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找到录音

夜幕低垂，但这座城市却不属于黑暗，各处闪烁的灯光，都在告知世界，这是个忙碌的夜晚，或者说城市中总有人在忙碌着。

袁昭雪坐在顾煊的办公椅上，顾煊则站在她的身后，微微俯下身，两人正对着电脑，尝试破解网盘的问题。

打开115网盘的网址后，会发现几种登录方式，首先就是通过系统自身的账号密码进行登录。但显然，对袁昭雪和顾煊来说，要破解这个方式难度过高，因为黎阳的网盘账号完全无从知晓。

除了账号密码的组合，下面还提供了其他四种方式，分别是微信、q/q、微博、短信，微信2011年才推出，可以排除，其他几种方式也很难入手，唯一有可能的便是q/q了。袁昭雪有黎阳好友，当然知道他的q/q号，但问题是，黎阳的q/q密码是什么，这要如何凭空去猜？

“你说黎阳的父母会不会知道？”顾煊问的并没有什么把握。

袁昭雪虽然也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拨通了黎阳妈妈的电话，依旧是那个原则，只要有一丝可能、有一丝希望，就要去尝试。

电话接通，黎阳妈妈温温柔柔的声音传来，袁昭雪和她简单问候了几句，便提起黎阳q/q的事。

“密码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小阳没跟我提过。要不，你等一下，我问问他爸爸看看，”黎阳妈妈喊了自己丈夫一声，问了问，之后继续对话筒说，“不好意思啊，小雪，他爸也不知道。我们做父母的，总不好去干涉孩子隐私，从来也没问过小阳在网上的事。”

这个答案在袁昭雪的意料之中，处于青春期的小孩，对个人隐私往往比较敏感，不太可能主动告知父母。而黎阳父母又是那种对孩子比较开明包容的，更不可能去窥探黎阳的隐私。

袁昭雪不想再多打扰黎阳妈妈，刚想挂电话，却听黎阳妈妈说：“小雪、小煊，这么晚你们还在忙这个事啊，真是对不住，阿姨都帮不上你们什么忙。”

“阿姨，您别这么说，我们只是今天趁晚上有点时间，所以想研究研究，反正年轻人嘛，没那么早睡的。”袁昭雪尽量以轻松的语气回话，她不想让黎阳妈妈太过愧疚。

“小雪啊，”黎阳妈妈忽然叹了口，“如果实在太难，就算了吧！再怎么样，小阳也回不来了，我们认命了，阿姨不想你们再搭进去了，你们要好好的。”

关于黎阳之死的真相，之前袁昭雪、顾煊和李为民商议过，一致同意先不告诉黎阳父母，就是怕他们接受不了。如果黎阳妈妈知道黎阳的车祸并非意外的话，她作为一个爱孩子的母亲，是不可能甘心的，她现在这么说，一方面是还不知道这个真相，一方面也是不想继续麻烦袁昭雪和顾煊。

但对袁昭雪和顾煊来说，如今已走到这一步，当然不可能放弃。两人听到黎阳妈妈的声音有几分颤抖，便赶紧安慰了几句。

挂了电话之后，继续专注于解决问题，对着亮着白光的电脑屏幕，两人皆是一副眉头紧锁“苦大仇深”的样子。

良久，顾煊试探着问：“黎阳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密码的事？”

袁昭雪努力回忆了一下，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暗号之类？”

“暗号？”袁昭雪一头雾水，随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黎阳的密码可能跟我有关吗？”

“我只是猜测，很多人不是会拿喜欢的人做密码吗？比如说两个人的名字、一些纪念日之类。”

经由顾煊的提醒，袁昭雪瞬间想到了一个数字组合，她激动地说：“0820！这是我和黎阳认识的日子。有一次中午，我们几个人玩游戏，让一个人在纸上写东西，随便写数字、词语、英语字母之类，然后其他人根据提示去猜，当时黎阳就写了这4个数！”

“那你猜到了吗？”顾煊颇有意味地问。

“没有呀，我没想到他会写这个，其他人也没猜到，最后他把这四个数字亮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寓意是那个新生入学的日期。后来他悄悄小声告诉我，说这也是我们第一次认识的日子，我才明白过来。”

