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入学军训

通过王倩母亲可以确认，黎阳还有录音和举报信，袁昭雪觉得按照黎阳的性格，这么重要的证据他肯定会备份，但问题是备份在哪里呢？

当然，得知这件事之后，袁昭雪还有一个震惊的点在于，之前她只是根据顾煊的高中回忆，再加上听到车上广播的话，她才偶然想到可能会有录音这件事，没想到竟然印证了她的猜想！

回到上海的公寓之后，袁昭雪坐在床边又拿出她和黎阳的那张照片，手指轻轻在黎阳青春的脸庞上摩挲着，袁昭雪不由得想，这大半年追踪探查以来，虽然有各种阻碍和不顺利的时候，但又总是能在关键时候得以进行下去，冥冥之中是不是黎阳也在帮着她呢？

“黎阳啊，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有心电感应，那么你能继续指引我吗？”袁昭雪深深叹了口气，想到黎阳，她的心里又禁不住哀戚起来，她好像已经有一阵子没有静下心来，去回想那些和黎阳有关的岁月了。

于是，袁昭雪下定决心，她打开了抽屉，打开了那个上锁的铁盒，拿出了自己的那本封存已久的日记本。

日记从中考后的暑假开始记录，可能因为当时假期很长，在家里闲来无事，袁昭雪便开始记录自己的生活。日记中关于暑假的生活简直就是流水账，但从那些随意的流水账中，袁昭雪看到了当年那个快乐的无忧无虑的自己。

暑期之后便是高一新生入学，也即2009年的8月20日，袁昭雪发现自己那天的日记中记录了一些兴奋又忐忑的心情，同时记录下了一个少女青春懵懂的情愫，这些情愫指向的当然是当时在教室门口第一个跟她打招呼的黎阳，而黎阳的名字也是从这一天起不断被写在了她的日记本中。

新生入学的下一页，记载的便是那段难忘的入学军训，随着日记本的内容，袁昭雪陷入到了回忆之中。

军训之日开启的一大早，袁昭雪就被母亲开车送到了学校，她拿着行李箱到教室时，再次见到了黎阳，他们实现了“22号见”的约定。黎阳仍然坐在前两天入学时靠窗的位置，看到袁昭雪后，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笑成了月牙形。

所有同学到齐，班主任许老师清点人数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便带着所有的学生一起到校门口坐车，一同去往位于南城下属县区的一个军事基地。

黎阳只背了一个书包，他便帮袁昭雪拖着行李箱，袁昭雪不好意思麻烦黎阳，最后就变成了两个人一起拖着箱子前行。上车后，两人亦是坐在一起，漫无目的地聊着天。

忽然，黎阳看着袁昭雪试探性地问：“要不要听歌，你不是说你喜欢音乐吗？”

袁昭雪有点意外，没想到她自我介绍时随便说的两句话，黎阳便记住了，她笑着点了点头。之后黎阳便拿出mp3，两人一起分享耳机一起听歌。许是早上起的有点早，袁昭雪慢慢有些困意涌上来，渐渐便睡着了。黎阳看着袁昭雪安静可爱的侧脸，露出一丝害羞腼腆的笑容，之后便也闭目养神。

基地非常大，位于空旷的远郊，四周目之所及有很多转动的白色风车发电机。同学们下车后，在老师的带领下领取为期一周的军训物资，包括迷彩服套装、帽子、绿色迷彩鞋，还有被子、洗脸盆等生活用品。

高一新生们刚刚到达基地，还有些悠哉懒散。大家闹哄哄拿完东西到宿舍，发现宿舍是上下铺的8人间，除了床板之外什么都没有，看起来非常简陋，有些娇气的学生一下子脸就垮了，叫苦不迭。但大部分人还是带着一丝兴奋，嘻嘻哈哈地开始换军训服并整理东西。

然而没过几分钟，外面哨声就吹响了，通知进行第一次的集合。也正是因为第一次，很多新生并不当回事，晃晃悠悠哨声过去很久才到了操场。

操场上以班级为一个队伍，每个队伍都有带队教官。13班的教官，看起来非常严厉，也许是想在军训第一天就给这批懒散的新生们一个下马威，所以他命令凡迟到的都要罚站。

班上迟到的人能有一半，袁昭雪也在其列，她倒不是存心迟到，一来所给的集合时间实在太过短促，二来为了调试对她来说偏大的迷彩服以及整理零零碎碎的东西，便耽搁了一小会儿。

