我。”
她努力将视线从镜头上挪开,一寸寸地移到他的额头,鼻尖,嘴唇,汗打湿了眼眶,她在朦胧的世界里看到他的嘴唇在不停地动,很惊讶直到现在还没有晕倒,她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她,但分明是有进步的,她的注意力可以从镜头前挪开了。
她……她……
黎简月努力发出声音,“薄……”
薄新荃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看似没有动,其实一直在向她慢慢靠近。
只是他们离得太远了,所以黎简月感觉不出区别,她的声音飘散在风里,再由风传入他的耳朵里,他凝视着她,就像凝视着他拍下来的片子,正需要他如何下刀剪辑一样。
他是美的追寻者,一生的目的就是捕捉美。
但黎简月不一样,她不仅是他想要捕捉到的美,她更是……
“新……”
黎简月吐出第二个字,已经到了极限薄新荃迅速过去撑住她,黎简月退到他怀里,用双手撑住额头,大冷的天,她汗如雨下,神经线在一根根断裂,薄新荃在她耳边问,“怎么样?”
她摇摇头。
薄新荃再问。
她还是摇摇头。
薄新荃再一次问。
她抬起眼,可以看出瞳孔里的恐惧,却清醒了不少,她强撑着站起,“我再试试吧。”
他跟她说了实话,“我并没有开全部的镜头,开的只有一个。”
黎简月湿透的发丝贴伏在她的颈边,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有种支离破碎的美。
她声音发哑,“你,你把镜头全部打开吧,我可以。”
薄新荃停顿两秒,“你确定吗?”
她用力点头。
她现在还没有晕厥不是吗?这已经是进步了,她会一步步突破自己的,她一定可以。
她试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黎明到来。
最终因为精力耗尽而睡着。
阳光洒入落地窗,一直蔓延到黎简月的眼皮上,她被暖洋洋的温度覆盖着,一直到梦醒。
她慢了半拍,恍恍惚惚地,想起昨夜的事情。
好像是噩梦,但又像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挣脱了,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她站起身,手脚还有点发软,把掉到地上的毯子捞了回来。
她遮住眼睛,避开直照过来的阳光,循着木质楼梯往下走,然后循着声音找到了一个室内的恒温泳池。
波光粼粼的水里,在水面上翻滚的男人不知道游了多久。
她记得他昨天一直陪到自己睡着,他所消耗的精力绝不比她少,可他精神还这么好。
黎简月半是羡慕半是嫉妒。
绝不承认是画面太养眼了,舍不得走开。
她站在原地,不知道看了多久,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她反应过来,想走已经来不及。
听到动静的薄新荃从水里冒出头来,湿漉漉的发丝遮住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深邃得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水流顺着他的颈部滑下,更往下的部位让黎简月脖子梗住,不敢往下动一点点。
薄新荃走到岸边,拿起了一大块浴巾,把自己包住。
是他一惯的严谨端正,但这么禁欲的人做这种动作,恰好击中黎简月的小心脏。
让她没法直视。
他走近问,“感觉怎么样?”
黎简月双手扒着门,不说话,只点点头。
薄新荃想看她的脸色确定是真的可以,一俯身,浑身的气息扑天盖地往她身上笼罩,黎简月大脑“轰”地一炸,比昨晚绚烂千百倍的烟花在大脑里响起,她整个耳鸣了!
还是薄新荃提醒她,她手机响了。
她才渐渐恢复知觉,一脸震惊地到一旁去接手机。
居然是初中班长发的语音通话。
他先是给黎简月道歉,然后又说了一大堆,像是课间小作文,黎简月每个字都听得明白,但要她总结中心思想就有点难,她单刀直入地问回去,“我生气,我为什么生她的气,她做了什么?”
班长后知后觉,“……你没看到啊。”
她追问,“看到什么?”
她看到薄新荃往外面走,下意识跟在他后面,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得特别清晰,下一秒,薄新荃停下来看她。
“边走边讲电话不怕撞到?”
正好班长又重复了那个女生的名字,黎简月记住那个女同学的名字。
她搜寻自己的记忆,没什么印象。
班长似乎听出了薄新荃的声音,陡然激动起来,“薄导,是薄导吗?黎同学,你俩的位子我都留好了,一定是主宾席,放心吧,到时候绝对不会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发生的。”
黎简月听明白了,班长为什么打这通电话,她说我再回复你,然后切断了语音。
她问你是不是回绝班长了。
薄新荃仰头喝水,没什么反应。
她有点拿不准,又问了一遍。
薄新荃睨她,“你是复读机吗?”
“为什么不想去?”
“不想去而已。”
“总有个原因。”
“初中同学我只记得你一个你,这个原因够不够?”
她记得他以前提起同学会,态度并没有这么恶劣,当时他也说看档期,现在明明有时间,而且也并不算忙,可表现却完全不一样了。她想,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而她不知道的。
刚刚班长反复向她道歉。
她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记住了那个女生的名字,于是不问了,自己从手机里找答案。
一搜,她的聊天记录也出来了。
“她当初转学得那么狼狈,你们都忘了吗?”
“老赖老爸不还钱,还被限制高消费,她连三初都读不了,后来灰溜溜地转学!这种事没人会忘吧!”
“明星又怎么样,这种劣迹人群,还要请她来参加同学会啊!”
“她有本事把当初欠的钱都还了啊,现在洗白包装,还把薄导搭上了,我看薄导压根不知道她家以前的那些事吧!”
“反正要请她来,我第一个不同意,我才不想跟这种人坐在一个地方,简直污染我的视线!”
黎简月还要往下看,薄新荃直接抽走了。
她用眼神控诉他。
薄新荃气息不稳,“一早上光顾着看手机,饿不饿?”
她发现,他越来越自来熟了,昨天从她手里抢书,今天又从她手里夺手机。
是她给他脸了吗?
让他越来越随意,而且……那个女生得罪的她,为什么要让薄新荃替自己去出这一口气。
她本来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怼她。
她夺回手机,当着他的面在群里艾特那个女生,飞快地打字。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白操心了,钱已经还了。”
“转学是因为其他原因,怕你的脑容量弄不明白,所以也用不着和你解释了。”
“既然眼睛不好就去看眼科吧,年纪轻轻就污染,老了可怎么办。”
“还有,同学会我不去了,薄导也是,祝你们玩得愉快!”
黎简月一气呵成打完,退出班群,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眼睫毛上湿了又干,她把手机给他。
薄新荃鬼始神差地接了,“做什么?”
“我怕我忍不住再去骂她,你监督我。”
“……饿吗?”
“你做给我吃?”
薄新荃凉凉地扫了她一眼,用眼神告诉她,他有料的身材不是用来下厨房的。
就算他想,他金贵的舌头也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