“黎阳真是个细心的人呢。”

“那是当然！”袁昭雪不假思索地接话，语气中是对黎阳全然的赞扬与认同。

顾煊看到袁昭雪提到黎阳时的反应，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眸底又更深了几分，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之后，他转而说道：“但只有这几个数字，肯定是不够的，这种密码应该都需要数字和字母的组合。”

“那试试把我的名字和黎阳的名字合起来，然后再加上数字呢？”袁昭雪说着便开始尝试，然而试了好几种组合方式，最后都显示密码错误。这样胡乱试下去，万一账号锁了就麻烦了，两人不敢再轻易尝试。

时间的指针已经指向晚上9点，然而两人却都一筹莫展，停滞不前。顾煊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一旁，而袁昭雪两个胳膊肘撑在桌面上，低头进入沉思状态。

“特殊的暗号”，“密码可能和她有关”，“黎阳是个细心的人”……这些字眼在袁昭雪的脑海中反复盘旋，忽然，袁昭雪想到一件事！而当她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心便开始剧烈地鼓噪起来，这种强烈的心跳就像是一种暗号，一个黎阳给她提示的暗号！

袁昭雪激动地用手拍打桌面，对顾煊说：“那一晚，就是黎阳出事那一晚跟我打电话的时候，他让我记住‘南城会下雪’！”

“南城会下雪？什么意思？”顾煊不解地问。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喜欢雪，黎阳也知道。那个冬天我经常念叨着怎么还不下雪，黎阳就安慰我说一定会下的，还说他已经向老天爷祷告了，老天爷告诉他南城会下雪，当然，我知道他这么说就是在逗我啦。但是我现在想想，那天晚上，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好像和平时很不一样，就是那种特别郑重、特别认真的状态，似乎一定要让我记住这五个字的感觉。”

对袁昭雪而言，此刻她会想到这句话纯粹是一种突然调动了记忆的直觉，但这种直觉的背后，也许早就埋下了深深的伏笔。那天晚上，袁昭雪在电话中听着这5个字的时候，并未特别在意，但此刻越想却越觉得，当时黎阳好像特别地强调了这几个字。

“那我们就用‘南城会下雪’的拼音，加上0820试试？”顾煊问。

“全拼太长了吧，我记得黎阳好像有用首字母的习惯，我们用nchxx0805试试看。”

然而，袁昭雪满怀希望地输入这一串，却提示密码错误。查询之后发现，q/q密码需要三种不同种类的字符组成，所以也许有大小写的区分？袁昭雪想着，那就按照通常思维，把第一个字母n大写试试吧！

当屏幕页面出现变化的那一秒，袁昭雪和顾煊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竟然真的用这个密码，登进了网盘！

袁昭雪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又是黎阳冥冥之中给她的一次指引吗？或者说，难道黎阳在自己出事之前已经对可能发生的一切有所预感，所以便给她留下了这些提示吗？！

进到网盘后，发现有两个文件夹，一个叫“她”，一个叫“小月楼”。对于这个“她”，袁昭雪心中隐隐有所感觉，点进去之后，果然不出所料，都是关于她的照片。

在黎阳所设置的“她”的文件夹中，有袁昭雪和黎阳唯一的那张合照，有袁昭雪在“十佳歌手”比赛中很多的舞台照，有黎阳空间相册那张运动会上她的照片，一应俱全。令袁昭雪意外的是，还有几张照片是袁昭雪在教室里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样子，拍摄视角明显是从教室后排。

当年那个坐在教室后排的少年，不知道多少次向前排自己心爱的女孩投下了温柔而专注的目光，在这数不清的注视次数里，他可能偶尔拿起了手机，拍下了女孩的背影或侧面。

然而，害羞的少年不好意思表达，便只把这些照片悉心整理并保存在网盘里，“她”成为了他“爱”的秘密。

鼠标滑动着这些照片，袁昭雪的鼻子忍不住酸了，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若不是今天打开了这网盘，她永远也不知道黎阳做的这一切。黎阳对她的爱，坦荡又隐秘，纯粹又炙热，相比较于黎阳，当年的袁昭雪在感情上则显得青春懵懂了些。