迟到的人罚站，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被教官要求做了几个动作之后，也开始站着不动，等于整个13班都处于静止站立状态。而放眼望过去，操场上有不少班的队伍都被教官做了这样的要求。

8月末的天气还很热，靠近中午的太阳更是毒辣，再加上还没有吃午饭，很快有些学生便顶不住了。忽然，班级队伍里有个女生昏昏沉沉往下倒，还好旁边的人及时扶住，否则就要直接砸地上了。教官让那个女生去一旁树底下休息，其他学生好奇查看并窃窃私语，立刻被教官严令禁止，他继续要求大家守规矩站立。

一直在大太阳下站着，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真的很折腾人。鉴于教官的威严，大家不敢违逆，然而很多学生心里都已经开始骂娘。过了一会儿，又有个女生倒了下去，队伍里的其他人都不敢再私自转头或说话。教官这时候可能觉得自己的下马威立住了，也不想继续为难学生，才终于让学生们原地放松。

袁昭雪趁着放松的时候，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后排黎阳向她投来的充满担忧的目光。两人好似有默契一般，相视一笑。

之后教官又训了一些话，才放大家去食堂吃饭。然而吃饭也有吃饭的规矩，所有人必须依次排队进入食堂，不能三三两两。吃饭的时候，固定几个人一个桌子，不能打乱。另外，吃饭时也不能大声喧哗，并且随时可能吃到一半，哨声响了，所有人就得放下碗筷，站起来立定，之后哨声再响，才能坐下继续吃饭。

袁昭雪觉得自己之前真是太天真了，她还以为面向高一新生的军训不会很严格，结果一切都比她想象中“残酷”。

基地食堂里的就是普通饭菜，当然比不上平时家里吃的山珍海味，然而袁昭雪竟然难得的把所有饭菜都吃完了，一点也没浪费，可能军训耗体力，她是真的饿了。中午饭吃完，每个人要自己去清理餐盘，袁昭雪正在水池边的时候，黎阳走了过来。

因为所有活动都有限制，黎阳和袁昭雪在队伍里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空档的机会，能和袁昭雪说上两句话。

“你还好吗？”黎阳温和地问。

“嗯，还好。”袁昭雪发现是黎阳，有几分疲倦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一点笑容。

“上午好两个人晕倒了，你有没有不舒服？”黎阳想要表达关心，却又有一丝羞怯，他怕自己显得太过殷切会很奇怪，便尽量以一种随意地口吻问出这些话。

“还受得住！”袁昭雪笑了笑，虽然她自小养尊处优，没吃过什么苦，但个性上倒也没有太过娇气，她转而问黎阳，“你呢，还好吗？加油，希望我们都能‘活’过这个‘魔鬼’军训！”

说到“魔鬼”这两个字的时候，袁昭雪心虚地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教官，放低了音量。黎阳意会地点点头，他也笑着小声应和：“加油，我们都活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军训，每天都过着差不多重复的生活。学生们从懒懒散散变成脑海中绷紧一根弦，只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每天一早起床，大家再也不敢耽搁一秒钟，因为早起之后就要集合，集合时必须把迷彩服帽子等穿戴整齐，出门前被子还必须要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因为随时会有检查。

之后就是吃饭和训练间隔着进行，每天晚上大约10点半左右熄灯，大家在经历了一天的疲惫训练之后，很快便会沉沉睡去。袁昭雪真心觉得，军训那一周，是她睡眠最好的几天了。

当然，在适应了这样简单规律的生活后，其实也就不会那么排斥了，而且军训的生活并不完全是枯燥的，还是会有很多有趣好玩的地方。

比如午休时，一个宿舍8个人大家互相谈天说地，很快从互相不认识的新同学，变得熟悉起来。训练时，严厉的教官也会有温柔的一面，会带着组织一些有意思的活动，尤其是不同队伍之间的“拉歌”环节格外让人激情热血。

“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着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你们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拉歌口号，不断响彻在军事基地的广场上空。

而对袁昭雪来说，值得开心的还有黎阳对她的照顾。黎阳总是会在有机会的时候，和她说上两句话，让她情绪上能够得到很好的舒缓。另外中午配餐有酸奶的时候，知道袁昭雪爱喝，黎阳便会把他的那份留下来，然后趁着清理餐盘的时候，偷偷塞给她。几天时间，两人好像已经熟识了很久一般。