看到这些照片，一旁的顾煊也很受震动，他以为黎阳对袁昭雪的喜欢，只是一个少年人萌动的憧憬，却没想到这份爱，比他想象的要深沉得多。他拍了拍袁昭雪的肩膀，喉结上下滑动着，最终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安慰的话。

袁昭雪缓了缓情绪，便毫不犹豫地点开了第二个文件夹，她知道此刻什么才是更急迫要了解的事。

而当名为“小月楼”的文件夹打开之后，袁昭雪便立刻和顾煊对视了一眼，果然，黎阳把证据资料全都备份了，这里汇集了他们想要知道的一切！之前他们得到的那五张照片都在，另外还有一份录音，一份word文档。

袁昭雪赶紧去点录音，之前听到王倩母亲那些话，她太想知道当时的黎阳进入到小月楼内部后，到底录下了什么。

播放键打开后，开头很长一段只能听到一点窸窸嗦嗦的声音，袁昭雪将系统音量调到最大，和顾煊两个人凑近了电脑，却还是听不出什么来。

忽然，袁昭雪想到，可能黎阳刚进入小月楼，就点开了手机的录音键，他当时应该是把手机放在衣服的口袋里，11月下旬天气已经比较冷，穿的衣服有点厚度，所以随着黎阳的走路，手机和衣服布料之间会产生摩擦，从而才会收录这一点小杂音。

接下来大概过了5分钟左右，窸窸嗦嗦的声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人说话的声音。声音明显隔着一点距离，但还是能够听清内容，而让袁昭雪震惊的是，首先第一个进入她耳朵的竟然像是她爸爸袁正的声音？！

袁昭雪更加凑近耳朵，仔细辨别着，录音里面断断续续的内容是一些不同的人在对话：

“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还不明显吗？合作双赢啊！”

“呵，双赢？工商局不需要赢什么，我们的工作就是维持一个正常的市场秩序。其他不必多说了，我也劝赵老板，你的铺面已经够多了，人别太贪心，手别伸太长，适可而止吧！”

“老袁，你别太固执了！哎呀，别着急走，坐下再聊聊！”

“袁副局长，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你不愿意，我也一样可以找到别的人合作……”

“那你就去找别人！恕不奉陪了。还有，我最后提醒一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最好还是收敛一点，这样恣意妄为，不会有好结果！”

“哦？我那就拭目以待了，看看我们谁先没有好结果。”

之后就是开门声，接着一个尖利的声音大喊着“谁！抓住他！”然后有很激烈的脚步声，应该是黎阳被发现后正在小月楼中逃跑。

听着这些录音内容，袁昭雪的胸口因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起来，这些对话中的信息指向是如此明显，“工商局”“袁副局长”，这就是她的父亲袁正啊！

从录音中能够听出来，应该是赵龙祥找到袁正，想要买通袁正进行什么交易，另外还有个人一直在旁边打圆场劝说袁正，但最终袁正并没有同意，而且因为他坚决的态度似乎把赵龙祥得罪了。

录音中赵龙祥最后那句“看看我们谁先没有好结果”，明显带有威胁警告的意味，是不是正因为如此，才导致了后来袁正身上发生的那一系列事件？

袁昭雪万万没想到，她父亲当年的案件竟然也和赵龙祥有关！更没想到的是，这一切竟然正巧被黎阳录了下来！她之前那一点隐隐的猜想，再次被印证了。

这个录音意味着，父亲的案子和黎阳的案子真正关联了起来。甚至，袁昭雪觉得，也许她父亲的案子又成了黎阳最后车祸的其中一环。

黎阳当时听到这些对话，应该就会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也会知道里面那个袁副局长就是袁昭雪的爸爸。是不是就因为无意中撞见了这件事，后来看到袁正被立案审查，看到袁昭雪的生活被影响甚至要出国，黎阳才更着急想要把赵龙祥的事情公之于众，然后才决定写了一封举报信？

打开网盘中那份word文档，里面的内容却更加颠覆了袁昭雪和顾煊所能有的想象。