军训到第四天的晚上，可能是为了给学生们阶段性放松一下，教官早早结束了晚训，放大家自由活动。

袁昭雪原本随着人流准备回宿舍休息，结果忽然抬头看到天上星星又多又亮，远郊空气清新，周围还萦绕着虫鸣鸟叫，这样的夜晚，散散步该多好啊！于是，她下意识侧头向后，正看到逐渐向她走来的黎阳，两人好像真的心有灵犀。最后，空旷的操场上只剩下袁昭雪和黎阳。

两人席地而坐，抬头看着星空，晚风拂过面庞，耳边传来阵阵夏虫的歌声，袁昭雪感到无比放松惬意，她也忍不住哼起了歌。

“你唱歌真好听。”黎阳忽然说了一句，他目光温柔地看着袁昭雪，他的眼睛里好像也满溢着星光。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袁昭雪唱歌，只是简单哼哼，却十分悦耳，他觉得如果以后学校有什么歌手大赛，袁昭雪一定很适合参加。

“谢谢。”袁昭雪突然意识到刚才她有点忘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几天有感觉好一点吗？”

“嗯，适应之后觉得还不错，偶尔体验一下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好的。”袁昭雪点点头，随即问黎阳，“你呢？”

“我也还好，就是脚底板有点疼，你不疼吗？”黎阳说着还看了看自己的脚，他们穿的是统一发的迷彩鞋，鞋底很硬，而军训又总是要长久站立以及走正步之类，确实很费脚。

“啊，你没垫那个吗？”袁昭雪瞪大了眼睛。

“什么，鞋垫吗？”黎阳有些疑惑。

“不是，这个！”袁昭雪说着还半脱了自己的鞋，向黎阳演示，“我在网上搜军训攻略的时候，听人家说鞋底垫卫生巾就会舒服很多，而且还吸汗呢！我们宿舍的女生，现在鞋里面都垫着这个。真的，你们也可以试试！”

嗯，试试……黎阳眼神复杂地看着袁昭雪热情地推荐，脸上露出无奈又羞怯的笑容，耳根子也逐渐红了。

袁昭雪看到黎阳的反应，忽然惊觉男女有别这件事，她脸上也抑制不住地攀上了一抹红晕。然而，她是真的觉得这个方法很有效，最后不顾黎阳的拒绝，迅速跑回宿舍取了两片卫生巾塞给黎阳。

黎阳拿着这两片让他陌生的东西，感激又有些不知所措，可袁昭雪的“盛情”实在难却。然而，回到男生宿舍之后，黎阳根本不好意思拿出卫生巾，更别提要打开包装垫到鞋子里了，青春期的男孩子对这些事还是有些害羞的，他便只能悄悄把卫生巾放进包里，暂时收起来。

袁昭雪是什么时候发现黎阳并没有用她这两片“赞助”的呢？

高一正式开学后有一天，袁昭雪在学校里突然感觉自己好像生理期来了，因为比预期的日子提前了快一周，所以袁昭雪并没有什么准备，她只能找人借卫生巾。

问了同桌说没有，袁昭雪便转向后桌，毕竟在班级里人多，袁昭雪不太好意思直接说，她只能比划着手势，然后委婉地问：“你有那个吗？”后桌女生一开始没明白，袁昭雪着急地又重复了一遍，后桌女生听懂了，可是她也没有。

怎么办？袁昭雪无奈地转过身，她刚想再试试问旁边别的人，黎阳走了过来，他用衣袖掩饰着自己的手，然后塞了个东西到袁昭雪手里，轻声说：“这个给你。”

袁昭雪一看，正是她军训时给黎阳的那两片，黎阳竟然没有用！然而袁昭雪顾不上多说，再坐下去，她的裤子上可能就会留下印记了，她感激地看了黎阳一眼，便闷头窘迫地跑向洗手间。

等袁昭雪收拾完回到教室后，她看到自己桌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温开水，她试探性看向黎阳，黎阳坐在后排向她笑着点了点头，她便知道这杯热水的由来了。

看着日记本里这些暧昧心动又带着点好笑的回忆记录，袁昭雪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起来，黎阳这么细心又温暖的可爱少年，谁不喜欢呢？

而通过这大半年案情的追查，袁昭雪又发现了黎阳身上更多可贵的品质，越了解，越会感到黎阳是那么完美的一个人。而完美的破碎，才格外让人心痛。

其实想想，相比较日后的人生经历，军训算什么“魔鬼”呢？袁昭雪和黎阳互相鼓励着“活”过了军训，但是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